167.167.她問了我跟你……有沒有圓房
傾雲軒內的侍女認得這個最近才來過的紫千公主,都福身對她行禮,她只是快步越過,往傾雲軒裡面去了。
結果一進去,撞見的就是寢室中那兩人相擁在一起的情景。
頓住了腳步,倒不知道該是往前走,還是退後出去了。
御皇柒抬眸的同時,如音也從他懷裡出來,轉頭看到了愣在屏風旁的御紫千攖。
「紫千?」
她下意識地鬆開了本來摟在御皇柒腰上的手,離開兩人的距離。
御皇柒對於她這樣,微蹙了眉,轉頭對御紫千:「紫千,你不好好待在宮裡養傷,一再往外跑,父皇母後會擔心。」
御紫千隻是笑著上來,看看兩人,高興地對御皇柒道:「七哥,你醒來了?償」
「那天都是我闖的禍,才讓七哥為了救我而病了,七哥,我心裡一直擔心著你,所以才想出來看看的嘛,你就別責怪我了——」
她半撒嬌地看著他,神色是那種知錯之後的小心乖順。
「咦,不是說那個張大夫已經過來了嗎?怎麼沒看到人呢?」她又轉頭看四周。
「人來過了,給王爺診治過後已經走了。」如音起身朝她走來。
「走了?那,那怎麼說的,可有斷出七哥是什麼病症?」御紫千趕緊問。
如音搖頭:「跟宮裡太醫說的差不多。」
「這——」御紫千皺眉。
「紫千,你這樣一再跑出來真的不太好,如果你真的想讓你七哥安心,就該乖乖的,我不是說了嗎。」
如音拉著她的手,畢竟年紀還小些,她耐心跟她道。
「嫂嫂,我今天出來是得到父皇允許的,不是偷跑的,你們不用擔心啦。我就是想過來看看那張大夫行不行嘛。」
「看來,還是得另外再尋。」她自己說著也不滿意地搖搖頭。
御皇柒靠著床頭看著她們倆,準確來說,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如音身上。
如音也看向他,道:「你先休息一會,我陪陪紫千。」
他「嗯」了一聲,淡淡地。
「七哥,嫂嫂借我一下,你好好休息。」
御紫千看御皇柒現在醒來的狀態比她料想的好些,笑嘻嘻地便拉著如音出去。
她們走後,陶衍入來,「王爺——」
「往後幾日,看來王府里都不會平靜。」靠著床頭的御皇柒淡淡道。
這皇榜一張貼,不止是民間的百姓會議論紛紛,還會有人揭榜,其中或許有真本事的,但是也肯定不乏為了錢財而來的混子。
而既然是宮裡派來的,七王府也不能說不讓來。
「夙微生已經離開了皇城,岳泠溪還在城郊的別苑。」
陶衍道。
「他還會再回來。」御皇柒道。
武林大會,很快就要開始了。
「是否以後,盡量不要讓他接觸王妃——」陶衍想了想。
「不必,音兒喜歡他,她也沒有什麼朋友。」
「是。」陶衍應道。
「你去看看紫千,我擔心她又出什麼亂子。」說到自己那個妹妹,御皇柒還是頭疼。
雖然她是皇后所出,畢竟血緣上是他的妹妹,心思也單純,就是太愛胡鬧。
陶衍從懷中拿出一張小紙條,呈上:「王爺。」
他什麼都沒有多說,御皇柒卻瞭然地接過。
陶衍退了出去,御皇柒撫開那張捲起的紙條,那是從信鴿身上取下的。
上面寥寥幾字,字跡娟秀。
他看著,眸光卻淡漠,看完之後握在掌中,合起,再張開手掌時,那紙條已經化為碎末。
他下了床,走到窗邊,手臂伸出去,那掌中的碎末便被風吹散了。
-
御紫千拉著如音在傾雲軒樓下的院子里聊天,看著就是出宮了便不想回去的模樣,興緻勃勃地說著話。
侍女過來道:「王妃,午膳已經備好了。」
如音點頭,拉著御紫千去用膳,打算用過之後便將她送回宮裡,七王府還有很多事,她實在沒有心思招呼這個精力旺盛的公主了。
御紫千來前她讓雁還去熬了雞湯的,只能吩咐侍女端去給御皇柒。
「好香的飯菜!」
用膳的時候御紫千胃口很好,如音覺得,宮裡的御廚難道還比不得七王府的廚子么,只是她這個公主在宮裡待膩了,才會覺得出來什麼都比宮裡的好吧。
吃過之後侍女才來收拾了碗筷,又有人來報,說是,四皇子來了。
「四哥怎麼也來了?」
御紫千說著便出去,如音也一起。
在正堂里見了四皇子御翎皓,一襲絳紫錦袍,長身玉立,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轉回身。
「四哥!」
「四皇子。」
御紫千與如音同時道。
御翎皓看著御紫千道:「紫千,你是越來越待不住了,總跑出來。」
然後他看向如音,微微笑道:「我聽說了七弟的事,過來看看,沒想到那天我一走,這丫頭就闖了禍。」
如音也笑:「紫千也是王爺的妹妹,無須見外。」
「那現在七弟如何了?我可否去看看?」他又問。
「王爺已經醒了,狀態是好些,四皇子請。」她點頭,帶著他出了正堂,往傾雲軒去。
御紫千自然也跟著來了,她是越來越喜歡七王府,這裡很自由,如音也不像她的二嫂嫂施玉瑩那般正經,與她很親切。
將御翎皓帶去見了御皇柒,如音便拉著御紫千出來外廳說話,讓他們兩兄弟在裡面。
後來沒多久御翎皓出來,道:「七弟的身體看來是得好好靜養。」
剛才他進去,看到御皇柒臉色蒼白,神色虛弱,比那天他來的時候所見差了很多。
「其實今日我來還有一事。」
他看向如音,如音心裡莫名一怔,問:「四皇子還有何事?」
「皇祖母聽聞了七弟的事,也很擔憂,可她年邁,畢竟不能來探這個孫兒,我出宮前曾去向她老人家請安。她道,如果我來這裡看到情況還好,你能走得開的話,便入宮一趟,她想親自與你了解關於七弟的病況。」
「嫂嫂,皇祖母要你入宮呢。」御紫千倒是開心,若是如音一起入宮,回去的路上不寂寞了。
「皇祖母也是對孫兒惦記,你看——」御翎皓看著如音。
如音看向寢室,道:「還請四皇子稍等,我進去與王爺說說。」
命人領兩人去正堂坐著,奉上茶,如音進去見御皇柒。
「四皇子說,皇祖母想我入宮一趟,她擔心你的情況,想親自問問我。」
御皇柒微微蹙了眉,「如果你不想去——」
「不,我該要去的,她是你的祖母,她老人家關心你,才會想見我。」
如音打斷他的話:「等會,我就跟紫千一起入宮,就當把她送回去。別擔心,我去去就回。」
御皇柒點頭,「好。」
既然她自己有決定,那麼他便讓她去做。
「你不用擔心我,快去快回。」
-
入宮的時候,御紫千為了跟如音一起,特意讓她來時乘坐的車駕先回去了,而她跟如音一起乘的是七王府的車駕。
御翎皓的車駕在他們後方,穿過集市的街道,像是在後保護著她們。
御紫千掀開車簾往外看,「我回來還沒有出去玩過,嫂嫂,什麼時候咱們能去那兒玩一玩就好了。」
如音隨她的目光看向外邊,熱鬧的街市,普通的百姓生活,曾經是她的嚮往。可是她自己選定的今後要走的路,已經不一樣了。
「等以後,會有機會的。」
她道。
等御皇柒好起來了,她會跟他一起,還有御紫千一起出來。
……
入宮后,御紫千原本要跟著一起去皇太后那兒,卻有侍從上來說,皇后讓她回宮后便去面見,所以她不得不走開了。
御翎皓陪著如音到了皇太后那兒,給她老人家請了安,也離開了,獨留下如音在皇太后的殿中。
「如音給皇祖母請安。」
如音恭敬地福身。
「起來吧。」
皇太后淡笑著看她,「來,如音,來皇祖母這兒。」
如音上前去,皇太后示意她在她身邊坐下,她便坐了下來,皇太后拉著她的手。
「柒兒的事情,皇祖母已經聽說了,現在情況如何了?」
她關切問。
「回皇祖母,王爺他今天情況已經好轉了很多,皇榜張出以後,也有大夫上門瞧過,相信接下去王爺一定能恢復得更好。」
如音道。
皇太后突然似乎神色有些欲言又止,如音道:「皇祖母可是有什麼話想說?」
皇太后笑,輕聲道:「如音,有些話皇祖母不好問,卻又不得不過問,這關係到咱們皇室的子嗣……」
如音一怔,預感到她要說什麼了。
果然,皇太后道:「你與柒兒成親已有數月,可曾……圓過房?」
即使已經預料到,被這樣問,她的臉還是熱起來。
皇太后打量著她的神色,等著她的回答。
如音抿抿唇,道:「王爺……王爺一直身體欠佳,我們……」
這種話,即使是女人跟女人,即使是她對於一個長輩,還是很難啟齒。
皇太后瞭然,輕嘆了聲,又輕拍著她的手安慰:「慢慢來,不著急。」
有侍女走來,手中端著托盤,其中是一個長形的盒子。
「這是千年山參,你便帶回去,給柒兒補補。」皇太后道。
如音看著那盒子,忙道:「這怎麼使得,該是如音與王爺孝敬皇祖母才對的。」
「莫說這些話,雖是皇家,畢竟我這老身也是個祖母的身份,哪有不希望兒孫好,你們好,皇祖母的心才會舒坦,比什麼補品都有用。」
皇太后輕拍著她的手。
說到最後,如音只好將那千年山參接下。
又說了幾句,她便從皇太后那兒出來了,讓侍女抱著那個盒子,朝宮外走。
而在半路有宮人上來相請,道是皇後知道她入宮,便讓她也過去她那兒一趟。
如音暗暗輕嘆,看來這一回入宮是都得見一見。
她便隨著那宮人往皇后的寢宮去了,在那兒還見到了御紫千,還有施玉瑩也在。
因為御景煊身體有恙,施玉瑩這幾天也不多露面,只是在太子的寢殿中照顧著御景煊,剛才才過來給皇后請安,沒想到遇到如音也來了。
如音向皇後行了禮,皇后問起關於御皇柒的事,也問起剛才她去皇太后那兒的事,如音大概說了,自然也講了皇太后賞賜的千年山參。
施玉瑩沒說話,目光卻看向如音身後不遠立著的侍女,那侍女手中確實抱著一個精緻的長形盒子,想來那其中便是皇太后賞賜的千年山參了。
她握著絹帕的手輕絞著,心裡很不平衡,同樣御景煊也病了,為何不見皇太后賞賜千年山參,獨獨讓如音拿了去給御皇柒?
皇后的目光也在那千年山參的盒子上一掃,但隨即就跟如音說起些別的了。
後來施玉瑩道要先回太子寢殿去照顧御景煊,便先離開了,而因為如音在,御紫千也一直留在那兒沒走,當著御紫千的面皇后也沒有說什麼,最後也是問了些關於御皇柒的病況,關切了幾句,然後便讓她出來了。
御紫千要送如音出宮,如音說不用,她卻執意要送到停放車駕的偏門去。
一路上小丫頭還是話多,好像她對如音越來越親近。
路過重明殿的時候,裡面正走出來人,如音並沒有轉頭去看,但御紫千卻暗暗扯了扯她的手臂,悄聲道:「嫂嫂,是孟貴人。」
最近在她父皇跟前最受寵的便是這孟貴人了,幾乎御紫千每次來見她父皇,都看到孟貴人隨侍在旁。
她母親是皇后,而這人同樣是她父皇的女人,她心底里自然喜歡不起來的,可面上也沒有太表露出來。
孟瀾衣看到御紫千挽著如音的手臂,似乎對如音很親熱,上來行禮道:「紫千公主,七王妃。」
按照她貴人的身份,其實是及不上御紫千的公主還有如音這個王妃的,但她現在是皇帝跟前的紅人,這宮裡便是誰也不會去招惹她。
如音跟紫千都回了禮,孟貴人看向如音,溫柔道:「瀾衣也聽聞了七王爺的事,不知,七王爺現今可還好?」
「謝謝關心,王爺已經恢復了許多。」如音客氣道。
「嫂嫂,今天我看七哥,真比昨天好了太多了,還有吶,你們倆,嘻嘻——」
御紫千想起她才去到七王府時撞見如音與她七哥相擁的畫面,便笑得別有深意。
如音無語地悄悄瞪她一眼,被這小丫頭撞見的事,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還要拿出來說。
御紫千說的是模模糊糊,可孟瀾衣還是大概明白了,看向如音。
如音臉上那帶些不好意思的神色,還有那微微揚起的唇角……
她暗暗深呼吸,依然淺笑道:「七王爺開始好轉,這真是件令人欣慰的事情。七王妃——」
「嫂嫂,看這天像是要下雨了,你趕緊回去吧,別半路下起雨來。」
御紫千抬頭看,天色有些陰沉,烏雲漸濃,便道,卻沒有注意打斷了孟瀾衣的話。
「嗯。」
如音點頭,轉身對孟瀾衣說了兩句客套話,便被御紫千拉著往前走了。
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直到天空落下雨點,身後的侍女上前道:「主子,下雨了。」
孟瀾衣收回目光,沒有管天上稀疏落下的雨點,邁步往霜雲殿走去,身後的侍女們只得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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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雨了,紫千你趕緊回去吧。」
如音要鑽入馬車前對跟來的御紫千道。
「好,嫂嫂你路上小心,我這便回去了。」御紫千朝她招招手,然後轉了身往回走。
馬駕駛出皇宮沒有多遠,果真落下了雨點。
一開始她沒發覺,後來雨點大得打在馬駕的車頂上,有隱隱的聲音,她便湊近窗邊掀開帘子去看。
那雨點很大顆,落得倒是不密。
正好看到一輛馬車正從外駛向皇宮的方向,與她這裡兩輛馬車正是相向而行。
這馬車看著不一般,但看不出來車裡的人身份。
因為還是在城門附近,馬車都不會行駛得很快,兩輛馬車要相擦而過時,那一輛馬車的車簾也掀了起來。
窗里是一張滄桑年邁的容顏,刻著風霜的面容略顯嚴肅,一把白須,連眉毛也是白的,雙目卻炯炯有神,一看便是德高望重且很有智慧。
是欽天監監正高旭昌。
隔著馬車,並不便打招呼,如音對著那老者頜首,微微一笑。
那老者一手掀著車簾,一手撫著白須,似乎也看著她,有絲淡淡笑意。
兩輛馬車相擦而過就這麼片刻的時間,然後便錯開,往不同的方向駛去。
沒有行進多遠,似乎車外傳來什麼人的聲音,接著,便是她的車駕停了下來。
她正疑惑,卻聽聞車外駕車的侍從恭敬道:「王妃,欽天監高大人的人求見。」
如音掀開車簾,看到一人一馬正立在她的馬車旁。
是剛才隨行在高旭昌馬駕邊的一個侍從。
見如音微微掀開了帘子,那人便上前來恭敬行禮道:「小的奉高大人之命,將此物送來與七王妃。」
如音示意,她的馬駕邊的隨從便接過了那人手裡的東西,呈到她面前。
她接過來握在手裡,是一個錦囊,憑手感,裡面是一塊硬的什麼東西。
心中疑惑,她面上卻無異色,也沒有即刻打開看,只道:「替我謝謝高大人。」
那人看如音收下了,行了禮便翻身上馬,往前而去追上前方的馬駕。
如音這邊,她放下帘子坐回車內,她所坐的馬駕也便重新啟程,往宮外的方向駛去。
那時候雨點開始變得密了起來,一滴一滴打落在車頂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她能感覺到所乘的馬車速度也似乎加快了些。
她這才將手中握著的錦囊打開,取出裡面的物什。
那物什像是令牌,黑檀木勾勒著金邊,上面只刻著一個「高」字。
她握著令牌,想那高大人突然命人給她這麼一塊令牌是什麼意思?
上面刻著個高字,那麼便是與他有關,按她來這裡之後見過的一些令牌來看,這應該是獨屬於高旭昌的令牌,那意思是代表了他么?
他讓她拿著這個去見他?還是有別的什麼意思……?
回七王府的一路上,她想了許久,最終似乎得到了些什麼結論,只是將令牌放回錦囊里,口子系好,然後放入了自己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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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大雨傾盆,下馬車后,雁還已經撐了傘來接。
「小姐——」
如音下車來,鑽入她的傘下,與她一同進了迴廊,終於是不怕淋著了。
「小姐,您這怎麼去了許久,王爺問了好幾回您回來了沒。」
如音入宮,卻將貼身的雁還留下來候在御皇柒那邊,所以她沒能跟著一起去。
「王爺那邊如何了?」如音問。
「一切還好。」雁還點頭。
那她就放心了,如音快步往茗幽閣的方向去。
「我換身衣裳,不用伺候。」
她進了自己房間,反手就將門合上了。
被擋在門外的雁還有些疑惑,但是也不敢逾矩,就乖乖等在門口。
如音從懷裡拿出來那個錦囊,目光環望房間內里四周,想了想,最終放進了梳妝台的小屜里。
然後她褪下身上的裙子,換了另一身乾淨的,才出去開門。
隨著她一同入宮的侍女將那盒千年山參交給了雁還,她打開門看到雁還手裡抱著的盒子,想起來,便親自取了些,要去廚房熬參湯。
雁還跟著,想說她來做,如音卻沒讓她插手。
參湯熬好的時候也已經是晚膳的時間,外面的雨還在下著,沒有從宮裡回來的路上那般大了,可也一直淅淅瀝瀝,本就是初冬,又下了雨,天色便更早黑了起來。
如音端著參湯去傾雲軒,那時候御皇柒還躺在床上閉著雙目,她聽雁還說她入宮后不久,他便睡下了的。
走到床榻邊,在猶豫要不要喚他起來,床榻上的人卻已經先睜開了眼。
「你醒啦?」
她將參湯端過去,坐在他床邊,「我給你熬了參湯,這可是皇祖母讓我一定拿回來給你補補的。」
御皇柒目光望向她手中的碗,那淺褐色的湯漫著淡淡白霧。
「先放著。」
他接過她的碗,放在床邊几案上,然後拉著她靠近他坐著,手圈著她的腰上。
「皇祖母找你說了些什麼?」
「就是關心你的身體如何了,還有——」她頓住,沒有往下說。
「還有呢?」他凝著她,繼續問。
如音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她,她老人家還問了、問了……我跟你,有沒有圓房。」
「那你怎麼回答的?」
她臉上的羞澀讓他有些好笑,問。
「我當然據實說,什麼都沒有啊,要不然她該開始等我讓她抱曾孫了吧。」如音嗔聲看他。
御皇柒仍是唇上一抹淺淺弧光,明明一樣是那張蒼白的臉,但只要他這樣一笑,感覺他就不像個病人了,俊美的臉帶著几絲邪肆。
而且是在她此刻說著這樣的話題的時候,她實在是……臉更燙了。
「你、你趕緊把參湯喝了,涼了不好。」
為掩飾情緒,她去將碗端過來,遞給他。
出宮的路上遇到高旭昌,還有後來他的人給她送來錦囊的事情,如音沒有說,因為她想等自己先弄明白了,可她估計沒想到,後來,她便一直忘了這件事情,忘了那被她擱在梳妝台小屜里的錦囊,一直到很久之後……不過,那些都是后話了。
如音用了晚膳后在傾雲軒御皇柒的書房裡習字,因為御皇柒也已經下了床來走動,並不躺在床上。
御皇柒在那兒撫琴,她便坐在邊上習字,室內熏爐中的薄煙裊裊,一室清淡好聞的青桂香,伴著琴聲幽幽,還真是愜意的享受。
只是後來,不久她便擱了筆,手撐著腦袋懶洋洋地看著他,聽著琴聲,漸漸的犯起困來,輕輕打了呵欠。
這樣初冬的夜,剛下過雨,溫度顯得更低,房中雁還燒了小盆的炭火在邊上擱著,很溫暖,這樣的天氣,是適合躺在床上抱著被子翻滾的天氣。
但她沒有動,只是一直坐著,直到,她自己什麼時候睡著了自己都不知道。
等她俯在案上已經閉了眼許久,那琴聲才緩緩而止。
那頎長的身影從琴前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音兒,音兒——」
那輕喚並沒有將她喚醒,他便彎身,將她輕輕抱起,往內里的寢室走去,背影長身玉立,並不是平時那走路不便的模樣。
繞過屏風,將她輕輕放到床上,他給她脫去鞋襪,褪了外衣,然後拉過錦被將她蓋好。
這幾天她確實是累了,才會那麼容易就入睡,才會一睡就那麼熟,可他還是點了她的睡穴,上一次還在廣元郡的張府的時候,他給她喝一些藥劑卻沒有用,這一次為了以防萬一,他只能點了她的睡穴。
換了黑色的夜行衣,臨走前他在她唇上輕輕一吻,便從窗子出去,隱入了夜色里。
-
皇宮
下過雨的冬夜,寒涼入骨,一道纖瘦的身影卻避開宮內禁軍的巡視,一路到了那偏僻的宮殿前。
在那座宮殿旁邊有一處僻靜的空地,四周有些樹木遮掩,周圍的花圃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或許誰也想不到,皇宮之中還會有這樣寂靜荒蕪之地。
纖瘦的身影站在空地上,似乎聽到了旁邊那座宮殿里傳來的隱隱的聲音,像是哭,像是笑,像是喊叫,隱隱約約難辨,卻令人心裡發毛。
女子臉上帶著面紗,看不清面容,眉間卻是輕蹙起來,而她一直站在那兒,像是在等著什麼。
一隻棲在樹上的鳥兒從枝頭飛向月亮的方向,她才望過去,聽到了身後似乎有微微的聲響,驀地轉了身。
一襲黑衣的男子,蒙著臉,那面巾隱約勾勒著那俊美的五官。
她的臉上亦有紗巾遮掩,可那雙露著的眸,在看到來人之後,便比剛才多了幾分的如水的溫柔。
她快步走向他。
而男子負手而立,站在原地沒有動,她向他走了幾步,也再沒有上前,兩人之間隔了有兩步的距離,她便停了步。
「……主子。」
「有什麼新發現,約我在此見面。」黑衣男子的聲音有些低啞,淡淡道。
女子點了點頭,再走上前一步,用更低的聲音道:「屬下探到,皇上的身體出現問題似乎與皇後有關,皇后一直給皇上服用一種葯膳,那葯膳有問題,而且……」
她看著他的眉目,繼續道:「似乎不止那麼簡單,屬下總感覺皇后似乎還對皇上做過什麼,在很久以前。」
「這是什麼意思?」男子眉間蹙起,聲音也更沉冷了幾分。
「這個屬下還尚未能明確回答,還請主子再給屬下一些時間,屬下一定將事情原委查出。」女子聲音稍稍帶了一抹急切。
「嗯。」男子只是應了聲,背過身去,望著天邊的月亮,雨後的天空如洗,那明月倒顯得更透亮。
兩人之間一時寂靜無聲,又是寒夜,身邊連個蟲鳴都沒有,靜得能將隔壁那座宮殿里的聲音都聽在耳里,深夜的笑聲,哭聲,呼喚聲,陰陰森森,那是這皇宮裡最冷的地方,裡面住著的,都已經是瘋掉的人。
女子看著男子頎長的背影:「主人,您可還有什麼吩咐?」
他沒有說話,她咬了咬唇,忍不住道:「主人,您之前的計劃為何一再更改,難道是她阻礙了你的——」
「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的決定。」
男子轉回身來,望著面前纖瘦的女子,即使紗巾掩面,也不掩她動人的容顏。
可他的眸光是那樣的肅冷而淡漠。
「你只要按照入宮前我交代你的去做就好,別的都不要多管,也不要多問。」
「如果還有什麼新的線索,給我消息,就在這裡碰面,你切記,萬不可被任何人發現。」
女子點點頭:「屬下明白。」
她的眼中有對他的小心翼翼的期待和眷戀,而他的眸中只是一片漠然,像是要走了,她趕緊上前一步:「主人,你要走了么——」
黑衣的背影一頓,微微側頭道:「我聽說她入宮時曾與你打過照面,你不該對她說那些話,也別靠近她。」
身後那原本期盼地望著他背影的那雙如水的眸驀地一暗,而他的聲音還在她的耳邊,身影卻早已融入了夜色里。
別靠近她……
別靠近她……
她不過是跟那人說了幾句話,打過招呼說過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他便讓她不要再靠近她……
她踉蹌往後退一步,腳踩到了地上散落的瓷器,弄出輕微的聲響,幸好,這個地方偏僻得不會有人來,因為,她所處的那片空地旁那一座宮殿,便是冷宮,是後宮嬪妃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宮人們也不會到這裡走動。
她的心涼得就像是那天上清寒的月,紗巾下的唇,緩緩勾起一抹弧度,是苦澀地笑。
她為了他,什麼都願意去做,什麼都可以做,但是那個她呢?
那個人又付出了什麼,能得到他的珍惜。
那一段婚姻是皇帝所指,兩人並無感情不是嗎,所有的人都這樣以為,她也這樣以為,可怎麼現在看著,似乎不是了?
不是她所想的那樣,也不是她想要的那樣……
不會的,她與他認識在先,那麼多年的感情,那人怎比得過,不會的。
她深呼吸,讓自己的心緒平穩下來,轉身,從來時的原路返回,避開守衛的禁軍,回到了那個霜雲殿。
-
翌日
下午的時候,七王府里又來了一位據說是揭榜來給御皇柒診治的神醫。
因為昨天已經有過了一次失望,如音並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是默默地站一旁看著那大夫給御皇柒診治,之後果真如前一個一樣,沉思了良久,都沒有給出什麼新鮮的說法。
或許沒人來給御皇柒診病她還沒那麼失望,當陶衍再一次將人送走,她已經有些打算是不是該跟御紫千說一下,這事情可以停止了。
御皇柒看出來她的不開心,拉著她的手說了幾句話逗她寬心,她的心意他懂,她是為了他才會這麼著急。
「你休息著吧,我去廚房看看。」
她雖心裡失望,也不想讓這情緒傳給了他,便起了身出了傾雲軒,去了廚房。
解藥沒有找到,補藥倒是可以先讓身子的底子恢復起來吧,她知道皇太后給的那隻千年山參是她目前在這裡見過最好的人蔘,那麼就每天都先給他熬參湯補補好了。
對於御皇柒的事幾乎都是她親自動手的,這會兒進廚房去,看那瓦罐里的參湯似乎已經好了,她便要倒到碗里。
因為昨天下過雨,今天空氣還有些濕意,廚房裡彌散著山參那清冽的微微帶著鮮腥的氣味,她往碗里倒的時候,卻突然感覺有些什麼不對勁。
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她看著倒好的參湯,還有那瓦罐中殘留的參須,便端起來湊近鼻端再仔細嗅一嗅。為什麼感覺,跟昨天聞到的有些許差別。
她向來喜歡研究香料,對於氣味的敏感度要比平常人高很多,此刻這感覺,應該不是她的心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