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8

賽麗亞不由低眉,他這話她沒法接。

她本打算以靜制動,先看看這男人到底想幹嘛。只是奧古斯都卻不放過她,繼續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和他對視：

「怎麼不說話了？」

奧古斯都已經恢復了冷靜,他望著她緊張的模樣,竟有幾分愉悅從心底升起。等察覺到時,他不由抿了抿唇，一張冰山臉綳得緊緊的。

按照他原本的設想，不應該是見到她的那一刻,就讓她為她所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嗎？

那他現在是在做什麼？

賽麗亞沒有看出奧古斯都的心思變化，只能從他渾身越來越強的冷氣，猜測到他糟糕的心情,她思考著對策,最後開口說道：

「我救過你。」

「所以？」奧古斯都挑眉。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像是突然有了底氣一般，賽麗亞和奧古斯都針鋒相對,氣場倒是絲毫不輸給他。

「呵,你莫不是忘了你之後所做的？」奧古斯都眯起了眼睛,好不容易消散的怒火,又被輕易地挑動了起來。

「我將你從瀕死邊緣拉回來,好吃好喝地供了你幾個月，我自問沒有虧待於你……啊——你幹什麼？！」

賽麗亞還沒有說完,奧古斯都就放開了她的下巴，突然俯身壓在她身上,瞪著她怒道：「那你就可以限制□□,對我用藥，甚至讓我……」

話未說完，奧古斯都突然停住了。

二十年前，還未繼承王位的他，在深海歷練時遭遇了魚人軍隊的追殺，最後雖在暴風雨中僥倖逃脫，卻落在了這個人類女人的手裡。

如果沒有後來的事情，光憑她救了他這一點，他是心懷感激的，只是在他傷勢恢復，打算離開時，這個可惡的女人卻把一切都毀了！

「誰叫你逃跑的？」賽麗亞撇開了頭，也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因為被迫倒在床上，困在他的雙臂間，讓她的氣勢一下子弱了下去。

當時的她也才十七八歲，在救了他之後，確實生出了離經叛道的想法，但真正實施起來，她還是膽怯了。

所以才偷偷地將他安置在地宮裡，只是還沒等她想清楚，王城那邊便開始催她回去了，又在她最崩潰的時候，他居然從地宮的房間跑掉了。

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對他用了虛弱藥劑，為了以防萬一，又把他的四肢用繩索綁在了床柱上，把他囚禁了起來。

幾個月的相處，雖然語言不通，但她也知道這傢伙是有多麼驕傲自大，所以她那麼做，他大概殺了她的心都有了，更何況她後來還給他餵了催.情葯……

「我後來也給你鬆綁了啊……」賽麗亞小聲嘀咕道，也不知道是為了說服誰。

「所以我還要感激你嗎？」奧古斯都咬牙切齒地問。

「那你想怎麼樣？不做都做了……」賽麗亞說著說著頓住了，她眉頭微蹙，終於覺出了不對來，那抵在她小腹上的……莫不是……

「你……」賽麗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表情讓奧古斯都有些不自在，他剛剛之所以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也是因為察覺到了身體的反應……

鬼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以前回憶起那些畫面，心中只有恥辱和不堪，現在卻感覺……好像忽然變了味……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俯視著身下的女人，她像是突然間從他那單薄蒼白的記憶中鮮活了過來，也終於讓他記起除了恥辱以外的記憶——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在那些混亂不堪的事情發生之前的、他和她相處的片段……

也終於讓他明白，為什麼這個女人搶了他那樣重要的傳承之戒，他除了惱怒，卻沒有追究到底，恐怕並不是單純因為當時父王去世，他需要趕回聖都接手王位吧？

不管有多麼不願承認，他此刻心跳如鼓的心臟，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他的一顆心，其實早和斯圖亞特之戒一起，被這個可惡的女人搶走了……

「你……你要做什麼……」看著他越湊越近的臉，賽麗亞的臉上現出了慌亂。

「做什麼？」奧古斯都眨了眨眼，他望著賽麗亞，突然喃喃道，「不做都做了，那再做一次又何妨？」

「什麼……唔……」

賽麗亞想尖叫，卻已經被堵住了嘴，男人的舌強勢地探了進來，在她的口中翻攪著，糾纏著，不斷掠奪著她的津液和氣息，讓她的大腦開始缺氧，讓她好不容易恢復的力氣迅速流失。

直到她感覺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奧古斯都才結束了這個吻，然而，他的舌雖退了出去，但是嘴唇卻還若即若離地碰著她，彼此間連著曖昧的液體。

賽麗亞急促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因為起伏，不可避免地與他的唇相碰又相離，她瞪著他，臉上一片通紅。

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發瘋，再做一次……是她想的那樣嗎？難道他是想用這樣的方式折辱她？

「喬茜，你想見見她嗎？」奧古斯都突然說道。

在賽麗亞昏迷的時間裡，他已經在莉菲爾的帶領下，參觀了她的「墓碑」，以及墓碑旁邊那個新鮮的土坑，所以他相信喬茜沒有騙他，賽麗亞先前確實是「死」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賽麗亞會突然復活，但他並不是特別在乎，對他來說，只要她還是活著的，她的心臟還是跳動著的，那便足夠了。

看著賽麗亞在聽到喬茜的名字時，猛然瞪大的眼睛，奧古斯都再次感覺到了愉悅的情緒，這一次他沒有壓抑自己，而是任由自己的心雀躍起來。

「你對她做了什麼？！」賽麗亞抓住了他的胸襟，表情兇狠中透著恐慌。「我承認當年是我不對，但你有什麼沖著我來！」

當初，她並沒有想過會懷孕，她只是想鬧出婚前失貞的醜聞，讓內厄姆親王取消婚約。

至於為什麼會選擇奧古斯都，不過是因為他的容貌入了她的眼，而且他是人魚，終究要回到大海中去，這樣一來，縱使春宵一度，她和他也不會有什麼瓜葛。

可是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懷了他的孩子，她也曾經猶豫過要不要把孩子打掉，但母愛的天性還是讓她將孩子生了下來……

奧古斯都將身體往一側移動，側躺在賽麗亞身邊，撐著頭，一邊欣賞著她的驚恐，一邊悠悠說道：「喬茜是我的女兒，我怎麼可能傷害她？相反，我還很喜歡她。」

賽麗亞咬緊了下唇，任由他的手掌摩挲著她的臉頰，安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奧古斯都沒有吊她胃口，而是繼續認真地說道：「我不能容忍我的女兒永遠頂著私生女的身份。」

「所以呢？你到底想怎麼樣？」賽麗亞心中狂躁，難道他想要讓她的女兒認別人做母親？

不！她絕不允許！她才是喬茜的母親！她含辛茹苦、拼了大半條命才生下了她，她怎麼能認別人做母親？！

在賽麗亞的印象中，女兒還是四五歲的模樣，她知道小孩子都是健忘的，有了新的母親之後，肯定過不了多久就把她忘了，不，她怎麼可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跟我回海底，做我的王后吧。」

男人低啞的聲音傳進耳朵里，讓賽麗亞腦海中那些癲狂的思緒，一瞬間停止了下來，她有些呆愣地望著奧古斯都，泛紅的眼圈還沒有消下去。

「你……你剛剛……說什麼？」

奧古斯都卻誤會了，他望著她發紅的眼圈，以為她是感動得哭了，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不過他很快就用拳頭抵住嘴，掩飾般地清了清嗓子，然後聳聳肩說道：

「喬茜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所以……我便勉為其難地娶了你。」

聽清楚他的意思，賽麗亞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她皺著眉，思考著他話中的真假。

「我們對彼此都不了解，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救下他的時候，她根本聽不懂他的語言，自然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她也一直以為他聽不懂她說的，沒想到他居然聽得懂，還把她的名字記得那麼清楚。

「奧古斯都斯圖亞特，以後要記住了。」奧古斯都抓住她的柔胰，輕吻著她的指尖，說道，「我們確實對彼此不夠了解，或許我們有必要再深入了解一次……」

男人再次欺身而來，望著他眼中赤.裸裸的情.欲，賽麗亞慌忙伸手止住了他。

慌亂中，她口不擇言道：「等等！我已經結婚了！」

她的話像一盆冰水澆在了奧古斯都的頭頂上，他抿緊了唇，眼中的怒火、或許應該說妒火，燒斷了他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

他怎麼忘了？還有那個奸.夫！

「你會介意嗎？」賽麗亞有些忐忑地問道。她跟夏普是契約婚姻，當初也是為了女兒才和他結婚，如果奧古斯都能好好對待喬茜，她倒是不介意和夏普離婚。

反正，她可能也活不長久。

奧古斯都黑著一張臉，他簡直介意得要死好嗎？！他沒有一刻這麼想殺人！噢，他要去殺了那個奸.夫！

「叩叩叩——」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接著門鎖轉動之後，房門被打開了。

「先生，賽麗亞小姐醒了……嗎？」莉菲爾望著床上滾做一團的兩人，雖然他們衣著還算完整，但這還是讓她爆紅了臉。

「啊……對不起……我……」

「什麼事？」就算再怎麼氣恨，奧古斯都也不至於遷怒一個小姑娘，他慢條斯理地下了床，稍微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皺，問道。

「大廳里有一位夏普先生……」莉菲爾話還沒說完，只感覺身前一陣風掃過，然後奧古斯都又再一次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讓她愣在了原地。

「莉菲爾，你剛剛說什麼？」賽麗亞也撐著虛弱的身體下了床，來到莉菲爾身前，問道。

「教堂外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位姓夏普的先生，他們說想要去公墓祭拜，又提到了你的名字，我就讓他們在大廳里等著，想來問問你認不認識他們？」

賽麗亞不由眼前一亮，她抓住莉菲爾的手，說道：「謝謝你，莉菲爾！可以帶我去見見他們嗎？」

「好的，賽麗亞小姐，請跟我來。」

當賽麗亞和莉菲爾來到大廳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人，而是聽到院子外一陣喧鬧聲，她們面面相覷，然後一起往院子走去。

教堂的院子里多了一群人，主要分了三撥，一臉憤怒的奧古斯都，被一個金髮青年從後面抱住了雙臂，他身前還站著個不停勸他的女孩。

而他的對面，是一對吵架的男女，至於另一撥，是個抱著一隻黑貓的銀髮男子，他和一隻白狼蹲在兩棵小樹邊，看樣子像在看熱鬧。

「老婆，你聽我解釋啊！」是那對吵架的男女，其實也不算吵架，就是男人的聲音大了點，有些著急，「我是真不記得這個了，我和賽麗亞那個瘋女人是契約結婚，根本做不得數的！」

「契約結婚？」阿娜絲塔抱胸，一臉懷疑。

「是啊，當初兒子中了毒，那瘋女人手上剛好有解毒劑，然後就跟我提出契約結婚，她救我們的兒子一命，我當她孩子的爸爸，如果以後她出了什麼意外，我要幫她照顧孩子。」

夏普又急忙補充道：「雖然結了婚，但婚前就說好了各過各的！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真的，老婆你要相信我！」

阿娜絲塔的表情鬆動了，就連被傑伊和喬茜攔著、恨不得把夏普碎屍萬段的奧古斯都，聽到這話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望向大廳門口，賽麗亞已經跟著跑了出來，望著她單薄瘦弱的身子，他的心臟不由一陣陣抽疼。

而看到賽麗亞出現的傑伊，心中自然也是難以置信的。這裡所有人中，只有他親眼見證了賽麗亞的死亡，也是他親自為她舉行了葬禮，對他的衝擊可想而知。

傑伊慢慢放鬆了力道，重獲自由的奧古斯都，眼中只剩下了那個柔弱卻又堅強的女子，他著魔般朝她走了過去。

然而，賽麗亞卻根本不看他，她朝他走來，然後與他擦肩而過，直接越過他，走向了那個奸.夫！

奧古斯都扭頭瞪著她的背影，一時間，一口氣堵在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