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08-01
沈聰手順勢用力,聞言,笑了起來,「正好,我幫你暖暖身子。」衣衫落地,他抬起她的下巴,密密麻麻的吻落下,邱艷身子發軟,他力氣重,雙手圈著她,連退縮都不能。
分開時,她已氣喘吁吁,大口大口吸著氣,沈聰低頭,見她雙唇已微微腫了起來,眯起眼,打橫抱起她往炕上走,「再給你找塊暖和的地兒。」邱艷臉貼著他胸膛,羞得說不出話。
竹影晃動,屋內響起粗重的喘息聲,隨著男子如暴雨急驟的攻勢,不一會兒,身下的人兒猶如雨中戰戰兢兢的花枝,嚇得繾綣著身子,一抽一抽的打顫,雖懼怕暴雨,卻又期待它驅走周身炎熱,糾結片刻,終於,打開了身子,慢慢攀附,試圖挽留……
他有心折騰,不急著完事,雙手舉著她的手撐過頭頂,眼神,細細描摹著她的眉眼,新月眉,桃花眼,他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少有的美人,而此刻,美人正半眯著眸子,波光瀲灧的望著他,嘴裡嗚嗚咽咽說著什麼,沈聰磨蹭兩下,低頭,湊到她耳邊,壞笑道,「艷兒,說什麼呢,我聽不清。」
邱艷渾身上下像有千百隻螞蟻爬過,癢得難受,偏生,說不出具體的位置,沈聰溫熱的呼吸噴在耳朵邊,她雙腳一蹬,哭了起來,眼角的水霧匯聚成淚,落入枕間,他倏然停下,湊到她耳朵邊,繼續問道,「艷兒,你說什麼,我聽不清。」
突然一下,邱艷睜開了眼,眼神迷離的望著他,扭著身子,連連搖頭,嘴裡哭個不停,只是哭,沈聰擔心她哭得厲害了,吵醒沈芸諾,當初起屋子的時候,他考慮的是賭場里常常來人,沈芸諾是姑娘家,住隔壁的話難免會碰到那些人,因而,特意把兩人的卧室分開,沒想著,倒是成全和他和邱艷辦事,手捂著邱艷嘴巴,避免她大叫出聲。
往回,他只顧著自己,從未認真觀察過她的表情,這會兒,只覺得十分妖媚,微微一動,感覺她不耐煩的往他身上靠了靠,柔媚無骨似的纏著他,沈聰將她微微拉開,低下頭,鬆開手悠悠道,「艷兒,這會兒,你想說點什麼?」
他記得她叫他的名字,似喜似悲,如泣如訴,他想再聽聽,打定主意,愈是磨著她。
「沈聰,你,你……」
「我什麼?」
邱艷說不出來,抿著唇,又哭了起來,沈聰也不太好受,汗順著臉頰緩緩低落,至她腰上滾落,他呼吸一沉,「艷兒,再叫我。」
邱艷搖著腦袋,沈聰的手滑至她眉眼處,啞聲道,「艷兒,睜眼瞧瞧我。」
「沈聰,我,我難受。」
沈聰張揚的挑了挑眉,雙手扶著她的腰,他已到了極致,忍不住了,沉身沒入的那一刻,感覺到她綳直了身子,隨即,她又哭了起來。
沈聰捂著她的嘴,劇烈喘息著,她盡了興,接下來,便是他了。
光若隱若滅,屋裡的哭聲漸漸小了,接著響起微弱的求饒聲,聲音半是氣惱半是委屈,到最後,又轉為哭聲……
事後,她暈了過去,沈聰掀開被子,皺了皺眉,抓起邊上的衣衫,將污穢擦拭乾凈,隨後,推開門,準備去灶房將碗筷洗了,順便瞧了眼沈芸諾屋子,屋子隔音效果好,該是聽不見的,如此,放了心,去灶房把碗筷洗好,打水,替邱艷擦了擦身子,水暖暖的,她並沒清醒,收拾好一切,沈聰又推開窗戶,散散屋裡的味兒,兀自在桌前坐下,倒了碗水,雙手握著,望著黑漆漆的窗外出神。
許久,碗里的水早已涼了,他收回目光,起身,關上窗戶,上床摟著邱艷,他身上冷,邱艷往邊上挪了挪,沈聰把她拽了回來,往後,他和邱艷可是要綁在一起過日子的人,一輩子。
風吹過樹梢,偶有積雪落下,啪的聲,動靜有大有小,邱艷睜開眼,身邊的人還躺著,邱艷側過身,卻見他睜著眼,正目不轉睛得望著自己,嚇得邱艷差點驚叫出聲,緩過勁兒,問沈聰,「你何時醒的?」
昨晚,兩人折騰到什麼時辰她不記得了,最後,精神不濟的暈了過去,這會兒,四目相對,邱艷不好意思,動了動身子,才發現,他還摟著自己,「還不起嗎?」
「不著急,你冷不冷?」
邱艷不解,誰知,被他拽著手,緩緩滑向一地,猛地下,臉色通紅,「你。」
「我有點冷了,你幫我暖暖。」
邱艷來不及拒絕,剩下來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再醒來,已經是大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邱艷想起昨晚來不及洗完的碗筷,著急要去灶房,沈聰動作緩慢,身心舒暢,火氣沒了,語氣低了不少,揶揄道「這會兒去,阿諾都收拾完了,再說,你出去怎麼和阿諾說,難不成阿諾問你昨晚怎麼沒洗碗,你說急著和我洞房了?」
邱艷麵皮薄,聞言,臉頰緋紅,扭頭瞪沈聰一眼,急眼道,「那怎麼辦,左右得出去,否則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你當不知道這回事兒就好,阿諾不喜歡刨根問底,不會追著你問的,幫我挑身衣服,趁著今日有空,我們去青禾村看看爹,順便把年禮送回去。」沈聰掀開被子,露出硬實的胸膛,邱艷瞥了眼立即低下頭,遲疑的走到衣櫃邊,見著裡邊擱的衣物時,手頓了頓,給他找了身衣衫,沈聰皺眉,「這麼厚,穿在身上跟傻子似的,換件。」
衣衫是邱艷特意為他做的,擔心他出門要債冷,叮囑他買厚實些的布回來,衣衫做好后她就放衣櫃里擱著,起初以為沈聰捨不得,留著過年穿,她心底有點小竊喜,起碼,他心裡珍貴她送的衣服,出門要債,到處走,衣衫和鞋子磨損得快,而且,莊戶人家,為圖喜慶,置辦新衣服在過年那天穿,預示來年有個好兆頭,沒成想,他是不喜歡才沒穿的,邱艷心下難過,拿著衣衫反反覆復的瞧,低聲道,「這衣服挺好看的,布料厚,穿著也暖和。」
「丑。」約莫等得不耐煩了,沈聰站起身,自己選了身衣衫,對邱艷手裡的衣衫視而不見,掀開衣服,穿衣的動作乾脆利落,完了,見邱艷手裡握著衣衫,神色木訥,他皺了皺眉,「這衣服,下回改小了,送給爹,他老人家一定高興。」
邱艷撇嘴,邱老爹的她準備了,想到他說丑,便道,「你不是說丑嗎,爹會喜歡?」
「你送的不管美醜,爹看來都是好看的。」
邱艷隱隱覺得他話里意思不對,待沈聰走到門口了,她才明白過來,沈聰的意思該是邱老爹愛屋及烏,那為何,他自己卻不喜歡,想到某種可能,邱艷臉色微變,擰了擰眉,心裡空落落的,把衣衫放回衣櫃,關上衣櫃門,回想邱老爹之前與他說的那些話,沈聰心裡該是有她的,如此想,心境明朗不少。
她記著昨晚沒洗完的碗筷,當著沈芸諾的面,總抬不起頭,幫著布置碗筷,隻字不提碗筷的事兒。
沈芸諾見她渾身不自在,以為她哪兒不舒服,上下打量的問道,「嫂子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邱艷一怔,面上有些燙,以笑遮掩了過去,「沒有,想著你做早飯,我心裡過意不去,阿諾,往後,你在屋裡多睡會兒,早飯我來做吧。」成親那會,她就想著要好好對沈聰和阿諾,然而,成親后,阿諾幫襯她頗多,邱艷聽過不少姑嫂關係不和的事兒,遇著阿諾性子好,她反而偷懶了。
「沒什麼,往回不也你做的飯嗎?咱一家人計較來計較去,反而客氣了。」邱艷沒嫁進沈家多是她做飯,都習慣了。
邱艷點了點頭,碗筷的事兒算是掩飾過去了,心裡的石頭落地,人也輕鬆起來。
今天去青禾村給邱老爹送年禮,第一份年禮,沈聰準備得格外用心,有肉有雞蛋,還有一包糖一包點心,邱艷給邱老爹做了身衣衫,因著沈聰瞧不上那身,她想著改小了給邱老爹穿,到時候一併送過去,離過年還早著,不急於一時半會,過年再送也不遲。
沈芸諾不太樂意,讓他們自己去,邱老爹是邱艷娘家,她總去不太好,成親后不比成親前,成親前她去邱家多少有和邱艷搞好關係的意思,成親后,她總跟著走親戚,外人怕以為她們是上門打秋風的,不太好。
沈聰蹙眉,以為沈芸諾不高興,誰知,沈芸諾臉上漾著歡喜的笑,「青天白日,不會有什麼壞人,我在家把門關上,哪兒都不去,不會有事兒的,哥哥和嫂子去就好。」
邱家是沈聰岳家,沈芸諾覺得自己去不太合適,之前是她心裡害怕,這些日子,已經好很多了,她能一個人,而且,想多留些時間給二人。
邱艷從沈芸諾開口就留意著沈聰神色,生怕沈聰將事情怪在她頭上,認定她對沈芸諾做了什麼,見沈聰沉思不語,心中愈發忐忑,誰知,沈聰目光輕描淡寫的掃過她,並未有其他含義,可她一顆心仍不上不下的懸在空中。
良久,才聽沈聰道,「你不去就算了,把門關好,若來人,找地方藏起來,我和你嫂子吃了午飯就回來。」沈家老宅那邊,如果沈老頭或沈西再起幺蛾子,他不會再顧忌那些事兒,寧肯阿諾之後不好,也不會給他們欺負阿諾的機會。
邱艷張了張嘴,卻看沈聰提著籃子,朝她招手,聲音溫潤,「走吧,我們早去早回。」沒想著他會妥協,一時沒反應過來,待沈聰負手而立,目光悠悠望著她時,邱艷才恍然大悟,哎了聲,朝前邁出一小步,神色怔怔的跟著沈聰出了門。
雪斷斷續續的下著,沈聰撐著傘,邱艷走在他右側,不時抬眸打量他的神色,確認他沒生氣后才微微鬆了口氣,沈聰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抿了抿唇,語氣略微沉重,「阿諾自幼主意大著,她該是不想外人說三道四,你以為我會埋怨你?」
被他戳中心事,邱艷面上赧然,低下頭,認真盯著腳下的路,緩緩道,「不是,我心裡納悶,之前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了,我怕是不是我哪兒做得不對,惹她不高興了。」
沈聰微微一笑,這個理由貌似也說得過去,然而,事實如何,他一眼就看得出來,懶得拆穿她罷了,騰出手,摟著她腰肢,邱艷大驚,前後看了兩眼,提醒道,「小心有人。」
「一驚一乍做什麼,我摟著自己媳婦,誰還能說什麼不成?傘小,挨緊些,以免肩頭落了雪。」沈聰語氣不緊不慢,誰都不放在眼底,邱艷心中彆扭,生怕不小人被人瞧去了,慶幸的是,往日熱鬧非凡的杏樹下,這兒空無一人,河邊結了厚厚一層冰,也沒人洗衣服,倒是讓沈聰摟著她出了村。
邱老爹不知會回來,被邱鐵叫過去了,該是商量還錢的事兒,從邱貴保住條命后,邱鐵和肖氏像便了個人似的,與人和善不少,邱鐵的意思今年還五十文,剩下的慢慢還,邱安去鎮上做工掙了點銀子,置辦年貨后剩下的也不多。
邱老爹點了點頭,邱安為人實誠,拿出銀子,雙手遞給邱老爹,楊氏心裡不太痛快,銀子是肖氏借的,還債卻讓她和邱安來,肖氏借的銀子邱貴花了不少,家分了,債全算到他們頭上,難免心裡不忿。
「四弟,左右你回家也一個人,不如中午留下吃飯吧,咱兄弟好好說說話。」邱老爹說得不錯,邱貴命保住了,手裡的田地屋子全沒了,往回,一個院子里住著的,楊氏覺得晦氣,找人重新壘牆,把邱貴的屋子隔開出去,瞧著院子也小了許多。
邱老爹把錢兜進懷裡,他這些年存的銀子,因著邱艷成親花得所剩無幾,猛地下沒有銀子傍身他不太習慣,此時,懷裡揣著銅板,心安定不少,瞥了眼臉色不太好看的楊氏,嘆息道,「不了,早上還剩下些飯菜,能吃一天了,艷兒嫁出去了,我嫌做飯麻煩,一頓多煮些,中午晚上熱熱就能吃。」想起一牆之隔的邱貴,邱老爹道,「阿貴如今日子怎麼樣了?」
那天,邱貴媳婦去族長家裡鬧,族長沒答應和離的事兒,誰知,邱貴媳婦帶著孩子跑了,邱貴出了事兒,邱鐵和肖氏精力不濟也沒去尋人,好好一個家說散就散了,邱老爹身為長輩,多少覺著遺憾。
說起這個,邱鐵眼眶泛紅,旁邊的屋子是順風賭場的了,不過讓邱貴繼續指住著,等有人買屋子,邱貴就得搬出去,以後,邱貴不知怎麼過呢,哽咽道,「阿貴那孩子,是我和你二嫂沒有教好,算是毀了。」
肖氏坐在邊上,也偷偷抹淚,邱貴被逐出族譜,里正說天寒地凍的又快過年了,留邱貴在村裡過年,明年村上,就不準邱貴在青禾村住了,壞了邱家人的名聲,「四弟,阿貴那孩子,我和你二哥是沒法子了,你當叔的,若可憐他,就賞他口飯吃吧。」
邱老爹覺著不對,邱鐵也回味過來,呵斥道,「說什麼呢,阿貴是你肚子里出來的,和四弟什麼關係,傳出去,你還要不要臉了?」
邱安坐在邊上,瞄了眼神色不愉的楊氏,邱貴欠債那事兒差點牽扯到自家,他有心讓邱貴過來和他們一塊過年,楊氏不答應,怕邱貴又犯毛病,來日把一家人都拖下水,因而,邱安坐著,沒吭聲。
「阿貴做的事兒天理不容,他也遭到報應了,我瞧著老大兩口子的意思,過年是不會叫阿貴過來一起過的,四弟一個人孤零零的,阿貴陪著他有什麼不好?」肖氏語氣低沉,聽著,句句為邱老爹著想,邱鐵了解肖氏的性子,保不準還打著其他主意,又不好訓斥狠了,畢竟還有邱安和楊氏在,溫聲道,「阿貴自己造孽,這麼些日子也沒聽隔壁傳來哀叫,你莫要想多了,他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犯下的事兒自己承擔後果,否則,你就等著永遠在他後邊幫他處理爛攤子事兒吧。」
聽著兩人要吵起來似的,邱老爹起身告辭,「沒什麼事兒我也回去了,昨日砍了竹子準備編籮筐,找點事情做,比干坐著好,二哥,我先回了。」看向邱安,「阿安,還錢四叔不著急逼你,羊子大了,你當爹的也多為他考慮,錢,你有了再還不遲。」邱安為人老實本分,還錢該是他的意思,肖氏收起尖酸刻薄還是肖氏,不會主動想到還錢的事兒。
邱安點頭,起身送邱老爹出門,剛下石階,門外走來兩人,男子身形高大,女子嬌小,不大不小的油紙傘上飄落了不少雪花,邱安笑了起來,「艷兒回來了?」
邱老爹喜不自勝,大步走過來,邱艷擔心他摔著,上前扶著她,緩緩道,「我和聰子回家見門鎖著,問蓮花娘,才知您來二伯家了。」
邱安在,邱老爹不想說還錢的事兒叫邱安難堪,便道,「整日在家無所事事,過來找你二伯說說話,知道你們回來,我就不來了,雪大,鞋子都濕了吧,走,回家。」邱老爹抬起眼皮,這才看向沈聰。
雪停了,沈聰抖了抖傘上的落雪,收起傘,笑道,「忙完了,趁著有空,陪艷兒回來瞧瞧您。」
邱老爹滿意的笑了笑,轉身朝邱安告辭,任由艷兒扶著走了,回到自家,邱老爹擔心邱艷冷,抱柴先把炕燒起來,語氣略顯責怪,「大冬天的,回來你們拿鑰匙開門進屋坐著等我就好。」
邱艷成親后,邱老爹仍給了她家裡的鑰匙,邱艷一時沒想起來,笑道,「我出門前忘記了,下回帶上,爹,您去二伯家做什麼?」二房和他們甚少走動,遇著事兒,多是肖氏上門,邱老爹去那邊,倒是少見。
「我抱柴回來與你說。」邱艷對肖氏充滿敵意,他不說實話,邱艷能打破砂鍋問底,邱老爹抱著柴回屋,沈聰接過,讓他坐下和邱艷說說話,自己則去燒炕。
邱老爹才將邱安還錢的事兒說了,掏出懷裡的銀子,遞給邱艷,「爹一個人在家,花錢的地方不多,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爹,您收著,給我做什麼,我手裡有錢。」嫁過去,沈聰給了她些銀錢,還有刀疤他們隨的禮,說是留著給邱老爹買東西,邱艷放著沒動,加之,沈聰在賭場掙的銀子還有不少呢,家裡不缺銀子使,邱艷小聲把沈聰給她錢的事兒說了,邱老爹哭笑不得,「一家人,分什麼分,聰子給你也是想你好好管家,你還真鎖起來了?」
嘴巴上這般說,心裡卻歡喜得很,沒有公婆有沒有公婆的好,邱艷過去能當家做主,加之聰子性子又是好的,萬事有商有量,小兩口沒什麼矛盾,像邱安和楊氏,因著邱貴的事兒,鬧過好幾回了,倒不是說楊氏不對,下邊有孩子要養,邱貴性子又是個拎不清的,真要一家子都賠進去了,才追悔莫及就晚了。
邱安也知曉楊氏為了那個家好,不敢說什麼,肖氏不痛快,手心手背都是肉,認為楊氏小家子氣,嘴巴上沒話,心裡該是存著不滿的。把二房的事兒和邱艷仔細捋遍,讓她清楚其中利害,邱艷得知肖氏性情變了樣,半信半疑,「二伯母不和大堂嫂吵是知道自己站不住理吧?二堂嫂帶著孩子去哪兒了?」
邱老爹搖頭,「你二堂哥如今的狀況,孩子跟著他也是吃苦,你大堂哥不管這事兒,你二伯和二伯母也有心無力。」邱貴媳婦鐵了心要和離,人找回來也沒用,至於孩子,邱鐵心裡捨不得,可如今分了家,當家做主的是邱安和楊氏,孩子接回來,難不成讓楊氏養著,自己的孩子和別人家的,親疏有別,楊氏哪裡會樂意,換作誰,都不會答應的。
想到這個,邱老爹心下嘆氣,沈聰點燃好,放好柴,直起身子,去院子里找刀削竹篾,邱老爹追出去叫住他,「聰子,你回屋坐著,這麼冷的天兒,凍得雙手通紅,別傷著手了,快進屋坐會兒。」沈聰給他送年禮,他已心滿意足了,面子上說得過去,私底下,沈聰對他也頗為敬重,更重要的是沈聰和邱艷關係好,這點比什麼都重要。
說起這個,邱老爹才反應過來,「聰子,阿諾怎麼沒來?」他只顧著和邱艷說話了,沈芸諾不在他也沒察覺出來。
「她在家,天冷了,她不想動,下回帶她過來看您。」沈聰握著刀,試了試,發現他不會削竹篾,家裡的籮筐涼席都是刀疤他們編的,瞧著甚是簡單,沒想到手上卻使不上勁兒,他握著刀,卡著竹篾,刀疤在旁邊做的時候他瞧著便是這樣子的,竹篾到他手裡卻不聽使喚似的,頓了頓,鬆開手,如實道,「我有些生疏,下回來給爹弄。」
邱老爹拿過他手裡的刀,笑道,「這活兒瞧著簡單,做起來甚是麻煩,你回屋坐著,我砍竹子回來也是未打發時間而已,不急於一時半會,阿諾一個人在家,沒事兒吧。」
「青天白日的,沒事兒,我與艷兒吃了飯再回去。」嘴上說著,心裡不擔憂是假的。
邱老爹點了點頭,轉身喊邱艷去村頭買肉,早些時候做飯,早點回家瞧瞧沈芸諾。
邱艷在屋裡也聽著二人的話了,籃子里裝著肉,不用再去買,加之,不是外人,用不著見外,和邱老爹道,「爹,咱中午隨意吃點什麼就是了,不用去買肉。」
邱老爹手裡剩下的銀子不多了,邱安還的銀子要買明年的糧種,花錢的地兒還多著。
沈聰認可邱艷說的,「爹,中午咱隨意弄點吃食就是了,年後拜年咱再吃頓好的。」
邱老爹還想說點什麼,沈聰拉著他往屋裡走,「爹,我們回屋說說話,時辰還早著,午飯的事兒不急。」
邱老爹點頭,回屋和沈聰說起過年的事兒,沈聰和邱艷成親第一年,三朝回門邱老爹沒介紹邱家的親戚給他認識,該有的禮節不能忘記了,他置辦年貨的時候買了幾包糖,到時候領著沈聰去大房二房走一圈即可。
沈聰瞥了眼邊上的邱艷,後者搖頭,「爹,咱村裡還有這個規矩?」
「如何沒有,忘記你月堂姐嫁到王家,第一年回來不也送了包糖過來?」嚴氏重規矩,不會留話柄給大家,邱老爹自己無所謂,看重沈聰,才會提點兩句,如果沈聰家裡有長輩,有沈家長輩提醒沈聰,可沈老頭和羅寡婦哪會叮囑沈聰這些,沈芸諾再是能幹畢竟沒成親,不知曉禮數也情有可原。
「糖我買回來了,初二回家記得把阿諾叫上,她小小年紀,留在家裡終歸不太放心。」
沈聰低頭沉思了會兒,思索道,「爹說的我記著了,您買的糖自己留著吃,家裡有呢。」
邱老爹一怔,他以為沈聰忘記了,卻看邱艷睜大眼的望著沈聰,明顯吃了一驚,邱老爹又狐疑起來,「真買了?」
「不是買的,下邊幾個弟兄送的,留在家裡也吃不完,拿來送禮反倒是好事。」
沈聰每日都會順手拿些東西回來,她心裡不舒坦,以為全是偷來的,沒認真看過,不曾想,其中的糖是別人送的糖。
沈聰目不斜視,「爹,天冷了,您平日在家別太節儉,炕燒著,柴火不夠了,改天我得空去山裡砍就是了,我們離得遠,真出了事兒不能及時趕過來。」
「好,我晚上都燒著呢,白天找點事情做,不冷,燒炕不是浪費嗎。」
邱艷在邊上聽著二人說話,嘴角噙著笑,沈聰對邱老爹的話發自真心,她心裡感激。
中午那會,蓮花來了,邱艷在灶房做飯,見她髮髻上戴著朵新的絹花,顏色鮮艷,襯得一張臉明艷不少,促狹道,「長勝哥送的?」
蓮花本有事兒和她說,誰知邱艷開口便是打趣她,面色一紅,大大方方點了點頭,「封山之前長勝哥去鎮上做工,用工錢買的,你覺得好看不?」
情人眼裡出西施,邱艷說不好看,怕是會惹得蓮花心裡不痛快,邱長勝對蓮花上心,是好事兒,笑道,「好看,我拿家裡不要的碎步給你和柳芽做了兩朵,這回忘記了,年前還要再回來趟,給你捎過來。」
蓮花喜上眉梢,手放在絹花上,眸光閃閃,「真的,你什麼時候會做絹花了?不會是阿諾做的吧,她素來心靈手巧,做的絹花肯定好看,你什麼時候再回來,可一定給我送來才是。」
邱艷失笑,「記著了,天冷,去灶眼邊坐著暖和些,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不是我娘念我嘛,說什麼快成親了別到處亂走,名聲不好,我才拖到現在出的門。」說起陸氏,蓮花氣得不輕,上回珠花成親,她跟著上門打秋風,轉身,邱艷她們回了,李氏把氣撒到她頭上,話說得難聽,陸氏與她爭執起來。
陸氏不是愛跟人紅臉的人,可能氣得狠了,李氏竟沒討到半點好處,加之,長勝娘上門幫忙,到最後,珠花夜裡翻邱家牆的事兒給說了出來,李氏面臊罵罵咧咧,落了下風,灰溜溜走了。
陸氏覺得是她不對,管她管得嚴,連她找柳芽,陸氏都不答應,她在屋裡悶了好些時日了,好在長勝常常來看她,否則,不知出什麼事兒呢。
「嬸子也是為了你好,往後你嫁進邱家,畢竟和自家不同,嬸子也是怕你吃虧。」邱艷勸了兩句,陸氏是真疼愛蓮花才會拘著她的性子,當人兒媳不比親閨女,好比柳芽,邱山娘對她也不錯,然而,凡事都比不得在娘家時候洒脫自在。
蓮花不想說那些,撅嘴道,「你難得回來,怎麼還學我娘訓斥我了?不說這些了,阿諾怎麼沒一塊回來。」
邱艷頓了頓,看了蓮花兩眼,又看向門口,堂屋傳來邱老爹爽朗的笑聲,她將沈芸諾不來的事兒說了,心下難免有些難過,「你說是不是我哪兒做錯了,惹她不高興了,阿諾心思重,總感覺心裡頭壓著事兒似的。」
蓮花沒想那麼多,反而將陸氏與她說的那些和邱艷說了,阿諾年紀小倒沒什麼,次數多了不合規矩就是,女方去男方家走動美其名曰看嫁出去的閨女,男方的人來女方家裡卻說不過去。
邱艷不知曉中間還有這些事兒,驀然想起嫁出去的邱月,貌似還真是這樣,王家除了王田,其他人幾乎沒來過青禾村。
想到沈芸諾的心思,邱艷嘆息道,「她小小年紀已懂這麼多了,難怪聰子疼她。」她嘴上不說,心裡卻莫名想,是不是自己哪兒惹沈芸諾不高興了,她才不來的,沒想到結果是這樣,沈芸諾這般做,鐵定是為了沈聰的名聲,不想讓別人說起沈聰時,多一條去岳家打秋風。
回家路上,邱艷把這事兒和沈聰說了,「我和我爹都不是介意別人看法的人,回家,你與阿諾說說,下回,咱一塊,而且,村裡小姑子去嫂嫂家走動的比比皆是,不算什麼。」這是她特意問過蓮花的。
沈聰眸光複雜難辨,許久,才道,「阿諾怕還有其他,她不去就算了,由著她高興就好。」
沈芸諾該是希望邱艷多和他單獨處處,對這門親事,沈芸諾比誰都上心,第一回,得知他拒絕媒人,沈芸諾在屋裡哭了好一會,后親事定下來,沈芸諾才歡喜起來。
兩人說說笑笑的往家裡走,到院子,沈聰伸手拍門,「阿諾開門,是我。」
很快,裡邊傳來附和聲,「來了。」
門打開,沈芸諾鼻尖冷得發紅,吸了吸鼻子,不可置通道,「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邱艷身上寒氣重,拍了拍,不敢上前挽沈芸諾的手,寒風刺骨,大半個身子躲在沈聰懷裡,仍凍得她瑟瑟發抖,「左右無事,就先回了,阿諾,快進屋暖著。」
堵門口說話確實不好,沈芸諾轉身往屋裡走。
進屋后,邱艷整個身子漸漸暖和起來,看旁邊的針線籃子里,沈芸諾該是在納鞋墊,遲疑道,「又在做針線?多休息,別傷著眼睛了。」
沈芸諾點頭,給她們到了兩杯溫水,坐下繼續做針線,順便說起給蓮花和柳芽的絹花。
「今日蓮花還提醒我下次記得帶過去,聽說你做的,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下回你和我一塊。」邱艷話說的隨意,不想讓沈芸諾聽出她的刻意來。
沈芸諾果然沒聽出來,「好。」
邱艷歡喜起來,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兒,她不想沈芸諾受外人的影響,常常去邱家走動,總比整日悶在家裡好。
沈聰瞧不上那身衣衫,邱艷將它改了改,改成邱老爹的尺寸,趕著年前給邱老爹送過去,叫他過年有新衣服穿。
其實,她成親前給邱老爹做了新衣服放著,不過,布料不如這個厚實罷了,沈聰從鎮上捎回來的布料她沒有問價格,往年,邱老爹捨不得買布料做新衣服,更別說厚實的了。
問沈聰布料多少錢,沈聰默不吱聲,邱艷便不敢再問了。
這回,邱艷拉著沈芸諾一道回了青禾村,經過邱家大房時,見外邊停著輛馬車,院子里傳來說笑的聲音,邱艷挽著沈芸諾,不動聲色看了眼沈聰,見他目光並未在馬車上多做停留,覺得自己多心了。
她和王旭沒什麼,再說,雙方相看的事兒多著,看不對眼的比比皆是,她用不著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