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補)9.25(第二更)
陸小羽打電話來的時候,劉洋正在警局裡錄口供,說起來這位小爺也就是個滿肚子壞水的紈絝子弟,他哪樣壞事沒幹過,砍人下藥的事情還曾幹得少嗎,可是這回,親眼目睹了喬艾的慘狀之後,連同他的那一幫子狐朋狗友,劉洋覺得挺心有餘悸——這事兒發生得邪乎。
「真不知道兇手是哪個殺千刀的,聽說那女人現在都瘋了,指不定是被人先-奸后殺卻沒殺得斷氣的呢……」
從警局出來,劉洋滿面晦氣,不停呸呸。
陸小羽開了車來接他,劉洋一上車就爆了句粗口,跟陸小羽熱火朝天地講:「媽的,小羽你是不知道,老子這次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你說那女人死哪兒不好,偏生要被丟在老子家的茶園裡,這消息要是傳出去了,我這生意還怎麼做,晦氣晦氣……」
陸小羽笑了一下,不冷不熱地道:「行了別罵咧了,把具體情況說說,那個女人現在怎麼樣了?你的人發現她的時候,現場情況是怎麼樣的?」
「你怎麼對這事這麼好奇?」劉洋就奇了怪了,陸小羽自打這次回來之後,整個都跟變了個人似的,渾身透露著某種琢磨不透的陰沉氣,之前險少見他對什麼事情表現出興趣的,他問陸小羽:「你別不是認識那個叫喬什麼的女人吧。」
陸小羽發動車子的動作一頓。
「還真是認識?」
劉洋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她叫喬艾,是我舅舅的情婦。」陸小羽語帶輕蔑地說。
這豪門秘辛來得可真夠陡的哇。
劉洋還沒意識到陸小羽語氣的變化,只聽得對方緩緩道:「她出事的前一周,才嚷嚷著去北港陳沫的地盤上鬧過事,當時場面鬧得十分難看,她懷了我舅舅的孩子,死活要脅迫陳沫跟我舅舅離婚——當然最後是沒成。」
從陸小羽的語氣來看,他覺得喬艾這事發生得蹊蹺。
陸小羽問劉洋:「你經歷了現場,能不能明確跟我說說,你的人發現喬艾的時候,她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警方現在也在調查,我怕——」沒來由的,他顯得有些焦躁。
劉洋當然是不明白陸小羽焦躁的點的,但也把知道的事情全說了:「多餘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的人發現她的時候,她的雙手雙腳遭到捆綁,嘴巴被堵住,而且全身赤-裸,下半身有許多淤青與傷痕,被裝在留有透氣孔的塑封袋子里……」
「你是說——」
「可能被性-侵過,我猜,但是兇手明顯只想折磨她,沒有要她的命,不然也不會在袋子上留孔。但具體的情況,只有警方才明白。」劉洋后怕地說,「如果真的如你說的,那個女人懷了孕的,卻被遭到這樣的對待,真的比一刀殺了她還殘忍,媽的,兇手真不是人。」
「你別胡說八道。」陸小羽狠狠斥了兄弟一句,警告道,「現在事情還沒定論,你別妄加猜測。」
說完,他發動車子離開,抿緊了唇角全程一言不發。
劉洋不明白陸小羽的反常,更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對這件事情諱莫如深,直到後來,跟幾個兄弟伙們喝酒的時候,從幾個喝高了的同伴口中,他得出個不知從哪傳來的驚天消息:
「我聽說啊,那個可憐的女人懷了小羽舅舅的孩子,還曾三番五次地找上門去鬧過呢,你說這小羽舅媽也不是省油的燈,要不然普通人當年哪能迷得小羽神魂顛倒哇,她能忍下這口氣?如今這情敵都挺著肚子找上門來了,她不甘心白白把家產便宜了私生子,女人哪,氣急了的時候,可是什麼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的……」
劉洋恍然大悟,變了臉色,急急呵斥了說話的人,生怕被別人聽了去。
飯可以亂吃,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這可是犯罪,要坐牢的。
但他同時又在心中暗暗揣測:難怪小羽這樣緊張,必定是瞧出了什麼端倪。
由此可見,小羽還是對那蛇蠍心腸的女人余情未了——劉洋對此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氣憤啊,你說這小羽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中了邪了,就被那歹毒的女人纏得死死的,哪怕他如今事業有成,佳人相伴,卻偏偏就跟陳沫撇不清關係了,也是怪哉。
莫不是那女人有什麼邪術?
可饒是你魔神轉世,現在21世紀了,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買-凶-殺人,皇親國戚也是要被定罪的。
陳沫得知喬艾出事的時候,是在出院當天,秦意口中透露出的消息。
「怎麼會這樣?」她的錯愕夾雜著不可置信,急忙問道,「那她肚裡的孩子呢?孩子怎麼樣了?」
「你不是很恨她嗎,怎麼倒像是關心起她來。」秦意覺得她反應有些過大了,揶揄道。
陳沫這幾天住院都鬱鬱寡歡,醫生勸說她要心情開朗些,這樣對孩子好,可她原本就是不要這個孩子的,陸饒拿她沒辦法,只能見天兒地守著她,事情也做不了,生怕他一轉身,她就要打掉他們的孩子,兩人折騰來去的,爭吵在所難免。
陳沫低下頭,用手緩緩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輕聲道:「錯是大人的錯,孩子總是無辜的。」
秦意記得,當時喬艾在競技城鬧事,陳沫氣憤至極讓人將她丟出去的時候,還特意吩咐了一句,別傷到她的肚子,由此可見,哪怕當時已經對喬艾恨之入骨,可她確實是對那個未出世的小生命心存憐憫之心——這讓秦家哥哥想要狠狠給自己一耳光。
我真是被最近的那些風言風語纏繞昏了頭了,竟然懷疑起她來,秦意自省。
陳沫是最不可能買兇的人,雖然外界謠言早已經滿天飛。
「孩子沒事吧,她的。」陳沫又幽幽地問。
「她如今神志不清,孩子也不能要的,醫生檢查過了,是宮外孕。」
陳沫一愣,好半晌沒有表情,良久才咯咯笑出了聲來,眼淚水都笑出來了,問秦意:「你說這是不是報應,阿意,她那種女人,老天都見不得她好,她手段卑鄙之極,也不配做一個母親。」
「當然,我也不配。」
最後一句話說完,她一下子又變得喪氣,渾身都提不起勁似的,就垂著個腦袋盯著自己肚子瞧。
秦意覺得她近日來情緒變動特別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原因,總之整個人看起來怪怪的,他十分當心她會出狀況,提醒道:「要不,你再在醫院休養幾天,有個什麼情況醫生也好照看,否則你一個人回去待家裡,也是胡思亂想。」
「不能繼續在醫院躺屍了,公司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
陳沫深吸了口氣,打起了精神。
她似乎是把喬艾事件翻篇了,儘管秦意覺得這件案子還疑點重重。
究竟是誰對喬艾下的毒手?
即便是喬艾無惡不作,但這也不是兇手向她舉起屠刀的理由,作案的人簡直罔顧法律,秦意跟陳沫聊過之後,隱晦地提醒她,關於喬艾的事,外界可能會有些對她不利的風言風語,讓她即便聽到了也別往心裡去,都是些不切實際的謠言。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阿意。」
陳沫說完話,王覺正好把車開過來,她隨即便上了車離開醫院。
事情疑雲重重,又發生得突然,喬艾的圈子就那麼巴掌點兒大,她在C市活動,接觸的人一個手掌都數的過來,能有糾葛的,除了陳沫,也就只剩下一個人了:陸饒。
秦意還記得,當時得知陳沫懷孕的當日,他曾跟陸饒聊過,說起喬艾以及她肚裡孩子的時候,那個男人眉梢眼角都只剩下厭惡,更是脫口而出說會把人解決,不會讓她再有機會騷擾到陳沫。可是,陸饒才剛放出話不到一周,喬艾就出事了,如今她神智錯亂,沒辦法指認兇手,更別提提供信息——但秦意心裡隱隱覺得,這一切的一切,都跟陸饒脫不了干係。
在陳沫出院的第二天,秦意正式登門拜訪了陸家。
陸饒似乎早已經料到他有此一訪,特意留了空時間,專門接待他。
如今陸饒有意要修復夫妻關係,他知曉秦意對陳沫來講不一般,便不再多跟此人針鋒相對,不想惹得陳沫不悅,於是秦意前來的時候,受到的算是貴賓禮遇,他自己都有些吃驚,這男人變臉的速度簡直比翻書還快,明明前幾日還對他恨之入骨。
秦意開門見山地說:「陸先生,有關您的前……前女友喬小姐的事情,想必您也聽說了,她遭遇凄慘,我希望您能為此案提供些線索,跟我講一些跟喬小姐有關的事情,方便警方破案——畢竟,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講,這樣的遭遇太凄慘了,兇手應該被繩之以法。」
陸饒輕笑得毫無感情:「她發生這種事情,我也很遺憾,但是抱歉,小艾出事的時候我一直在醫院陪我老婆,可能提供不了什麼有用信息給警方。」
「你不必耍滑頭。」秦意冷了神色,直言道,「陸先生,我直說了吧,你有作案動機——你有傷害甚至殺死喬小姐的理由,你不想她再騷擾你的家庭,而且也說過類似的狠話。」
「我的一時氣話,如今也成了秦長官給我扣上罪名的理由?」
陸饒笑著飲了一口茶,左腿輕鬆地疊上右腿,直言不諱道:「秦長官,您對我似乎偏見頗深哪。」
他接著說:「是,我那些年為了錢確實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往事已矣,我現在只想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絕對不會再有其餘的非分之想,更別提害人,我信佛的,也希望為我未出生的寶寶積點福德。」
「我知道您追查我的原因,不只是因為喬艾被害一事,但是,人生一世,有的時候難得糊塗哪,秦長官。」陸饒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煙,抖出兩根,一根叼嘴上,另一根遞給面前穿軍服的男人,「說到底,您是軍人,不是警察,破案的事情不歸您管,您硬是要趟這趟渾水幹什麼?搞得我家破人亡您就能有什麼別樣的收穫嗎?你不會,你只會失去一個心愛的妹妹。」
秦意臉色幾經變換,最後僵硬地問道:「喬艾的哥哥,到底是不是死在你的手裡?你對她好,到底是她手上握著你的走私證據,還是因為對她心存愧疚?」
「都不對,不是因為威脅,也不是愧疚,是源自感恩。」陸饒似乎早料到男人今日來會有此一問,也首次鬆了口風,笑道:」我知道警方上次帶走喬艾是想要了解什麼,可是你們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我相信該說的喬艾都已經知會警方了,我是無辜的。你當年派出的優秀手下喬棟,他是喬艾的哥哥,當初在尼泊爾,我走貨的時候遭遇黑吃黑被暗殺,是他意外救了我一命,槍林彈雨中,他卻死在了走私團的槍火中,臨終時他托我照顧她妹妹,就是喬艾。」
他跟喬艾當初的口供一致,天-衣無縫。
如今喬艾已然痴傻,當年經事的人也都不復存在,自然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秦意暗恨。
陸饒動之以情:「秦長官,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您如今高官厚祿,已經沒必要靠破解一樁陳年舊案來加官進爵了。當年的事情也好,喬艾如今的遭遇也好,我只能表達遺憾,也請您不要再追究,否則的話——結果可能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好看。」
「你威脅我?」
「不敢。」
「啪嗒」一聲,陸饒用打火機點了煙,話是回應得恭敬,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卻分明帶著挑釁,無聲地在對面前的軍服男人說:
查啊,你繼續查,且看你能耐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