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戲弄
那日慕傾城醒來之後,一直待在清沐閣,未曾踏出半步。平時最多的時候,就是坐在梨樹下的躺椅上休息。有時執著一卷書,看到眼睛疲累。
這樣安靜的她,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當她瞧見有人來時,總是面帶微笑,看起來極為優雅淺淡。
在外人看來,這樣的慕傾城,更是美的讓人心神蕩漾,在看到她那溫婉靜雅的笑容時,心也會隨著她的笑容靜止,全世界彷彿只有她的淡雅淺然的身影。
可在冬雪幾人眼裡這樣的她,卻讓她們擔心不已。□□靜了,安靜的讓人心裡發慌。
今日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雨點滴滴答答擊打著青色的琉璃瓦片。院內梨樹上殘留的幾片樹葉,也在細雨中悄然落下,弄得滿地狼藉。
慕傾城站在窗前,偶爾吹過的秋風拂過她耳際的幾縷青絲,風中帶著些許的冷意,讓她不自覺的扯緊披在身上的外衫。
院子里的樹,此刻連最後的綠意,都被這場有些凜然的秋雨一股腦的帶走,只剩滿地的滄桑。
快要入冬了,慕傾城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原本很喜歡冬日的梅花,還有那純潔無暇的雪,只是這樣的冬季對自己來說是最難熬的。
記得以前的冬日,自己大部分時間是在峨眉度過的,有時會去大理。身子本來就偏寒,若是在北方,大概一個冬季都在屋裡度過的吧。享受著熏籠的溫暖,晚上睡覺有著湯婆子暖腳,白日可以有手爐腳爐伺候。若不是如此,自己恐怕一個冬日都是在藥罐里度過。
要回去了,宮裡定然也不會缺少這些物什。也許能熬過去吧。
「小姐,該喝葯了。」
冬雪端葯進來,就看見站在窗前吹著冷風的慕傾城。
「好。」
慕傾城轉臉溫柔的笑道,輕聲應了一句。在冬雪把碗放下,看到那黑乎乎還在晃動的葯,臉上的表情抽搐一下。今年似乎大部分時間都是和它度過的,真不知該覺得慶幸,還是傷心。
「冬雪,這葯還要喝上幾日?」
慕傾城緩步走到放葯的桌子旁,手放在碗的一旁,卻沒有捧起來喝的意思。
冬雪有些好笑的望著這個一臉苦色的小姐,小姐還真是極其討厭喝葯。伸出手端起葯,直接放進慕傾城的手裡。
「小姐病好了,就不吃藥了。」
慕傾城聽到冬雪的話,撇撇嘴,有些痛苦看著手裡端的葯。
「小姐,不是有蜜餞嗎?快些喝了,過會就涼了。」
冬雪伸手拿起盤子里的蜜餞在慕傾城眼前晃了一下,示意她快些喝葯。
慕傾城嘴角動了兩下,閉上眼睛,端起葯一口氣的喝完。見她喝完,冬雪就把蜜餞快速放進她的嘴裡。慕傾城咀嚼兩下,感覺還不夠,自己又拿起一塊放進嘴裡。
吃完有些可憐兮兮的望著冬雪,墨色的眸子似帶著訴求。
「冬雪,下次可不可把葯熬的甜一點,不要那般苦好不好?」
冬雪有些好笑的看著有些孩子氣的慕傾城,葯哪有甜的。
「小姐,葯苦了才管用,甜了就失去效果了。」
「知道了。」
說著轉身又看向窗外,見那雨勢完全沒有停的意思,墨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無奈。
「小姐,你想要出去嗎?」
看著穿著單衣一直望著窗外的慕傾城,冬雪有些疑惑的問她。那雨都被她望穿了。
「只是想知道那個人走沒走?」
「小姐未給陛下答覆,她不會回去的。」
冬雪何其聰明,慕傾城雖沒提皇甫景彥,她自己卻能猜到。
「冬雪,我該如何答覆她?就算跟她回宮,也不能答應她的求愛。那個人一看,也沒有幾人忤逆過她,我不想讓她傷心,免得日後弄得尷尬。」
慕傾城微微嘆了一口氣,披在身上的外衫,因為她的走動,滑落下來。
冬雪過去,撿起地上的外衫,給她換了一件比較厚的衣衫替她圍上。伸手摸摸她的脈搏,還好沒有大礙,只是這手腕好生冰涼。估計手也熱不到哪裡去,應該說她的手從未熱過吧。
「小姐,不要在窗前站著了,去床上躺一會,我去給你拿湯婆子。你這樣病何時能好?」
這個人太不會照顧自己,卻永遠記得別人該加衣,唯獨把自己忘了。
「不礙事的,我只是想透透氣,在屋裡悶了一天,再不透透氣,會憋壞的。」
慕傾城微微一笑,給冬雪一個安心的笑容。左手拍拍她握著自己右腕的手,嗓音很輕,卻讓人安心。
「就算透透氣,也要穿件厚的衣服。如若不然,會染風寒的。小姐的身子若是染了風寒,我們恐怕只有年後才能回宮了。」
冬雪又開始像老媽子一樣開始絮叨,可在慕傾城眼裡這些絮叨卻是入了心溫暖。
這世上能對自己絮叨的也就那麼三個人,一個是娘親,娘親真是甚麼都會說個沒完,就害怕自己受了委屈。一個是冬雪,再一個就是慕容了。相交於娘親和冬雪,慕容的絮叨都是帶著命令式的,自己連反抗的的話都不敢說。可是自己又極其喜歡慕容的絮叨,因為那些全是她的愛。
「知曉了,我以後再多穿些。若是現在我穿著這些衣衫出去,別人肯定會把我當成怪物的。還沒入冬,卻比入冬的人穿的還多。」
慕傾城瞧著像老媽子一樣的冬雪,輕聲笑了出來。臉上的表情,此刻看起來才正常許多。
那個優雅淡然的小姐,在動雪眼裡,完全是不需要出現的,那個不是真正的小姐,應該說,那樣的小姐,著實太過悲傷了。
「管別人做甚,嘴巴長在他們身上,愛說不說。只要小姐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冬雪扶著慕傾城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取來手爐,放在慕傾城的手上。一臉正色道。
「小姐手涼,捂著這手爐會好些。」
慕傾城愣神的望著手裡暖乎乎的手爐,有些怔然的看著冬雪。
「冬雪,還沒到冬天,你怎把它搗鼓出來了?」
「小姐怕冷,這些物什,入秋就應拿出來,此刻拿出來還晚了些時候呢。」
冬雪坐到一旁翻看著手裡的書籍,一邊和慕傾城說著話。
看著有些埋怨自己的冬雪,慕傾城有些孩子似的笑道。
「我哪有你們說的那般虛弱,現在拿出來也著實早了些。」
瞧見冬雪翻閱的書籍有些奇怪,紙張有些破舊,早已泛了黃,而且有些明顯是修補上去的。冬雪極其愛惜她的醫術,從未見過這樣的,驀然有些好奇。
「冬雪,你手裡拿的何書?」
「這書是我從花谷主那裡借的,書名沒了,我也不知曉。花谷主說這本書里有好多關於治療寒疾之類的葯,我就借來看看了。不過看了還真的不錯。」
說著臉上的表情很是讚賞,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意。
伸手翻到破舊的地方,臉上又一臉可惜的樣子。
「這書成書年代久遠,也不知何人從古墓盜出,輾轉落到花谷主手上。她覺得此書是千古難得的奇書,就多加考證,把殘缺的地方盡量還原。我拿到的時候,它就是這般了。」
這花魅影可是出了名的古怪,這世上除了她賣慕容面子,還真沒聽說她對哪個人好過,就算是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也是看著自己心情來。可唯獨對冬雪異常的好,好的都有些反常了。
慕傾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白皙的牙齒。
「冬雪,你說這個花魅影是不是喜歡你?」
冬雪一聽慕傾城如此說,驚嚇的差點丟里的書。
「小姐,這種話你可不能亂說,別人會誤會的。」
冬雪驚呼一下坐直身子,一臉驚慌的看著慕傾城。
慕傾城倒是很淡然,復又緩緩開口道。
「我可沒胡說,花魅影那個怪人,你看看花二谷主都已婚,孩子早已生了兩個。她是老大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吧。至今未婚,天下那麼多才貌雙全的公子,各個帶著一箱箱奇珍異寶去求婚,各個挂彩被人送出來。真是奇哉怪哉?」
說著話,手還時不時摸著自己下巴,腦袋也隨著搖晃,看起來真的很想過去把她的拿開綁起來。
冬雪看著那一臉看笑話似的「壞人」,嘴角蠕動兩下,準備開口說話,只是有人搶先一步說了。
「冬雪,你說說這花魅影為何偏偏對你如此好,不僅毫無保留的把那些獨家的醫術傳你,還送你珍貴的醫書,對你可真是體貼溫柔,嘖嘖,這是不是師徒戀?難道那傢伙在你很小的時候就盯上你了?越想越不簡單,要不等我病好了,親自去萬花谷問問?」
「小姐,我不和你說話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悶著吧。」
冬雪聽著慕傾城的話,越來越不像話,假裝生氣,一屁股站起來,拿著醫書氣呼呼的走了。
慕傾城瞧著冬雪走了,還在後面笑著搭腔。
「冬雪你別走吧,若是你對花魅影有意思,我就去萬花谷替你求親去。咱不能讓萬花谷瞧不起逍遙樓,先下手為強。」
「哎呀。」
冬雪低頭走著,後面出來慕傾城的話,更是羞紅了臉。在走廊撞上迎面而來的慕容含影。
冬雪抬起頭看到來人,臉更是紅個透徹,話也沒說,轉身小跑走了。
慕容含影一臉莫名其妙,更是不懂冬雪的臉為何紅成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