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漢中之行3
軍演后的第三天,劉妍在法正的府邸,收到了來自廬江前線的戰報。
正如之前兩位軍師估計的那樣,最壞的情況出現了,魏帝曹丕御駕親征了,廬江的戰事異常焦灼。
劉妍看完,眉頭緊皺。雖說心裡對眼前的局面有過預判,但真的看到這個結果,還是免不了擔心。
張飛驍勇善戰不假,但是他年紀大了,能不能頂住持久戰是個未知數。馬超生過病,也不知道是不是痊癒了,戰力有沒有打折扣。文聘水陸皆能,意味著水陸皆不精。早知如此,就不該帶趙雲回來,應該把他留在荊州。
心裡存著事,表情便不活絡了。龐統和法正兩個人見狀心裡著急,怕老闆一拍腦袋又想出什麼昏招來,不能成事反而壞事。
其實在他們兩人看來,廬江戰事陷入僵局,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情。完全不必苦惱。
因為在他們看來,蜀國現在啥都不缺,就缺時間,廬江前線能引來曹丕這條大魚,簡直是喜從天降的好事。希望他們就這麼拖出個三五年的時間。
這樣,不但漢中的兵屯好了,軍械糧食屯好了,蜀道通暢了。關鍵是最重要的海路,通往青州的海路航道也摸出來了。到時候,廬江前線正打著,曹丕在那裡,冷不丁青州後路被抄,鄴城因此被圍,豈不妙哉?
所以,龐統和法正一千一萬個願意廬江戰事焦灼,越拖對幾方越有利。
但這種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話是萬萬不能說給老闆聽,老闆是多麼愛惜羽毛的人,廬江前線的袍澤們此時正水深火熱,諸葛亮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不利於團結的話,說不得。
所以,兩人商量來商量去,還是聯袂求見劉妍,督促她儘早上定軍山。理由當然是秋涼了,再不上山,入冬可就沒啥景緻了。
劉妍聽了,付之一笑:「我想要看的,就是隆冬時分,將士們操練的情景。川內安穩,士卒好養,唯一可以磨礪他們的,只有天氣了。」
「這……殿下所言甚是。」法正拜服,龐統更是沉默不敢吭聲,如果靠口才討生活的話,他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後知後覺的兩人在聽到劉妍的回復之後就悔得想抽自己嘴巴子。老闆是尋常姑娘嗎?她來這裡是為了看風景嗎?人家是來看軍演的,人家心裡裝的從來都是練兵大事而不是風花雪月。
「二位今日聯袂而來,想必是有其他的話,要與我說吧?」見兩人沉默,劉妍指著兩席空位:「坐吧,孝直先說。」
法正被點名,頭反而往下沉,思忖了半天沒開口。
劉妍心下瞭然,再看龐統,知道不用指望他說話,隨手拿起案上的茶碗慢條斯理地吹著氣,一點兒都不著急的樣子,法正一看這個情況,知道拖不下去,只得開口:「殿下為兵事憂心,屬下卻以為,殿下欲秉雷霆之勢,一舉成功,沒有深厚的底蘊不行,殿下需得忍耐。」
「嗯?孝直以為,本宮需忍耐到何時?」劉妍原本打結的眉心皺得更緊了:「待到海路摸清航道之時如何?」
「如,如此甚好。」法正沒料到劉妍心裡這麼明白,愣了一下之後簡直喜出望外:「殿下明察秋毫,實為吾等臣子之福,亦是天下百姓之福。」
「我人都到這兒了,你就別思量著說這些恭維的話,這可不像是你的脾氣。」劉妍輕哼了一聲,假裝生氣。
法正臉都紅了:「殿下息怒,誤會啊!屬下實是有感而發,絕不敢虛言恭維殿下啊!」
「本宮並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只是本宮更喜歡你以前的脾氣。」劉妍一臉認真,法正嚇得連連磕頭。
「罷了罷了,廬江戰事焦灼,本就在兩位軍師的意料之中,本宮沒有任何擔心,只不過有些意難平而已。你們說說,如果局面一直僵持,對面會不會以為,他們有反客為主的希望?」
「這……」法正和龐統面面相覷。
「師兄,孝直對新楊州的舊事不甚知之,你以為呢,有沒有這種可能?」劉妍看向一直沉默裝透明的龐統,問出了心裡最擔憂的事。
「殿下無需有此顧慮,相信孔明會審時度勢處理得當。」龐統一直相信諸葛亮的人品。
「江東舊部中,如今只剩步氏還有些武裝力量,想來也無事。本宮能想到的,諸葛師兄早就想到了,是本宮多慮了。罷了,此事不提,我們還是說說眼前的事,艾兒所得子午谷的地圖,兩位可有仔細研究?可以作為進兵的路線嗎?可靠嗎?」劉妍拋開遠慮,問起了近憂。
鄧艾一直奉命查找張魯的逃跑路線,自漢中往長安,一路都是由曹魏牢牢把持,更有收編后的西涼鐵騎虎視眈眈,他的探路過程無比艱辛。
好在劉妍與蜀國高層對這件事一直很有耐心,再加上相比進兵路線,劉妍更在意鄧艾的人身安全,她可不想讓妹妹年紀輕輕就守寡,因此幾年過去了,三條小路只查清了一條子午谷,劉妍還是十分高興。
「此路崎嶇無比,目下無法走馬,如要整治,只怕動靜太大,適得其反。」法正嘆息道:「故而明知米賊在彼,無計可施啊!」
「馬走不過去,人可以走過去啊!對面有韓遂的舊部,本宮從未想過與正面與之交鋒。但西涼自長安一線的城池,都太誘人了,不搶說不過去。所以……」
劉妍故意話說一半,法正同學卻是秒懂,又激動得站了起來:「殿下此計甚妙!既可以有效牽制敵方騎兵,又能給我方多增加一條糧道。」
「師兄以為呢?可行否?」劉妍諮詢專業人士的意見。在她看來,法正已經有些盲從,不理智了。
龐統幾乎沒有多餘思考,脫口而出:「計是好計,卻要籌謀,更需找到合適的實行者。」
「師兄手下有沒有合適的人?如果沒有,去問魏文長,他手下一定有。」劉妍笑笑:「實在找不到人,就讓他自己親自上陣!」
法正和龐統被劉妍突如其來的自信搞得莫名其妙。
劉妍的意思他們懂,不就是通過子午谷以土匪之名先卧底一支部隊過去么?這他們以前也不是沒想過,實在是蜀道難,實施起來困難重重,所以一直敢想不敢做。
可老闆怎麼就這麼自信,甚至斷言魏延合適這個任務,她哪裡看出魏延適合做土匪?人家是正規軍出身,而且是從黃忠的部隊里走出來的,根正苗紅啊!
可是,劉妍卻不這麼看。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對魏延的本性自恃十分了解,他可是和黃忠截然不同的人啊!論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他比誰都懂。
什麼樣的將領帶什麼樣的兵,他手下一定有比他更合適的人。
事不宜遲,龐統和法正一走,劉妍馬上親自招見了魏延,徵詢了他的意見,得到了他的積極響應。這讓劉妍十分高興,魏延人雖然老了,但進取之心一點沒變,實在是可喜可賀。
後面的事情,自然由同樣激進並熟悉漢中的法正跟進布置,龐統從旁協助。
除了子午谷以外,另外兩條山路劉妍也沒有放棄,人家是欲致富先修路,她是欲進兵先修路,一心想要改變蜀道難的現狀。
這個時候她又慶幸,慶幸自己如今的「位高權重」,無論想要什麼,只需提個想法,就會有無數人幫她想辦法去實現。
黃初三年正月,劉妍上了定軍山,感嘆大自然造物之神奇,寒風中,將士們放棄大好的新年假期被迫營業,卻因為親眼見到傳說中的長公主而熱情高漲。
劉妍卻始終冷著臉,眉頭深鎖,與法正和龐統說的最多的,還是屯兵太晚,起步太慢,步子跨得不夠大,非常時期,更不能墨守成規。
老闆迫切的心情溢於言表,屬下們感同身受,可是法正和龐統心裡卻始終擔心操之過急會給將來埋下隱患。只是劉妍目前急於求成,他們也識相地把擔心咽在肚子里。
其實,劉妍不是不知道這樣會留下隱患,只是她不在乎,對比可能存在的危險,她更憧憬馬踏青州,手刃曹仁的恣意爽快。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是恣意爽快了,有些人卻為她的輕率付出了血的代價,而她也因此柔腸百結,悔不當初。
漢中之行曠日持久,聲勢浩大。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在漢中,她的行程安排早已不是秘密。結果,潛藏危機就在回程的途中爆發了。
從成都出發的時候,是盛夏,回程的時候,已經是來年的四月,正是春光無限好的時候。劉妍為了欣賞景色,將原本廂式的馬車做了復古的改造,留了車頂,將車壁改了軟簾,外面看是竹簾,裡面卻是軟和的蜀錦。
無論颳風下雨,劉妍坐在裡面,只聞其聲,卻半點不受其擾。一路行來十幾天都是大晴天,偏偏這一日忽然變天,早上還風和日麗,晌午卻陰雲密布狂風大作,詭異的天氣讓劉妍措手不及,危機隨之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