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監獄強強（二十七）

?烏光漸褪，完整的天空，幾道縫隙無聲浮現，從中伸展出無數金色細線，海面反射出一片金色的赤潮，浪花盪起時一閃一閃，視網膜上留下了一個個重疊光點，這種景象只要注視著就會反覆出現。

艾倫眨了眨眼睛，他剛剛醒來，仰頭看到戴維懶散的靠著船，眼睛閉著，眼角的疤痕為他增添了野性的氣息，但又不像是睡著。果然，下一秒他睜開了眼睛，將艾倫唰得回過頭去的樣子看了個正著。

「喀嘣」

「啊」艾倫細細叫了一聲，他扭到了脖子。

戴維目光奇異，喉結上下滑動，看到靠著他的亞裔青年醒了過來，便調開視線，偶爾眼角餘光似還關注著那邊。

看到他們醒了，布萊特讓巴特加快速度。

「已經這麼近了？」他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巴特站在船艄，這個大漢投下了小山般的陰影，艾倫站在他旁邊看到一條起起伏伏的線條，那是陸地！

布萊特凝視著遠處說：「還有半個小時就能抵達碼頭。」

「李，你聽到了嘛？還有半個小時我們就靠岸了！」

他自覺擔負起了照顧青年的工作，跑回去把布萊特的話重複了一遍。

李慕文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嘴角也跟著露出笑意，「嗯，謝謝你救我出來，這份恩情我會報答的。」

「這些是我應該做的，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受傷。」艾倫低落了一會兒，很快燃起信心，兩隻眼珠清澈見底，能望見靜靜躺在湖底發著微光的細小沙礫，「你會很快好起來的。」

溫柔而正式的表情，像在說一句祝福的禱詞。漂亮的眉宇間沒有任何陰霾，他對未來抱有一種直觀且堅固的美好期待，這樣的人真的是從希爾頓出來的？

自始至終他的態度不驚不怖，戴維覺得這真不正常。他不清楚其他人有沒有人和他感覺一樣，對方甚至比他和布萊特都要適應。

離岸上還有一些距離，巴特站起來，身上脫得只剩一條短褲跳入海里。他從水裡冒出頭說：「把囚服脫了扔船上，我們游過去。」

艾倫看向李慕文，李慕文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布萊特雙腳踩著脫下的囚服，「動作快點。」

發動機轟鳴，五個人待在海里，看著船漸漸遠離他們。

這裡是佛羅里達洲的一處海灣，因為是冬季，來海灘上遊玩的人很少，不然五個男人穿著內褲從水裡出來的場景一定很震撼。

兩個冬泳愛好者以為他們是同好，熱情的跑過來打招呼，「嗨兄弟！」

「你們好。」布萊特胸前掛著水珠，肌肉有型而不過分誇張，配上英俊冷酷的面容，活脫脫就是一個從畫報里走出來的男模。

兩個人剛才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看到正臉后懷疑他是不是在這裡拍廣告，不過沒有看到攝影師。被布萊特的氣度所折服，兩人非常想結識這一行人。

「我們來自傑克遜維爾，你們從哪裡過來？」

他做完自我介紹，就看到手往後捋著頭髮的戴維，他像是對不斷滴水的頭髮感到不耐煩。黑髮男人身型雖然乾瘦，但是薄薄的肌肉緻密排列，肉體上刀疤與彈孔交錯，肋下燃燒的青色火焰紋身，這是一具男人們都想擁有的身材，充滿桀驁與狂野，是幻想中在危險邊緣不斷遊走的獵人的完美形象。

兩人暗中驚訝，隨後看向其他人，身材削瘦的亞裔青年臉色有些蒼白，但他的容貌即使在五官深刻的西方人中也擁有極強的辨識度，那種來自異國的風情讓人眼前一亮。而當看到他旁邊的人時，兩人一愣，默默向下看了眼平坦的胸口，男孩？！

他實在是美得雌雄莫辨，鼻樑挺直，唇型優雅，一張臉被金色的微鬈髮絲所圍繞，兼具少女的甜美與少年的俊美，讓人想起流傳在神話與詩歌中的美少年。

具有最純粹的衝擊性的美貌，讓人不敢直視。

這一行人真的……極其出色。

「我們來自美國各地，難得一聚，不久后就要分別了。」被忽略的巴特擠上前，隔斷他們明顯的目光，「朋友們，有緣再見。」

見他們要走，兩人想跟上去，戴維無意飄過來的眼神，又讓兩人內心躊躇。

休息站內，五人換好了衣服，一對老夫妻沒想到他們的衣服放在岸邊都被沖走了，見李慕文凍得需要別人攙扶，老奶奶拿了一件兒子的外套出來。

布萊特掛了電話，巴特問：「怎麼樣？」

「距離不遠，他馬上過來。」

巴特「嘿」了一聲，問站在窗前喝咖啡的戴維，「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巴特知道是他把入獄資料帶出來后，態度好了許多。

戴維瞥了他一眼，「我自有安排。」

他一向很神秘，在監獄里就是獨來獨往。

李慕文靠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咖啡。艾倫碰了碰他的額頭，有點燙。他從昏迷中醒轉，經歷越獄，又吹了一夜海風，雖然面色漸漸紅潤，但這不是好現象。

布萊特走過來，他似是早有準備，「我派人聯繫了醫院。」

艾倫抬起頭。

「放心，我幫他重新安排了一個身份，不會影響治療。」

艾倫心想真周到，這就開始培養奸/情了？之後再見到亞歷克斯帶著兩個人踏進小木屋時，他不禁感嘆劇情的峰迴路轉。

戴維是一個人走的，艾倫注視著他離開的背影，直至不見，一轉身看到了亞歷克斯放大的臉。

「小傢伙，你是誰的人？」

他就是亞歷克斯那次探監看到的男孩，布萊特把他也帶了出來，真是意外，原本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了。

見他沒明白，亞歷克斯補充道：「這麼依依不捨，你想跟他走？可惜人都看不見了。」

艾倫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眼布萊特，「我是跟著布萊特出來的。」

「噢？」男人嘴角上挑，更顯輕佻。

艾倫眉不可見的皺了皺，「你是誰？」

褐發男人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你可以叫我亞歷爾。」

艾倫眉角一跳，注意到他們這邊的布萊特抓著手機，兩條長腿邁過來。艾倫彷彿又看到那個總是忙著處理各項事務的男人，他依然沒變。

「醫務人員很快過來。」

李慕文再次陷入半昏迷，看到他能得到妥善的治療，艾倫當然同意。

「等會兒你跟我一起走。」「嗯好。」

艾倫疑惑，「等等，去哪兒？」

話落，一輛加長版林肯車風馳雷電得停在他們面前。一位青年從裡面鑽出來，烏黑濃密的黑髮紮起一半，露出飽滿的額頭，側臉線條銳利，紅唇似笑非笑，邪氣非常。只見他長手搭在車頂上，眯起眼睛看向眾人，目光在艾倫身上停了停，「餐廳已經定好了，走，給你們接風洗塵。」

林肯車完全坐得下他們幾個人，見巴特和亞歷克斯都坐了進去，布萊特站在車門口呼喚對方，「艾倫。」

男孩回頭。

「走吧。」

艾倫坐在巴特旁邊，正對面是布萊特，左斜對面是亞歷克斯，右斜對面是黑髮青年，車子開動，就這麼把主角扔下了？

「李他……」

「那個人不能跟著我們大吃大喝吧？」回答他的是亞歷克斯，「布萊特安排的是當地最好的醫院，相信我，他會得到最好的照顧。」

他手掌支著下巴目光分毫不錯得看向男孩，嘴角的笑容耐人尋味。

艾倫在他的注視下點了點下巴，原本抓著柔軟座椅的手，改為規矩的放在膝蓋上。

突然加進來兩個不認識的男人，還是氣場強得讓人難以忽視的類型，車內的人都感覺到了他的不自然，連沉默著開車的司機都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

布萊特那一眼倒是沒什麼實質內容，像是只要確認他坐在那裡就可以。

黑髮青年在他與布萊特之間來回飄忽，他的長相堪稱女性利器，但對同性來說威脅感極強的容貌，只會讓人想要警惕。

亞歷克斯的視線最為強烈，那種不加掩飾的，就是要讓人內心生出不安，彷彿要測量他承受能力極限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巡遍全身。

身為大眾情人的亞歷克斯，其實很少有這種無禮的時刻。

最終，還是巴特忍受不住了，「我來和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小朋友吧？」

黑髮青年和亞歷克斯眼睛動了動，轉向他。

巴特冒出一頭冷汗，被兩條大鱷盯上的感覺，無法形容！

亞歷克斯早先見過艾倫，剛剛還接觸過，這會兒耐著性子，聽他準備怎麼介紹。倒是黑髮青年穿著馬靴的腿不滿的蹬了蹬暗紅色地毯，「你說啊，小朋友什麼來歷？」

巴特「哈哈」乾笑，「他是艾倫，小朋友很有義氣，冒著危險把自己的朋友救了出來。」

布萊特皺眉，巴特心臟一跳，連忙回憶自己哪個地方說錯了。

亞歷克斯就等著他說完，燦爛的笑容，一改咄咄逼人的樣子，「艾倫！我的名字想必你已經知道了。」

他立刻跟男孩打招呼，但男孩沒有注意到。

艾倫繃緊的肩膀放下來，「你好，亞歷爾。」

「亞歷爾」的稱呼一出現，車內的人另有不同的反應。

這是亞歷克斯的小名，和他關係特別近的人會這麼稱呼他，其中有泡吧時認的狐朋狗友，也有蒙頭幹壞事、經歷過生死之交的同僚，總之，男孩這麼叫出來，讓人有些意外。

艾倫表情平靜，看樣子沒有受到他態度反覆的影響。

黑髮青年哼了一聲，「艾伯特/伯格，怎麼稱呼隨意。」

名為「艾伯特」的青年和亞歷克斯不對付，巴特知道他不是針對艾倫，但艾倫不知道啊。

巴特又開始冒汗，總覺得這個開場差強人意，「咳咳，那個，大家以後就是同僚了。」

亞歷克斯笑得曖昧，艾伯特「嗯」了一聲，艾倫朝他笑了笑，艾伯特愣了下扭過了頭，過會兒又回過頭來，像是要看回來。

「以後你們多教教他。」布萊特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終於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