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張薇薇家就在「觀音鄉」，她家裡條件不太好，雖然父母都知道她這次中考成績比平時成績差了好幾十分，是屬於考試失利，可沒達到一中的公費線，家裡又沒多餘的錢自費，所以一家人商量過後還是決定就讓張薇薇在「觀音鄉」讀高中吧，她爸爸的原話是：「女孩子不比男孩，讀書離家近點兒也好，能走讀回家吃飯睡覺多便宜（又方便又好）啊！」

因為就住在二中旁邊，報名那天父母帶著她來看過一次后，今天開學報道就只有她一個人來了。

本來她家離二中近，兩個月前新生報名交學費時應該是能排在前幾名的，可因為她從小就在「觀音鄉」長大，遠香近臭，對招生分數線年年都比一中低了一大截的二中始終不太瞧得起，所以磨磨蹭蹭地就捱到了下午。等她爸媽收攤兒回來后見她居然還賴沙發上沒動過，才拽著她去二中報名，結果才發現新生人數超額了！

那個時候張薇薇就顧不上矯情了，畢竟她還是想繼續讀書的啊，所以跟著她爸媽左邊跑跑，右邊問問，一直等到了下午六點，才接到通知說他們沒報上名的這些新生暫時全都招進新建的七班，等下個學期分文理科時再重新調整。

家長們這時又累又餓，關鍵是心裡還懸得高高的，這一聽到願意多招學生的消息，哪裡還顧得上考慮七班的組成成分會不會太複雜了的事，趕緊擠到報名窗口給兒子女兒報名交錢。所以等張薇薇的爸爸張德全從繳費窗口洶湧的人群裡衣冠不整地擠出來的時候，看著他手裡緊攥著的繳費收據單，一家三口人都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開開心心地就回家去了。

一晃這兩個月的中考暑假就過去了，張薇薇的心態也調整得差不多了，主要還是中考失利時被打擊殆盡的信心又重新建立了起來，心想：在哪兒讀不是讀？聽說一中是要分快慢班的，我平時的成績就算去了一中也只能進普通班做個普通學生，可在二中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當學霸呢！

想著想著，開學的緊張感就漸漸消失了，吸取了上次報名時的教訓，張薇薇今天起了個大早，匆匆吃過早餐后她就朝學校趕去：白天除了要去報道，她還要去找班主任申請走讀生資格呢。

提到班主任，張薇薇忍不住在心裡祈求：千萬別是個剛畢業的新老師當我們七班的班主任啊。她初一的班主任就是個剛從大學畢業的男老師當他們班的班主任，結果就一年的時間，他們班的平均成績就比別的班落下了一大截，成績不好學風也變得很差，後來學校給他們班換了個有經驗的班主任后，情況才慢慢好轉，可張薇薇常常心想，若是他們的許老師從初一剛進校的時候就接手他們班，那她的中考成績會不會就能輕輕鬆鬆地上了一中公費線？

報道處的學生極多，但三個年級的報道窗口是分開的，高二高三需要繳費開收據，速度慢得多；高一學生只需要登記註冊就行了，所以張薇薇很快就從報道處出來，準備上三樓去辦公室找班主任辦走讀證。

「嘿，那不是張薇薇嗎？居然跟我們一樣也在二中啊？我還以為她考到一中去了呢！」

一個好像還處於變聲期的男聲從背後喊了張薇薇一聲，張薇薇回頭一看，四五個一群的男生正站在去報道處的樓梯上對著她指指點點呢，可能正處在長身體的關鍵時期，他們一個個看起來都高高瘦瘦的，衣服也穿得很帥氣，但走路的時候卻故意含胸聳背，歪歪扭扭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

看清了他們模樣的張薇薇心裡「咯噔」一下，原本美好的心情立刻蒙上了一層陰影，因為這五個男生她全都認識，正是她初中班上，甚至全校都鼎鼎大名的四大金剛：楊波、姚靖、葉榮安和江本道。

這四大金剛的名號還是初中的李校長給他們取的，他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之後就一直以「四大金剛」自稱了。

楊波：人稱「波波」，父母做大生意的，家裡有錢但沒人有空管他，小學成績據說極好，初中后就一落千丈。出手大方，嘴巴甜，屬於大事不犯小事不斷類型，讓老師同學又愛又恨。

姚靖：人稱「妖精」，父喪母改嫁，繼父在縣裡某實權單位當個小官，初中被縣裡的實驗中學開出後轉學到觀音鄉中學來的，他親爺爺奶奶在鄉里養老，孫子轉來鄉下后可以說是對他言聽計從，所以他的脾氣也是五個人中最暴躁的，一言不合就會開罵，罵的不爽就要開打。

葉榮安：人稱「安子」，腦子不太好使，成績從小就差得一塌糊塗，虧得他父母對他極好，家裡也有些家底，揚言說無論是出錢還是出力都要供他上大學。他平時沉默寡言，但打架動起手來下手極重，敢將人往死里揍，同齡人中的男生沒有不怕他的。他從不主動招惹是非，可是非卻喜歡找上他；所以初中三年，他大仗小架打了無數次，可偏偏主要責任都不在他，所以勉強（中考成績居然上線了）也升到了高中來。

江本道：人稱「江本」，沉迷網路遊戲，愛看網路書籍，白天基本在睡，晚上基本在玩，日夜顛倒，初中他班上的個別老師三年了都沒看清過他的那張臉。

這四個人本來各有朋友圈的，自從李校長一氣之下給他們取了「四大金剛」的外號后，他們四個人像是突然get√到了新技能，又像是終於找到了組織，立刻就「勾搭」上了，從此組團出道，不，出沒，讓張薇薇的班主任許老師傷透了腦筋。

初中畢業聚餐時，張薇薇看到許老師笑得兩眼都眯起來了，心裡就曾想過：班頭這麼開心，一定是因為他終於安全送走了班上的「四大金剛」吧？

沒想到許老班終於擺脫了「四大金剛」的噩夢，她張薇薇居然還要與他們同學三年。這念頭在腦中一閃現，張薇薇就覺得有點前途渺茫的微妙感，她仗著自己離他們距離遠，無比唾棄地冷哼了一聲后就轉過身去「咚咚咚」地跑上樓了，身後隱約還聽到那群男生的鬨笑聲。

「哈哈哈，『波波』你看你，把咱們的班花都給嚇跑了。」

姚靖誇張地指著楊波開涮，楊波臉皮本就厚，也不在意，反而順勢開玩笑道，「跑就跑唄，我又沒打算追她。要追也應該是『江本』去追啊，是吧？」他邊說邊朝「安子」和「妖精」擠眉弄眼的：江本道曾經無意中說過一句，他覺得班上現在很普通的張薇薇以後肯定能當高中校花。

江本道卻覺得無聊地瞥了眼姚靖，然後抬頭望了望辦公大樓，嘴裡罵了句：「X，還要爬去三樓辦走讀證，把班主任辦公室弄在一樓不行嗎？」

極少開口的葉榮安這時卻開口了：「一樓不好，離教室近。」

幾人一想也是，便覺得應該把班主任辦公室弄到頂樓五樓去，這樣不但離教室遠點，還可以讓那些羅里吧嗦的班主任一天爬上爬下好幾趟，累死他們。

張薇薇一口氣跑到了二樓半，耳邊只能聽到運動后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和喘氣聲，再也聽不到樓下那幾個討厭男生的喧嘩了，她才停下來在過道里歇了歇，一抹額頭都出汗了，心裡再次暗罵了「四大金剛」幾句后，才整理了下長裙，緩步朝三樓走去，她知道，三樓的第一間辦公室就是班主任辦公室，他們七班的班主任林老師正在裡面。

可能她來得太早，辦公室里靜悄悄的，張薇薇也不敢探頭往裡張望，只能抬手敲了敲門，立刻，裡面一個清脆還帶了點童音的女聲就回應道：「請進！」

張薇薇走進去一看，辦公室里就一個人，一個穿著綠色裙子，皮膚白白嫩嫩，長得極秀氣的微胖女人，不，女孩子。

「老師您好，我找一年級七班的班主任，林萌萌林老師。」

「我就是，你是我們七班的學生吧，快過來坐。」

張薇薇心裡又是「咯噔」一下，這個林老師看著也太年輕了吧，天，她不會又遇到了一個剛大學畢業的新手班主任吧？

而且這一次更糟糕，班主任還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