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折翼

謝辰宇震驚：「什麼！」

「叮，叮，叮」謝辰宇的手機進了幾張照片和一個視頻。

照片中，文若菲倒在台下，神情非常痛苦。之後救護車來到把她抬上擔架時，文若菲已經昏迷。

謝辰宇點開視頻，裡面紀錄了發生事故的那一幕。愛德華沒接住向他奔來的文若菲，她衝下舞台，撞在台下的巨型音箱上。觀眾席響起一片驚呼……

謝辰宇的手難以自持地顫抖，心像被利刀猛刺了進來，再拋進了萬丈深淵。

許穎珊走進休息室：「阿宇，半小時準備。」她看見謝辰宇震蕩的臉色，眉頭皺起，拿過他的電話。她看到電話中的照片，雙眼驟然一緊，急忙安撫：「阿宇，菲菲不會有事的。你現在什麼也別想，專心比賽。比完賽再去看她。」

謝辰宇立即給韓彬打電話：「菲菲怎麼樣？」

「你知道了？」輕微的詫異后，韓彬語氣沉重「現在在急救……你的比賽快要開始了，別多想，專心比賽，我在這裡照顧著。」

急救？謝辰宇轉身面牆，一拳打在了牆上。悲痛激起了重喘讓他的身子發顫。

許穎珊拍拍他的肩膀：「菲菲的事你著急也沒用，有醫生照看，她會沒事的。現在你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賽上，別亂了心神。這是你的第一場F1比賽，不容有失。」

謝辰宇深呼吸了好幾分鐘才勉強平復下來，他拿起頭盔，大步走出休息室。

許穎珊看著他的背影，眉心深深地揪起。他的人走去了賽道，心卻已經飛走了。在這緊要關頭髮生這樣的事，今天這場比賽恐怕沒指望了。

只是，是誰那麼不識時務，在這個節骨眼把壞消息告訴他。

果然，謝辰宇的第一場F1比賽以倒數第二作結，被評論員講評為：心浮氣躁，和在Ｆ3比賽時的沉著冷靜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表現令人失望。

不過謝辰宇已經不在乎，比賽結束后他立即坐車去了機場，許穎珊想讓他出席完記者會再走也叫不住。

許穎珊在休息室惱火時，沈明翰走了進來：「還在為比賽的事生氣？」

「比賽倒數第二，賽事一結束連記者會也不參加就立即趕去了機場，我還能說些什麼？我知道他擔心菲菲，可她一出事，阿宇整個人就失了魂，唉……」

沈明翰坦然：「菲菲出事了，他當然坐不住。沒事，只是第一場，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他是唯一一名亞裔F1車手，身上又有爸爸的光環，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媒體放大。我是擔心他的形象受損，贊助商會跑掉。」怒火消，憂心來。

沈明翰微笑：「我沒想過他在F1的第一年能為車隊掙錢，不過我有信心，他第二年開始會讓你的賬本非常亮麗。」

許穎珊看見他眼中的自信，是一種對投資非常有把握的篤定。

──

謝辰宇下了飛機，向醫院奔去。文若菲的手術做完了，在深切治療室觀察。

愛德華抱頭坐在病房外，看見謝辰宇，愧疚地站起：「對不起。」

謝辰宇眉頭糾集：「怎麼會這樣？」

「我昨天出場前就感覺狀態不太好，有點頭暈眼花。我以為上了舞台就會沒事，誰知道越跳越不行。但表演已經開始，就停不下來，所以……」愛德華沮喪懊惱得抬不起頭「我昨天我不應該上場表演的，不應該強撐著……」

謝辰宇拳頭緊了緊，強壓下想揍他的衝動。你怎麼不早點知道不、應、該？他不知道男女合舞，特別是高難度的共舞，女方的命是交在男方手中？

「你走！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愛德華怏怏而去后，韓彬走來，拍拍他的肩膀：「別太擔心，醫生說菲菲已經過了危險期，明天應該就會醒。」

謝辰宇咬牙恨聲：「愛德華這蠢材，連人都接不住，還跳什麼屁舞？」

「我本來想在你比賽完后再告訴你菲菲的事，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知道了。」

「是薇薇安告訴我的。」

「薇薇安？」韓彬皺眉「你和她很熟？」

「不是，就見過兩次面，我也不知道她會有我的電話號碼。」

韓彬的眉頭鎖得更深，沉思不語。

謝辰宇看著他，警覺地問：「怎麼了？」

「發生意外后，我要愛德華去做了身體檢查。收到的化驗結果顯示愛德華的血液里有輕量的迷.幻葯成分。」

謝辰宇震驚過後，心裡湧起震怒：「愛德華表演前吸迷.幻劑？」

韓彬目光深沉：「我質問過他，他以自己和家人的性命起誓，他絕對沒吸大.麻，也沒吃任何迷.幻劑。如果他說的是真話，那就是有人在他的食物里下藥。也就是說，這件事不是意外！」

謝辰宇眉峰壓目，有人對愛德華下藥，是要害他，還是害和他一起跳舞的文若菲？

「迷.幻劑的效力來得很快，如果有人下藥，應該是在比賽前的一小時動手。愛德華說比賽前一小時，他只是喝過薇薇安鮮榨的一瓶橙汁。」

謝辰宇驚訝：「薇薇安？」

「發生了意外不久薇薇安就給你打電話，你的情緒難免受影響，輸了第一場F1比賽。」韓彬注視他「一個事故，菲菲受重傷，你輸了比賽，一箭雙鵰！」

謝辰宇雙眼瞪起，喉結滾了滾：「魏延霆？」

韓彬的手緊了:「我會找人去查薇薇安，看看到底是不是她對愛德華下藥。如果真的是她，我一定會讓她說出誰是幕後主謀。」

「砰」謝辰宇一拳打在牆上，咬牙切齒。魏延霆，除了他，還有誰？

──

文若菲在醫院住了十天，終於可以出院了。

在辦出院手續時，醫生對文蕾，韓彬和謝辰宇說：「她身上的撞傷再過十天半個月就會痊癒了，現在最大問題是她右小腿的粉碎性骨折。接下來一年她要做物理治療，讓腿骨慢慢復原。她還年輕，希望一年後她可以不用撐拐杖自行行走。」

一年後，自行行走？三人的眉頭不約而同地鎖成山峰。

謝辰宇急問：「那她什麼時候才能痊癒？痊癒后還能跳舞，對嗎？」

醫生說：「她才19歲，會恢復得很快。我估計二三年後腿骨就會完全痊癒，正常的行走運動都不是問題，不過跳舞就很難說了，要看她跳舞的強度，難度。畢竟腿骨復原的再好也是有裂痕的，不能把它當成完整的腿骨來看待。」

三人相視，暗地嘆息。

──

深秋，秋意濃稠，紛紛而下的黃葉帶走了湖面的綠意，一陣陣寒涼的秋風吹起的漣漪，是湖心難以排解的皺紋。

文若菲坐在輪椅上看著湖面發獃。

～兩位將會是舞蹈界的耀眼新星。～

～我希望很快能稱你為舞蹈家。～

沒了，一切都沒了。她成為新星的那一刻就墜落成了流星。她從五歲起就為舞蹈奮鬥,眼看要騰飛之際卻被硬生生地折了翅膀。

她不甘心！她恨！！

謝辰宇走來，給她披上一件毛毯。

「這裡有點涼，要不要進屋去？」

文若菲搖頭，她雙手撐著扶手，要起來。謝辰宇急忙扶住她：「小心點，別急。醫生說了，一年後就會好起來的。」

「一年後可以自己走路，二年後可以快走，三年後可以小跑，四年後可以運動。四年後我的骨頭都生鏽，我還能跳舞嗎？我這輩子也跳不了舞！」越說文若菲的聲調就越上揚，她一手推開他，拖著腿要自己走。可是脆弱的右腿根本支撐不了身體，沒幾步就摔倒在草地上。

謝辰宇坐在草地上，摟著她：「菲菲，別急！你看馬莎，四十歲了還能在舞台上表演。你才19歲，你還有21年時間，就算你現在一切歸零，重來一次，也綽綽有餘。」

文若菲伏在他肩上嗚嗚地哭泣，淅淅瀝瀝地打得謝辰宇的心頭髮痛。他輕撫她的背，在她耳邊喃喃：「菲菲，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謝辰宇拿出手機，打開一個視頻。是英國達人秀中一位八十歲的老奶奶表演跳舞。男舞伴把她由上到下，由前到后，甩來甩去，看得人心驚動魄。

「菲菲你看，這八十歲的老奶奶也能跳成這樣，別告訴我到了二十二，三歲，你會比不過這位老奶奶。」

文若菲發愣，嘟起嘴，一掌打在他身上：「老奶奶？你是說現在老奶奶也比我強。」

「怎麼可能？」謝辰宇把她抱起「我來甩一甩，試試誰比較強。」謝辰宇抱著她又蹦又跳再轉圈，文若菲起初還掙扎，很快就摟著他大喊大叫，盡情發泄。

叫喊聲在空中回蕩，激起湖邊樹林里的鳥叫聲，像是共鳴，震開了烏雲投在湖心裡的陰影。

就算是秋涼的日子，謝辰宇也被弄得滿頭大。停下來后，他喘著氣：「你是不是比老奶奶強我感覺不出來了，但我絕對感覺，你重了。」

文若菲又一掌打下：「你敢嫌我重？」

「你是重了，看，還有小肚腩。」

「胡說！哪有？」文若菲又打。

謝辰宇哎喲喲地叫，任她發泄。文若菲喘著氣瞪他，謝辰宇笑嘻嘻地湊上去把她抱起：「來我們去做運動，消脂。」

「我的腿這樣做什麼運動？」文若菲反抗。

「床上運動不用腿。」

「我受了傷你還欺負我。」

「那我讓你在上面，你欺負我。」

「……」

——

一輪不知是誰欺負誰的大戰後，文若菲的心情好些了。謝辰宇去洗澡，文若菲就坐在床上上網看新聞。紐約時報報道了她的意外，還訪問了舞蹈專家對於她的舞蹈生涯預測。

「腿骨粉碎，能再站上舞台的機會渺茫。」

渺茫？文若菲心頭抽緊，一抹輕盈的好心情墜落了。

謝辰宇洗完澡走出來，看見新聞報道，伸手把網頁關了。

「別看那些所謂的專家胡扯。我的東京賽撞車后，那些所謂的專家說我難成大器；我拿了冠軍后，又說我是明日之星。落井下石，跟紅頂白，那些專家就是藉機博眼球。」

謝辰宇坐在床邊，為她輕柔地按摩右小腿的肌肉。她的右腿不能動，就要每天多按摩，以防肌肉退化。

文若菲眉頭還是揪著不放。

「叮」手機傳來了瑪莎的簡訊，她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中烏雲滿布，但在天空一個細小的角落透出了陽光。

「烏雲終會有消散的時候，我相信折翼的天堂鳥終會回歸天空，奔赴太陽。加油，菲菲！」

謝辰宇會心微笑：「你看，還有誰比瑪莎更有資格說話？她相信你，你更要相信你自己。」

文若菲看著手機的照片怔怔失神。折翼的天堂鳥終會回歸天空？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總有那一天。

文若菲伸手摸了摸右小腿，瑪莎相信，她更要相信！

FireFly，別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