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你還有我
文若菲看著他表情的驚恐，吃驚：「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忍不住點開Email，是一個視頻，偷拍的視頻。鏡頭對著沈明翰，那個沈明翰看起來比現在年輕。
沈明翰向一個背對鏡頭的男人怒吼:「我說了，謝天佑的事我來處理，你為什麼要插手？」
「我只是買個保險，你知道如果他真的贏了，我和你都會很麻煩。」
「他現在死了！」沈明翰眼中有怒火。
「他死了是很可惜，不過這也是他命不好。對了，他不是有個兒子嗎？他兒子才十一歲，但車感很好。你可以花時間培養他，作為長線投資。」
「你別以為我就這麼算了。」沈明翰咬牙切齒。
「怎麼？你要把謝天佑的死怪在我頭上？我叫林輝做的只是件小事，你叫人下的手才是致命一擊。」
視頻停在這一幕，謝辰宇的呼吸幾乎也停止了。親似父親的叔叔原來才是害死爸爸的兇手。
文若菲的嘴合不攏，這打擊已經超出了她能安慰他的程度。她看著謝辰宇像被冰封的神情，立即給在隔壁房間的韓彬打電話。
——
謝辰宇和韓彬坐在酒店總統套房的大廳沙發，等著。昨晚韓彬看了視頻，知道事態嚴重。謝辰宇要去找沈明翰問清楚，他一定要跟來。韓彬拍拍他的肩膀，安撫地低語：「別衝動。」
謝辰宇默默無語。
沈明翰慢慢步出，微笑地搖頭：「舒雲這孩子終於平靜下來。」看見韓彬，有點意外，「韓先生也來了。」
韓彬向他禮貌地點頭致意。
謝辰宇注視沈明翰：「你當初為什麼不反對舒雲和魏延霆在一起？」
沈明翰在他身邊坐下，嘆氣：「我反對有用嗎？」
「舒雲一向很聽你的話，如果你的話說得重點，怎麼會沒用？」
沈明翰眉頭微皺，卻很快鬆開，自責：「是啊，是我沒做好。」輕輕一句把這個話題終結了，輕輕一句把女兒的傷痛掩蓋了。
謝辰宇說：「昨天我去見了魏延霆，他告訴了我一些事。」
「他的話你還會信？」
「我不相信他的話，我只相信證據。」
沈明翰的目光倏地收緊：「哦？他給了你什麼證據？」
「一個視頻。」
沈明翰淡淡一笑：「什麼視頻？我可以看看嗎？」
「當然，你是主角。」謝辰宇眼裡的火再也壓不下，他把手機遞上。
沈明翰打開視頻的一瞬臉色驟變，他波瀾不驚的沉穩被打碎了。視頻中的對話聲在整個大廳迴響，像是揭開真相的魔咒。
沈明翰很快把視頻關了，大廳安靜得連謝辰宇越來越急促的喘息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視頻里的人是不是你？」謝辰宇問。
沈明翰看著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緩緩地說：「一切都是命！如果布魯斯沒受傷，你爸就不需要輸，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是你害死他！」謝辰宇猛地站起，向他怒斥。韓彬站起，按住他的肩膀，忿然地直視沈明翰：「你就是用這樣的想法來自欺欺人，讓你晚上睡得著？」
沈明翰看著面前憤怒的兩人：「到你們去到我這個年紀，你們就會知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你放屁！」謝辰宇怒吼。
──
謝辰宇不知道他是怎麼離開酒店的。韓彬一直強壓著謝辰宇狂風暴雨般的衝動，不讓他對沈明翰動手，用盡全力把他拉出酒店房間，把他帶上了車。
謝辰宇知道韓彬一直在他的耳邊說著安慰的話，但說了什麼他一句也沒聽清。他的腦子像是有萬隻蜜蜂在盤旋，「嗡嗡嗡……」聲音只凝結成了一句話「沈明翰是兇手！」
這句話重如磐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韓彬把謝辰宇帶回家，暗地安排傭人二十四小時看著他。謝辰宇坐在湖邊，看著湖水發獃。文若菲坐在他身邊，緊握他的手，想說什麼安慰的活，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對啊，沈明翰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口蜜腹劍，笑裡藏刀！這種人比魏延霆可恨千萬倍！應該千刀萬剮！她在想要不要做個沈明翰小人讓謝辰宇拿針插它；又或者把沈明翰的臉貼在沙包上，讓他狂揍；再或者買個大南瓜，貼上沈明翰的臉，讓他拿刀砍；再不然……
唉，文若菲這才發現她發泄的法子是挺多的，但都是些小孩子玩意。
謝辰宇的手機響起，是許穎珊：「魏延霆的案子結了，你什麼時候回車隊。」
「車隊」兩個字一錘打在謝辰宇獃滯的腦子裡，讓他清醒了。他的喉結顫抖：「我爸爸是怎麼死的，你知不知道？」
許穎珊顯然非常愕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爸爸被沈明翰害死的，你知不知道？」謝辰宇吼叫。
許穎珊震驚：「阿宇，你在說什麼？」
「我爸爸是被沈明翰害死的！枉他還厚顏無恥地留在我身邊那麼多年，他利用完我爸，現在就要來利用我。他不是人，他是魔鬼！是惡魔！」謝辰宇叫得聲音嘶啞。
「阿宇，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從現在開始，我謝辰宇斷絕和Climax車隊的任何關係。」謝辰宇吼完，電話也掛了。
謝辰宇感覺自己的身體快要被怒火燒爆了，他向湖奔去，「撲通」跳進湖裡，拚命地向前游，他身後拉出一道戰戰兢兢的水帶。
「阿宇！」文若菲在湖邊焦急大叫。傭人立即上船，向謝辰宇開去。
初春，湖水冰涼刺骨。深寒滲入每一寸肌膚，冷得他的手腳麻痹、刺痛，但他的心卻依舊滾燙沸騰。
冰與火相煎，恨與怒交纏，他的身體彷彿被怒燒毀，被恨撕裂。
所有他相信的、他依賴的、他尊敬的都被火燒成灰燼，在空中四散，無影無蹤。
──
文若菲環抱謝辰宇，為他蓋上厚重的杯子，房裡的暖氣開到最大。他的身體很冰冷，冷得她的心也發顫。
她不斷地摩擦他的身體：「阿宇，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謝辰宇把臉埋在她的胸口，身體在嗚咽中戰慄。他的信念、信仰，一夕間化為烏有。他不知道他還能相信什麼？依靠什麼？
「你還有我，還有我一家，還有你舅舅舅媽。你還有我們，阿宇，你還有我們！」
謝辰宇緊摟著文若菲，像是摟住汪洋中了浮萍。他的心在驚濤駭浪中載浮載沉，她緊緊地拉著他不讓他被海水淹沒。
她是他的救贖，一直都是！
――
第二天早上，楊心怡和肖景天來了。看到謝辰宇憔悴的神情，不禁心有戚戚。
文若菲問：「這個視頻能不能成為起訴沈明翰的證據？」
肖景天搖搖頭：「只有這個視頻，沒用。」
文若菲憤憤不平：「可是，沈明翰就是地下賭場的另一個幕後黑手，警方不能放過他。」
肖景天嘆氣：「知道真相是一回事，找到證據又是另一回事。現在我們手上的資料證明不了沈明翰和魏家和謝天佑的死有關，也證明不了沈明翰和地下賭場有關聯。」
文若菲愣住：「難道就這樣讓他們逍遙法外？」
肖景天無奈：「不是所有案子都能結案，光我手上就有十幾宗案子是無解的。我們能捉住魏延霆是因為他年輕氣盛，自恃過高才露出漏洞。但像沈明翰和魏家這種老狐狸，想捉住他們的把柄，真的很難。現在的法律奈何不他們。」
文若菲一臉失落，謝辰宇的臉色更沉。
楊心怡輕拍謝辰宇的肩膀：「就算世間的法律給不了這些案子判決，兇手也逃不過上天的懲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阿宇，別灰心！」
謝辰宇雖然向她點頭，但他的眼神是質疑的。如此被動的懲罰要等到什麼時候？
文若菲氣難平：「像沈明翰這種卑鄙無恥的人，為什麼能享盡世間榮華？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惡行，他的報應會不會來得早些？」
這問題沒有人能回答。
肖景天的眼陡然一亮：「我不知道報應會不會來得早些，但讓所有人知道他的惡行卻是可以的。」
──
三小時后，沈明翰的視頻開始在網上瘋傳。一代傳奇謝天佑的事迹又被挖了出來。
他的死不是意外，是謀殺？一眾車迷炸開了鍋。
第二天，謝辰宇在報紙刊登了離開Climax車隊的啟事，原因是他和車隊老闆有著無法彌補，無法諒解的裂痕。這件事在賽車界引起了震蕩。眾所周知，Climax車隊只有謝辰宇一名車手，一個車隊只捧一名車手在Ｆ１賽車界是絕無僅有的。如此厚待，到底是什麼裂痕讓謝辰宇絕然離去？
謝辰宇的行動更讓人相信視頻是真的，Climax車隊的老闆沈明翰就是害死謝天佑的兇手。
不久，許穎珊來了。她走到後花園的湖邊，站在謝辰宇身旁。
「視頻我看了。」
謝辰宇看著滿湖細碎的粼光，默默無語。
許穎珊重嘆：「這事情，我不知道。對不起！」
謝辰宇還是沒說話。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你這樣離開Climax車隊對你的名聲不太好。」
謝辰宇冷哼：「你以為我還會在乎這個？」
許穎珊臉色沉凝：「你還在乎賽車嗎？」
謝辰宇沉默。
許穎珊拿出一張名片：「這個是阿拉法車隊的經理人，這車隊現在只有三位車手，資源還算充裕。但它畢竟是新晉車隊，每次出賽只有一個名額，所以你一定要搶。」
謝辰宇的視線落在名片上，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
許穎珊把名片放到他的衣袋裡：「你離開Climax，外面就是汪洋。你要不停操練，水準保持非常穩定才能有機會代表車隊出賽。到時候想有時間陪菲菲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放棄。」
謝辰宇陡然看向她，目光凌厲：「我絕不放棄！」
許穎珊點頭：「好！雖然我們之間的工作關係已經結束，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畢竟我是看著你長大的。」
謝辰宇喉結艱澀地滾了滾，看著他長大的不只是她。
「謝謝，但是不必了。你是沈家的人，我這輩子都不想和沈家再有任何瓜葛。」
許穎珊眼裡閃過一抹痛楚，想說什麼卻哽住了。緩了好一陣子，她開口：「我真心希望你能站上總冠軍的位置。」
「我會的，謝謝！不送！」
謝辰宇轉身離開。許穎珊的話是真誠的，一如真相揭露前的沈明翰。人心再軟，在利益面前卻能硬成鐵。
謝辰宇大步向前，無疑，Climax車隊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起步，也包容了他曾經的任性，可惜它的深處埋著永遠也洗刷不了的骯髒。
前路或許茫然未知，但離開是他唯一的選擇。
――
夜裡，星空璀璨。
文若菲卷在謝辰宇懷裡，法寶盡出地誘惑他做□□的事。謝辰宇很明顯心不在焉，文若菲卻拼死拼活地來點火。
「我想要！」文若菲咬著他的耳垂，對他耳朵吹氣。
謝辰宇無心無力：「對不起，我真的沒心思。」
「那你睡吧，別管我。」文若菲鑽進被窩，爬到他的小腹處，低頭含上。
謝辰宇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激靈。她這樣是要讓他睡嗎？不過，沉浸在溫柔濕潤的包裹中，感覺真好，謝辰宇閉目享受著。文若菲的吮吸一點點地把他破爛不堪的心情從低谷扶起。
文若菲的頭從被窩鑽出，伏在他胸膛，向他眨眨眼，明知故問：「你還沒睡啊？」
謝辰宇失笑，這磨人的小妖精最會惹火。
他抱住她，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還沒睡你，我怎麼睡？」
極致的□□不僅是真愛的代言，也是身心萎靡時的興.奮劑。
亢奮過後的疲憊讓謝辰宇沉沉入睡。至少，今晚他不會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