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189】

快到七點的時候，喬漾給喬雲燝打了個電話。

那邊接聽的很快，喬雲燝的聲音里透出前所未有的疲憊，可是說出來的話依舊都是為她著想。

「姐......你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喬漾站在窗前，看著天際漸漸地破曉，一輪橙色的太陽就從層層疊疊的高樓當中升起來償。

「我沒事......」

喬漾的聲音還有些啞，眼眶乾乾澀澀的，眨幾下就又會有些發疼。

「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沒？」

喬漾也沒具體說是哪件事情，但是喬雲燝跟她到底是又默契的，一聽她這麼問聲音就有些哽咽。

「爸之前說讓把她葬在榕姨旁邊，但是我媽那邊......」

喬漾抿了下唇角，別說宋慧雪，就連她自己，都不想讓喬正南葬在安榕旁邊。

宋慧雪愛了這麼多年，到了最後也沒能得到自己應得的那份愛。

有些事情，人總不能做的那麼自私。

那邊看她沒說話，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姐？」

喬漾回過神來，連忙應了一聲：「按照慧姨的意思來吧。」

「可是姐——」

「別可是了，」喬漾淡聲打斷他，「慧姨也不容易。」

喬雲燝聽她這麼多說，也知道不便再多說。

何況宋慧雪和他本來就是親生母子，哪有兒子不心疼自己的母親的呢？

喬雲燝悶悶地「嗯」了一聲，「姐，你還有別的事情沒？」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許久沒有喝水休息了。

喬漾對著玻璃窗輕呼了口氣，這會兒的天氣已經完全進入冬天，天氣涼的很快，玻璃窗上很快就出現了一大塊的白色霧氣。

視線一下子就模糊開來，喬漾簡單應了一句就掛斷電話。

外面的世界彷彿唄著一扇窗子給隔絕開來了，喬漾伸手抹出一小塊乾淨的地方來，然後透過一些高低不平的樓望向遠處的電視台。

尖銳的鐵塔似的形狀，上面每一處都亮著明亮的燈。

喬漾看了還沒兩分鐘，剛放下去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蘇心源。

蘇心源大概是也知道了喬正南去世的這件事，大早上的要來安慰她。

喬漾的內心沒什麼波動，該流的眼淚彷彿在昨天都流完了，只留下一肚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傷懷情緒。

關於蘇心源給她打電話的目的，喬漾只猜對了一半。

她確實是想安慰她的，不過不是在電話里。

蘇心源一向是行動派，她太了解喬漾，知道隔著一條電話線，所有的話通過電波傳過去，喬漾都聽不進去。

所以她特地選了一個不早不晚的時間，然後打車跑來了醫院。

到了醫院門口，她才發現不知道喬漾的病房在哪裡。

這才有了這通電話。

掛斷電話沒多長時間，蘇心源就敲響病房的門。

門上著鎖，喬漾把窗戶開了條細縫透氣，走過去給蘇心源開門。

房間里打著很足的暖氣，即使有涼風灌進來，屋子裡也不覺得冷。

尤其是剛從外面進來的蘇心源，她本來冷的直哆嗦，一進病房就舒服地嘆了口氣。

她的耳朵和鼻尖還泛著紅，眼睫毛和眉毛上沾著水汽，像是要結成了冰的樣子。

喬漾把她拉進來，然後反手關上門。

喬漾的氣色雖然比前幾天好，但是明顯算不上健康。

距離上一次見到喬漾，已經有大半個月時間了。

喬漾這段時間實在太忙，連平常和蘇心源逛街聊天的時間都一縮再縮。

到了後來，基本就只能電話聯繫。

兩人這麼多年的感情，蘇心源甚至先於陸霆彥出現在她的生命里。

她們兩個初中認識，蘇心源陪了她也有七八年了。

時間一晃，就晃過了這麼長的歲月。

蘇心源見證了她和陸霆彥的初戀熱戀，甚至到了後來的分手，喬漾的身邊也只有一個蘇心源。

喬漾的嗓子突然發癢，本來乾澀的不行的眼眶這會兒又熱起來。

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幾圈，然後又懸在她的下睫毛上，很大的一滴。

蘇心源見不得她哭，連忙拉著袖子在她眼睛上輕抹幾下。

「喬喬，你別哭了好不好？」

蘇心源沒有喬漾這樣的家世，但是卻比喬漾幸運了不少。

出身好的人也總會有太多無奈。

喬漾大多數時候都是羨慕蘇心源的，所以最開始她們兩個才會做成朋友。

不是有一句話說「友誼也需要互補」來著？

喬漾渴望的平安喜樂的生活，在蘇心源身上看到了。

她從來不否認，從一開始，她接近蘇心源就是有目的的。

可能是家庭的緣故，喬漾小時候雖然驕矜了一些，但是心思卻異於常人的細膩。

宋慧雪不是她的媽媽，她從記事起就知道。

那時候每次上流社會的聚會，她都會從不同人的嘴裡聽見對他們家的議論。

儘管宋慧雪對她好的如同親生女兒一樣，喬漾的心裡依舊有個撫不平的傷口。

那傷口隨著時間的增長越來越大，不疼，但是永遠橫亘在心間。

每次看到別人一家其樂融融的，她就能清晰的看見那道口子。

喬漾就是在那時候注意到蘇心源的。

她年紀輕輕就開始在心裡藏了事，但是蘇心源不一樣，她比她單純地多，笑起來是真的不帶任何雜誌。

那時候的蘇心源是張白紙，而喬漾，就像經過了隨意塗鴉的一副彩繪。

而現在，蘇心源依舊是張白紙。

可是喬漾覺得自己已經像是昨天晚上的夜空，黑的見不到任何亮光。

她的臉上沒太多悲傷的情緒，只有那兩條細緻好看的眉毛輕皺著。

桃花眼微揚起的眼尾有些下傾，小巧的鼻翼左側還有顆細小的黑痣。

稍微離遠了就看不清，蘇心源以前確實沒注意到過。

喬漾的淚很快止住，蘇心源卻仍然不放心，唯恐她因為失水過多暈過去，找到一次性杯子倒了滿滿的一杯水給她。

「喬喬，你瘦了。」

蘇心源的話更像是一句感嘆，說了這句就沒了下文。

喬漾輕垂著眼皮，不置可否。

她的右手手心端著那個一次性紙杯，左手輕握在北側。

裡面的溫水冒出來絲絲縷縷的熱氣，有些蒸騰在她的下頜上，覆上一層薄薄的水汽。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蘇心源的聲音就在耳側響起，喬漾卻覺得有些遙遠。

她轉頭看向窗外，片刻后才開口，「我明天就離婚了。」

「......」

蘇心源明顯受到了驚嚇，愣了半晌也沒反應過來。

她張了張嘴，有些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離婚......和傅遲寒？」

喬漾想扯開一抹笑，可是嘴角的弧度卻怎麼都拉不起來。

她乾脆作罷，然後將頭扭過來，重重地點了下頭。

外面的天空似乎又陰沉沉的。

明明一個小時以前，她還在那片天空看見了一輪明艷艷的太陽。

結果就這麼短的時間，外面又已經陰沉沉一片。

這個月份，天氣又這樣冷，大概是要下雪了。

西城這邊很少會下雪，往年的時候初冬天氣稍微差點，也只是會下一場冷雨。

雨過天晴之後，天空就像是被洗過一樣。

很藍很美。

但是她今年可能沒有機會再見到了。

喬漾輕擰著的眉頭鬆開了一些，然後又把視線飄香外面。

蘇心源也轉頭望過去，順著她看的地方把目光落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