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刺痛
穿著乾淨的衣物,待在溫暖的客廳,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照在身上,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樣,林麟靠在厚厚的墊子上閉著眼,內心卻完全無法平靜。
林冉出現,那些屠殺者乾脆利落地撤退了。可她忘不了那些屬於另一個林麟的回憶,也無法忽視別墅那些沒有清理完畢的血跡。翻了個身,將自己的頭埋進墊子里,以後呢,應該怎麼辦?m.
聽到自動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林麟抬起頭,看見是金,關切地問:你的手臂好了么?
金勉強笑了笑,對她抬起已經完好的右臂:只是小傷,用噴霧就能癒合。他坐到林麟對面的沙發上,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你怎麼了?林麟故作輕鬆地笑著調侃:是吃壞肚子了,還是又有了一筆收不回來的壞賬。
當然不是。金扭頭說:你,你還好么?他顯然聽到了那時候她對林冉說的話,那種語氣和態度,無論是誰都會覺得奇怪。
林麟收了笑,誠實地回答:不太好。
那你和林冉
別跟我提起他!林麟大聲將金的話打斷。
看到金有些發怔的表情,林麟又立刻清醒過來:金,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發火,但是我現在只要想到林冉就忍不住,我想,可能是這個身體的記憶影響到我了。她抓起一隻抱枕遮住頭:對不起,好像很難控制情緒。那種死前的絕望和不甘太難忘記了。
金沉默地走過來伸手摸了摸林麟的頭頂: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才不是。林麟探出頭:如果沒有你,我應該已經死了。
別說傻話!金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問到:小暗呢?
還在睡。林麟把小暗從衣袋裡拿了出來:它沒事,只是吃撐了,暈倒后還沒睡醒。那個時候她和小暗之間建立了新的聯繫,讓她能隨時感知它的狀態。
金點了點頭,顯然只是隨口問問而已。他躊躇了一下,坐到了林麟身旁,過了很久才又問:額,那個時候你,你為什麼擋在我的前面。
林麟想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說什麼:那個叫撒迦的不是說你需要基因修復倉么,我當然要想辦法幫你。對了,你現在好些了么?她對著金伸出手:還需要我的治療么?
她的話太過理所當然,讓金又一次愣住,過了幾秒鐘,他才緊緊地握住了林麟的手,然後低下頭,微笑起來。
別墅頂樓的書房裡。
林冉坐在辦公椅上,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煙。
也許是因為見到了林麟,他又想起了那個荒唐的約定。
那已經是十年前,父親剛剛確認死亡,母親性命垂危,他被叫到她床前見上最後一面。
他還記得,那時候那個女人乾枯的長發,凹陷下去的臉頰,哪怕用著最好的基因修復藥劑都再也不可能挽回的生命,沒有人會再聯想到她曾經是聯邦最光鮮的貴婦之一。
林冉,林麟交給你了。這個一直稱為母親的女人,記憶中第一次用她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她表情扭曲地叮囑:別忘了,她是你唯一的親人。
也許是自己表現得足夠冷漠,也可能是他的厭惡太過明顯,她突然笑了起來,好像震顫得骨頭都在咯吱作響:
哈哈哈,果然是你父親和我共同養育的兒子呢,什麼血緣,什麼親人都不重要。那麼,我換一個說法怎麼樣。她露出了幾乎可以稱為瘋狂的笑容:
我知道你的異能,你一直隱瞞的異能。我的兒子,你這麼聰明,這麼強大,只要你去引導林麟,那麼以後你會有一個有血緣的的棋子,不好么?不用擔心基因崩潰,不會背叛,她會像我一樣,依賴者你和你控制的家族,像我一樣愚蠢地奉獻一切!
不需要。他甩開她的手:我不需要無用的棋子。
就連說得話都和那個人一模一樣。她失神地看著自己的手:我就是因為無用,因為成了廢物才被他們捨棄的吧,林麟,我的女兒也一樣
恕我直言。林冉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腕,厭惡地丟到一邊:我並沒有看出您對林麟有什麼親情可言,否則也不會用她來做實驗,她的無用完全是因為你。
是呀,是因為我。女人忽然流露出少女一樣夢幻憧憬的笑容:我是在用她報復呀,報復你父親,報復我的父親,他們永遠都不知道我取得了多麼大的成就,我的秘密會帶進墳墓,不讓任何人知道。她開始胡言亂語,呼喚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就好像那些已經死去和活著的人就在她身邊。
林冉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看著她揮霍自己殘餘的生命,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你的時間不多了。
啊。女人好像才發現他的存在一樣,直直地盯著他瞧:林冉,你怎麼在這?你這個讓人憎惡的孩子,離我遠一點!
看了看時間,他已經厭倦了這樣毫無進展的談話,徑自開口:我可以答應你,會讓林家承認林麟的身份,並養育她到成年,你還有其他要求么。
女人獃滯了好一會兒,才好像終於明白了他的話:啊,有,當然有!我不許你見林麟,她不應該有親人,不應該有朋友,她是特別的,她要離所有人遠遠的!
我知道了。林冉對她前後矛盾的話毫不在意:如你所願。
從那之後他是如何對待林麟的?竟然有些記不清了。對了,他為她爭取了林家子嗣的身份之後徹底無視了她的存在,只是在她造成麻煩的時候吩咐屬下去處理善後。這種關係在家族裡很常見,他和林麒之間毫無親情可言,林麒對於他來說,只是一份有時效性地、多餘地責任。
手指被燙了一下,林冉熄掉手中燃到盡頭的煙。
他又想到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那個少女,無論是習慣,表現,還是她的精神力波動都完全不同了,他可以確認她不是林麟,那她是誰?
為什麼他會從她身上感受到了那種,有生以來從未有過地、來自血緣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