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鴻門宴
四海春
「這位可是江少俠嗎?」卻是玉面神判。
小仙女心道,這不是大名鼎鼎的玉面神判,他找小魚兒有什麼事?
小魚兒笑道:「有什麼事嗎?不要告訴我也是有人委託你的?」心裡卻對那人好奇,到底是誰?
玉面神判笑道:「正是,請樓上坐,我的幾個朋友也等下來。」
小仙女道:「小魚兒,這是?不要是鴻門宴才好」
小魚兒笑道:「是又怎樣,我今天得噹噹劉邦,試一下那滋味才行。」
突聽一陣樓梯響動,幾個人大步走上樓來,這幾人年紀都在四五十多,穿著俱都十分體面,顧盼之間,也都有些威嚴,顯然不是等閑角色。
小魚兒不覺皺起了眉頭,這幾人都走到小魚兒面前,齊地抱拳笑道:「這位莫非就是江小魚,江小俠么?還有那邊那位張女俠?」
這一來,小魚兒更覺奇怪.眨著眼睛道:「我就是。」小仙女嗯了一聲當是回答。
當先一條白面微須的中年漢子立刻招手道:「店家,快擺上一桌酒菜,我等為江小俠接風。」
非但「玉面神判」來了,「鬼影子」何無雙、「金獅」李迪,這城裡的武林大豪,居然來的一個不漏。
小魚兒不顧小仙女的眼神暗示,吃完了整整一盆蜜汁火腿,終於忍不住笑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可不可以說給我聽聽。」
又瘦又長、面色鐵青的「鬼影子」何無雙介面笑道:「我等受了一位武林前輩所託,要我們對江小俠務必要盡到地主之誼,這位武林前輩德高望重……」
小魚兒道:「他究竟是誰?」
玉面神判想了想,笑道:「那位前輩本令我等守秘,為的自然是不願江小俠回報於他。」
小魚兒笑道:「你放心,我向來不懂得報恩的,報仇么,也許還可能,但報起仇來若太麻煩我也就算了。」
玉面神判附掌道:「江湖中人若都有江小俠這樣的心胸,為武林開此古來未有的新風氣,倒真的是人群之福……。」
小魚兒道:「現在,你可以說出他是誰了么?」
玉面神判緩緩道:「峨嵋掌門,神錫道長!」
小魚兒拍案道:「原來是他。……這一路上原來都是他,他倒沒有忘記我……」
小仙女聽小魚兒說過這件事,當堂釋懷,但要她當著這麼多的男子吃卻是不樂意,所以就只有小魚兒吃了。
數日疑惑,一旦恍然,於是開懷暢飲,大吃大喝,玉面神判、鬼影子等人只是含笑望著他,誰也沒有動筷子.
小魚兒埋頭苦吃了半個時辰,總算放下筷子,摸著肚子笑道:「肚兄肚兄,今日我總算對得起你了吧!」
玉面神判笑道:「酒菜都已夠了么?可要再用些瓜果?」
小魚兒笑道:「我很想,只是肚子卻不答應!」
玉面神判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我等總算不負神錫道長之託,已盡過地主之誼了。」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你話里好像有話……」
玉面神判霍然長身面起,緩緩道:「閣下不妨先推開窗子看看。」
小魚兒推開窗子一瞧,只見這一段街道上,竟已全無燈火行人,卻有數十條勁裝大漢,將酒樓團團圍住。
再瞧這酒摟之上,也再無別的食客,只有個店小二站在樓梯口,面上滿是恐怖之色,兩條腿不停地抖。
小魚兒歪著頭想了想,笑道:「難道還有表演看不成?」
那邊小仙女卻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她想找人試一下『鬼見愁』,但是對手太弱了,沒勁,對手太少了,也試不了它的厲害,冷道:「哼哼,來的好,今天有我在,你們別想傷害小魚兒一個毫毛。」
這時,小魚兒懷中突地一聲龍吟,一股巨大的煞氣籠罩在場中每個人,小仙女手中的那條『鬼見愁』也不示弱的發出一聲龍吟。
小魚兒拍拍肚子,笑道:「想不到我打了個嗝,也有這麼大的力量」心道,想不到那把龍吟劍竟會在主人遇險嘶叫的,真神奇。
幾人都看了對方一眼,卻見到對方冷汗直冒,聽到小魚兒這樣說,雖不相信,但想到自己這方多人,就算是他有古怪也不怕。
玉面神判臉色一沉,冷冷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神錫道長托我好生招待你,我等便盡了地主之誼,但還有一人,卻托我等來取你的頭顱,你看怎樣?」
小魚兒哈哈大笑道:「我這顆腦袋居然還有人要,這倒真是榮幸之至,但要我腦袋的這人又是誰?你總該說來聽聽。」
玉面神判冷笑道:「你只需知道他有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已足夠了。」
小魚兒笑道:「江玉郎,出來吧,我知道是你」就那麼叫了幾聲,仍未看見他出來,這小子精明的很。
這些人早已將他圍住,這許多武林高手將他圍在中央,他簡直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他根本連逃都不能逃。
小魚兒長嘆一聲,苦笑道:「看來,今天我只得將腦袋送給你們了……。一盆蜜汁火腿就換去了我的腦袋,這豈非太便宜了些!」
「金獅」李迪『嗆」的拔出了腰畔紫金刀,厲聲進:「你還要我等動手么?」
小魚兒笑道:「用不著了,只是不知道你的刀快不快?若是一刀包險可以切下腦袋,我倒想借來用用。」
「金獅」李迪狂笑道:「好,念你死到臨頭,還有談笑的本事,某家就把這柄刀借給你!」
手揚處,紫金刀飛了過來,突地一條金龍舞了過來,那金龍的龍鱗此時卻粘住了紫金刀。
卻是小仙女出手了,此時大家直覺一條金龍正圍著她遊走,張牙舞爪,那股煞氣此時卻是那麼的驚人,膽小的已經嚇到掉在了地上,這就是鞭器普上排第一的『鬼見愁』的威力。
眾人都驚呆了,小仙女也沒想到,它是如此的驚人,啪的一聲,卻是龍鱗把紫金刀咬斷了。
玉面神判驚道:「九現神龍鬼見愁」這一現就如此,九現了還得了。
哪知就在這時,突聽「叮」的一聲,一隻酒杯自窗外直飛進來,不偏不倚打在了玉面神判手腕。
玉面神判手腕反似被震得麻了麻,大驚之下,後退三步,厲喝道:「什麼人?」
這時新月方自升起,淡淡的月光下,只見對街「老介福綢緞莊」的招牌上赫然坐著一個人。
這人滿頭蓬頭,敞著衣襟,手裡提著個特大的酒葫蘆,正在嘴對嘴的狂飲,酒葫蘆遮去了他的面目,也看不出他是誰。
但小魚兒卻已瞧出來了,暗道:「此人來了,又有好戲瞧了。」
玉面神判手腕一震,把桌面上的酒杯震直飛出去,直打對面那人的胸膛,他自信手上勁力,無論是誰,只要被這酒杯擊中,身上必定要多個窟窿,只聽又是「叮」的一聲,酒杯打在那人身上,片片粉碎。
那人卻竟似全無感覺!玉面神判面色更變了。
「鬼影子」何無雙身子也不見動彈,人突然飛了出去,此人號稱輕功江南第一,身手之輕捷果然不同凡俗。
只見他人在空中,手裡已有十餘點寒光暴射而出。
小仙女冷哼道:「不要忘了這邊」一聲龍吟,金龍游過,暗器全給龍鱗粘住,龍舌卻忽地一吐,打在了何無雙的穴道上,何無雙去勢不減,「砰」的撞在牆上。
玉面神判這才想到這裡還有一個女煞星,龍影一過就將何無雙擊到,眾人不禁都變了顏色。
再瞧對面那人,不知何時已端端正正坐在何無雙方才坐過的位上,左手仍拿著那酒葫蘆,右手卻正拿著一個人的衣襟。
小魚兒一看,笑道:「這不是茅坑兄弟嗎?江玉郎,你怎麼會忘記兄弟我呢?」
那人笑道:「我看這人在外面探頭探腦的,就把他順手捉來了,原來是你這小鬼在茅坑拜的兄弟,有趣,有趣。」眾人大驚,這廝從對面過來,還順便掠了江玉郎過來,武功之高,不能少看。
江玉郎面色變得毫無人色,玉面神判心計最深,在未知這人來歷之前,生怕李迪等人魯莽闖禍,當下搶先一步,乾笑道:「這位兄台貴姓大名為何無端出手傷人?」
那人眼睛一斜,冷冷道:「誰是你的兄台,你是什麼玩意兒?」
玉面神判勉強忍住怒氣,鐵青著臉道:「在下蕭子春,江湖人稱玉面神判。」
那人哈哈大笑道:「好個響亮的名頭,你配么?」
笑聲中手一送,將一對判宮筆送到蕭於春面前,在燈光下像是猛虎的獠牙。
玉面神判一驚之下,這才發現自己在懷中還沒有來得及用的判宮筆,不知何時已到了對方手裡。原來這廝看到了小仙女金龍鞭的厲害,生怕被他毀去武器,這是江湖中人學藝不精的人才會的。
那「金獅」李迪雖然被毀去武器,但沒有吃過苦頭,濃眉一軒,便待發作。江玉郎在桌下扯了扯他袖子,悄悄說了句話。
李迪面色立刻也變得全無人色,失聲道:「你……你便是『惡賭鬼軒轅三光』!」
軒轅三光冷笑一聲,也不說話,卻自桌下撿那半柄紫金刀,反手一刀,向旁邊一個茶几砍了下去。那茶几上點著只兒臂般粗的蠟燭。
軒轅三光這一刀砍下去,蠟燭仍是蠟燭,燭台仍是燭台,茶几仍是茶几,他這一刀像是根本砍空了。
但突然間,燭光竟緩緩分了開來,接著蠟燭、燭台、茶几,全都分成了兩半,向兩邊直倒下去。這一刀出手,眾人更是面如死灰。
軒轅三光一揚紫金刀,「奪」的釘入樑上,樑上積塵,簌簌而落,他再也不瞧─眼,一屁股坐下,冷冷道:「兒子們眼見老子來了,怎地還不快擺上酒菜!」
他這句話說的雖然無理,但聽在眾人耳里,再也無人敢頂撞於他。
李迪「砰」的一拍桌子,大喝道:「小二,瞧見老子來,為何還不擺上菜來。」他看來人雖最是粗豪,但做保鏢的人,究竟能屈能伸。
那店伙魂魄早巳駭飛了,此刻哪裡還禁得起這一聲大喝,口中剛說了聲「是」,人已直滾下樓去。
少時酒菜擺上,蕭子春、李迪搶著要來斟酒。
軒轅三光眼睛─瞪,道:「誰要你斟酒,除了對面兩個姓江的娃兒,全給老子遠遠站開。」
小仙女哼道:「真沒用,怎麼不打了?」
軒轅三光笑道:「怎麼小兩口吵完了?」
小仙女哼道:「你再胡說一句話,信不信我抽你一頓」軒轅三光可是看到她武器的厲害,他在對面喝酒時忽地一聲龍吟,嚇到他掉在了地上,爬起來才注意到那邊,當時小魚兒他們看過他那副神定的樣子,卻是他剛剛才從地上爬起后,再裝出來的。
軒轅三光笑道:「小鬼,你娘子可有你受的了,來喝酒」,他拿起酒壺,替小魚兒倒了杯酒,又替江玉郎倒了杯酒,小魚兒滿懷歡喜,江玉郎卻已駭破苦膽。
軒轅三光端起酒杯,道:「喝!」
小魚兒一飲而盡,江玉郎也不敢怠慢,他剛放下杯子,只見軒轅三光眼睛已在盯他,咯咯笑道:「你可知道這酒叫什麼酒?」
江玉郎道:「弟……弟子愚昧,實在不懂。」
軒轅三光大聲道:「這─杯叫賭酒,無論誰喝了老子倒的酒,都得和老子賭─賭。」
江玉郎駭得手一抖,酒杯也摔在地上。
軒轅三光眼睛一瞪,道:「怎麼?你不賭?」
江玉郎道:「吐,吐……吐」。」
他駭得舌頭都麻了,竟將「賭」宇說成了「吐」
軒轅三光道:「好,老子就賭你這條手臂。」
江玉郎兩腿一軟,從椅子上滑了下去,小魚兒笑嘻嘻將他拉了起來,道:「你怕什麼?反正也未必一定輸的。」
軒轅三光厲聲道:「坐直了,說,你要怎樣賭?」江玉郎目中竟流下淚來,轉眼去瞧蕭子春等人,但這些人此刻哪裡還敢替他出頭?
突然間,一人朗聲笑道:「軒轅先生若要賭,在下可以奉陪,尋這等黃口孺子來賭,豈非無趣么?」
小魚兒轉眼望去,但覺眼睛─亮。
一個青衫秀土巳飄飄走上樓來。
燈光下,只見此人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他含笑定過來,風神更是瀟洒已極,小魚兒自出道江湖以來,除了那無缺公子外,就再末見過如此令人著迷的人物。
蕭子春等人見到他來了,都不禁在暗中長長鬆了口氣,喜動顏色,江玉郎更是歡喜得幾乎要跳了起來。
軒轅三光目光閃電般在他身上一轉,也不禁為之動容道:「你是誰?」
這人微笑一揖,道:「在下江別鶴。」
軒轅三光目光聞動,厲聲道:「江湖傳言,江南一帶,出了個了不起的英雄,乃是燕南天之後第一個當得起『大俠』兩宇的人物,莫非就是你?」
江別鶴笑道:「那只是江湖朋友抬愛,在下怎擔當得起。」
軒轅三光指著江玉郎搖頭嘆道:「虎父犬子……虎父犬子……」
突又一拍桌子,大喝道:「他既是你的兒子,你莫非要代他與我賭一賭?」
江別鶴道:「軒轅先生若有興緻,在下自當奉陪。不知軒轅先生賭注如何?」
軒轅三光微一思索,濃眉軒起,大聲道:「你我兩人無論誰輸了,便任憑對方處治!」
這賭注說出來,眾人不禁俱都失色,這「任憑對方處治」,委實令人心驚,勝的一方若令敗的一方去做件絕不可能、甚至丟人現眼的事,那豈非比「死」更痛苦百倍,尤其是以江別鶴這樣的身分,他若輸了,就算想死,也先得做了對方要求之事才能死的。他就算死也不能食言背信。
眾人只道江別鶴絕不會答應,哪知他只是淡淡一笑道:「就是這樣也好,但如何賭法,還請見告。」
軒轅三光見他如此輕易便答應了這席注,也不禁為之動容,端起面前酒杯,─飲而盡,大笑道:「好,江南大俠果然豪氣干雲,我定了賭注,如何賭法便由得你,這是我的規矩。」
江別鶴笑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走過去,搬了張小圓桌來,又將一大碗滿滿的魚翅羹放在桌子中央,軒轅三光瞧得奇怪,道:「這又算了什麼?」
江別鶴緩緩道:「你我依次往桌上擊一掌,誰若要將這碗魚翅羹震得濺出,或是使得碗落下去,那人便算輸了。」
他口中說話,一掌向那桌面拍了下去。
他這一掌似乎也未用什麼氣力,但那堅硬的梨木桌面在他掌下竟像是突然變成了豆腐似的。
他一掌切下,竟穿透了桌面,桌上那碗盛得滿滿的魚翅羹,果然還是紋風不動,沒有濺出一滴。
江別鶴微微笑道:「你我……掌擊下,必定穿透桌面,是以就算你我兩人都未將這碗魚翅羹震倒,到了後來,桌面上懼是掌痕,那中央一塊,總要落下去的,誰擊下最後一掌,誰就輸了,是以桌子越小,勝負便越早。」
眾人都已被這種掌力驚得呆了,直到此刻才喝出來來,就連小魚兒也不能例外,他實也未見過這種掌力。
軒轅三光面色也已變了,站在那裡,怔了許久,喃喃道:「這樣的賭法,倒真連我也未曾見過。」
江別鶴笑道:「在下已擊下了第一掌,此刻該輪到軒轅先生了。」
軒轅三光突然仰首狂笑道:「我『惡賭鬼』平生與人大賭小賭,不下萬次,從未有─次還未賭時,便己先認輸了……」
他突又頓住笑聲,目光凝注江別鶴,道,「但這次,我不必賭,已認輸了。我掌力縱能穿透桌面,卻萬萬不能令這碗見鬼的魚翅羹一滴也不濺出來。」
眾人長長噓了口氣,大喜狂歡。
軒轅三光慘然一笑,背負雙手,道:「現在,你要我怎樣,只管說吧!」
江別鶴微一沉吟,走過去倒了兩杯酒,笑道:「在下且敬軒轅先生一杯。」
軒轅三光仰首一飲而盡,「砰」地放下酒杯,厲聲道:「現在軒轅三光是生是死,往東往西,憑閣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