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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淇淇第一次在違抗母親之後那麼淡定。

說話之前，她醞釀了許久，腦子裡一片混亂想著好多事情：如果拒絕了媽媽會怎麼樣？媽媽會不會來她的家裡鬧事，如果問起為什麼，她要不要說實話……

太多的想法，太大的壓力，林淇淇總覺得這是一項艱巨的任務。

但是，當她真的說出來了，並沒有想象中的天崩地裂，輕飄飄幾個字，沒什麼難處。

「你說什麼！」她說得輕巧，媽媽聽的可是深呼吸許久，含恨反問，「你知道我為了你……」

剛畢業那一年，她不喜歡那個行業，不想去大公司上班，媽媽也是這麼罵的，然後過了一年每天壓抑沉重的生活，現在……

她不能再任由媽媽擺布了。

媽媽所認為的好，只是希望控制她，以前「媽媽是為我好」的單純想法，應該丟掉了。

林淇淇腦子裡從未這麼清晰過，平靜地聽完媽媽念叨的話，說，「我知道，我不需要，我的事情我自己決定。」

「你自己決定？」媽媽冷笑一聲，反問，「就你？從小到大沒點出息，找不到工作寫什麼小說，我說怎麼養活自己的呢，原來是跟朋友討飯，呵呵。」

林淇淇被這麼一說，徹底生氣了——她因為卡文抓掉多少頭髮，對住電腦臉色暗淡了許多，曾經走路吃飯都在想劇情，偶爾手腕發酸發疼也默默忍耐，用付出的辛苦勞動養活自己，在她媽媽看來……

是！討！飯！

林淇淇暴怒，本來想著出櫃那麼重要的事情還是鋪墊一下的，遭到媽媽謾罵這麼一通，驚覺這樣的母親好似一個陌路人。

何必說那麼多，媽媽需要是一個體面的女兒，好工作好工資好老公，一個她意願行動的標準。

對不真心待自己的人，何必多說？

林淇淇心寒了，連生氣都懶得動怒，淡淡打發了媽媽，「我的事情你別插手了，每個月我會打錢給你，就這樣。」

說完，她把捂燙的手機從耳邊拿開，點掉結束通話的功夫，媽媽火冒三丈怒罵漏了半句。

「誰稀罕你的錢……」

林淇淇不難過不憤怒，很務實地想：怎麼不早說啊，她那麼點稿費上交挺心疼的……

這種撇清關係的想法讓她一愣，林淇淇望著手機，定了定神苦笑。

算啦，按照法律規定，她有贍養父母的責任。

林淇淇看了看時間，想著這個時候放假的妹妹應當會跟媽媽討吃的，媽媽肯定忙著照顧看管，沒時間跟她較勁。

果然，通了半個小時的電話，媽媽沒有再浪費時間打給不禮貌掛斷的大女兒，恨恨發了個簡訊。

「當我沒生過你！」

很好很完美。

林淇淇的心情徹底雨過天晴，走到客廳，看到司妍倚在沙發上，腰肢柔軟長腿微彎，裙底若隱若現撩人的很，心思一動。

左瞧瞧右看看確認沒人，她坐到司妍旁邊，摸摸臉揉揉頭。

司妍只抬抬眼，噙了淺笑瞧她，還動了動腦袋用滑嫩的臉頰去貼掌心，蹭出一片軟柔。

林淇淇被萌到，心裡默默嗷嗚狼叫。

老司姬污起來讓人害怕，賣起萌來直接要命啊！

「怎麼啦。」司妍坐起來，主動摟腰靠過來。

林淇淇心虛低頭想了想，沒說媽媽那件糟心事，只問，「中午想吃什麼。」

「嘖。」司妍抬手扣著她下巴掰過來，「又撒謊哦。」

四目相對之下，林淇淇覺得要被看穿了，抿了抿唇，認真道，「真的沒事，我都解決了。」

「好吧。」司妍前傾在她唇上印了一記，「獎勵。」

林淇淇噗嗤一笑，看了看外面隱隱放晴的天，弱弱問，「可以出去嗎？」

悶了幾天在家裡碼字，她有一種快生鏽的錯覺，加上剛跟媽媽決裂，實在不想待在房間里讓自己陷入胡思亂想的怪圈，很希望酣暢淋漓玩一場，然後用儘力氣，回家沾枕而眠，踏踏實實睡個沒有夢的覺。

「不閉關啦？」司妍斜眼，「想去哪裡？」

林淇淇想了想，覺著要做一件不敢做的事情，就像她先前直截了當拒絕相親一樣。

「爬山。」

大學的時候，林淇淇跟室友爬過一座不高不低的山，偏偏宅太久的身子經不住太陽猛照，又缺乏鍛煉比較虛弱，到了山腰實在是受不住了，做上纜車到山頂溜了圈作罷。

現在想想，她真的很希望有靠自己努力爬到山頂，一覽眾山小的快意啊！

這麼一時衝動提出來的建議，司妍倒是認真考慮，把她上下前後掃了一遍，說，「好。」

她們將走廊巡邏的小裴叫來商，小裴只說了一句。

「去鐵桃山。」

林淇淇懵了。

鐵桃山位於城北，山腳下有一樹樹桃花，還立了一個巨大的桃子雕塑，說是山，矮的傷自尊了一點，手腳快點的十分鐘就能登頂，頂上破敗的一座涼亭，沒什麼可看。

大多數市民把那裡當公園，在廣場轉一轉，桃花開時在樹底下打個牌賞個花，平時遊客極少。

林淇淇是本地人，自然知道小裴在打什麼心思。

人少山平，好控制啊。

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司妍哪怕不熟鐵桃山，也察覺出不對，「那是哪裡啊，沒聽過。」

林淇淇頹然，「可能還沒你家在的那座山高呢。」

「啊？」司妍愣了愣，忽然展開笑容，「太好了！」

「……為什麼？」林淇淇驚訝。

司妍一臉嚴肅：「或許還能趕回家吃個晚飯。」

二比一的票數，林淇淇沒有反抗的餘地，只好到房間換衣服：總比不出門好吧？

她換衣服的功夫，聽到外頭傳來隱約的談話聲，出去時看見姚綾抱著手站在一邊，那局促不安的小眼神不斷在司妍和小裴之間搖擺。

「怎麼啦？」林淇淇趕緊關心。

姚綾抿唇，「我……我也想去。」

怎麼聽著那麼不情願呢？

林淇淇有點懵，姚綾已經去換衣服，而司妍捂嘴偷笑，找了機會湊到她面前說，「小裴讓小姚去的。」

「啊？」她有些理解不能，「小裴怎麼……」

司妍笑意更深：「唉~抖s的撩妹套路看不懂哦。」

……

據說，姚綾只是不明真相從房間里出來找水喝，見了小裴害怕地低頭，打算忍住口渴回房間，突然被按住肩膀要求，「一起去鐵桃山。」

姚綾抖三抖，拒絕，肩上的力道立刻加重了幾分。

「我去還不行嗎！」姚綾最後說。

就這樣，姚綾被拐進了鐵桃山旅行團。

趁著小裴去廁所，小姚換衣服，司妍繪聲繪色說了這些，讓林淇淇細思恐極：「難道……小裴的愛好是欺負姚綾嗎？」

司妍皺眉，「你才發現嗎？」

林淇淇回憶了一下，還真是：走廊初見，姚綾對小裴又罵又打，小裴總是愛答不理的，後來再怎麼被指責也不顯於色，廚房拿著刀跟姚綾對上，小裴拿著刀仍毫無波瀾，直到……

目睹殺雞之後，姚綾見到小裴變成身子微顫，眼眶發紅的小可憐。

林淇淇越想越有道理，急了，「怎麼可以這樣……」

「噓！」司妍比手勢示意她噤聲。

她趕緊住了口。

換好運動服的姚綾走出來，左右張望一陣，似是發現小裴不在，笑了，恢復平時的活潑開朗，「哎，咱們帶點東西去吃吧。」

「好呀。」林淇淇答應著。

她們剛要去冰箱餐櫃里找找，冷不丁聽到一句警告。

「別帶不必要的東西。」

姚綾拿出薯片的動作頓住，小聲跟淇淇抱怨，「她為什麼總跟我過不去啊。」

林淇淇看著又是一副準備哭出來的軟萌姚綾，憋住吐槽：

因為你看起來聲嬌體軟好推倒啊！

不管如何，小裴態度不變的情況下，姚綾對小裴是又驚又怕，不敢靠近小裴兩米範圍內，小媳婦似的跟在最後頭。林淇淇被司妍絆著，而司妍身邊永遠跟著一個小裴，即使看不下去姚綾落得形單影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鐵桃山平穩，高度挺小，山腳修了一個特別大的廣場，周圍是桃林，現在冷冷清清沒幾個人。她們沒有興趣跟桃子雕塑合影，直奔山林區，工作人員給她們發了安全手冊，說，「今早剛下了雨，水氣重，多多小心。：

她們答應下來，慢悠悠踩著滑溜溜的石階上山，幸而這修的山道全部配了結實的欄杆，扶著一步步踩上去不難。林淇淇這種體力廢，也能輕鬆自如不喘氣，司妍更不用說，這邊看看野花，忽而跑一陣瞅路邊的小草，連手邊的林淇淇也忘了。

小裴主要跟的是跳脫的司妍，林淇淇索性跟姚綾一起。

姚綾呼吸了新鮮空氣，心情不錯，望著沒有高樓大廈遮擋的碧藍天空微笑，才挽了林淇淇的胳膊，前頭便傳來一陣帶著酸味的呼喊。

「淇淇，快點呀。」司妍在前面招手，「我等你。」

「嗯~」林淇淇答應著，忍住疲累跟上前去。

出乎意料的是，因為山間空氣清新，今天正巧是雙休日，來爬山的人竟然不在少數。司妍拉著林淇淇躥來竄去，小裴面無表情緊跟在後，後來，當她們想要尋一處好好休息時，回頭一望。

姚綾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