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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淇淇琢磨過為什麼姚綾急匆匆離開的原因，或許是小裴做了什麼，或許是姚綾做了什麼，卻完全沒往自己身上想，然而真正的原因居然是——所有人認為，她和姚綾是一對？

老方夠厲害的啊，散布謠言一黑黑倆！

「他有病嗎！」林淇淇憋不住了，罵出了一聲她辭彙庫里最重的話，等這股氣過了一些之後，又擔憂起姚綾的情況，忙問，「那你家裡怎麼樣了？」

姚綾煩愁：「天翻地覆啊，一個負責罵一個負責哭，真的是煩死了。」

「可是……」林淇淇疑惑，「老方隨便說說，叔叔阿姨就信了嗎，怎麼不打電話問一問你……」

姚綾原先倒苦水倒的暢快，面對這個問題卻頓了頓，支吾半天，磕磕巴巴說了個「呃，可能我沒找男朋友，又說不想結婚什麼的，我媽太急了，沒想清楚就輕信了。」

姚綾上學的時候交過男朋友，說不想結婚的時候，是準備出國深造，承諾生活穩定之後慢慢來，姚綾的父母是表示理解的。

林淇淇不傻，尤其是身處姚綾的房子打著電話，慢慢想透了這件事——她們從小關係好，時不時煲個電話粥，女孩子又比較黏糊，親密的動作不少；姚綾前段日子一高興，發個朋友圈顯擺她做的菜，裡頭包括給司妍的愛心綠豆餅；最重要的是姚綾無償讓房子給她住，回國后窩在這裡不肯回家，她們知道這是為了避免危險，在外人看來很微妙，如今配上同性戀的謠言……

太可疑了。

林淇淇一下子想通了：難怪之前姚綾死活不讓人送下樓，應該是避免她的爸媽跟自己會面吧。

意識是自己連累了姚綾，林淇淇愧疚不已，誠懇道歉，「對不起，都怪我，我儘快搬出去，幫你跟爸媽解釋一下……」

「別啊！」姚綾急忙說，「沒事的，回來之後我跟爸媽解釋的差不多了，就是暫時避嫌沒回去。你安心住著，老方那邊我來收拾。」

林淇淇仍是過意不去，「你的家怎麼能讓你搬出去避嫌呢？」

「其實吧……」姚綾結巴起來，「我回家避的不止是你，還有小裴。」

「哎？」林淇淇驚呆了，「你剛才不是還說小裴順眼不少嗎，為什麼要避開她？」

姚綾倒也實誠，沒拐彎抹角直接把自己想法說了，「昨天之後，我對自己性取向有點疑惑，想要自己好好想想，小裴她……影響我的判斷力。」

林淇淇一想也是：走廊那一出吻戲，姚綾開始還拳打腳踢呢，後來還不是軟綿綿的，乖乖被抱進了屋……

「總之你不許搬走啊。」姚綾嚴肅，「尤其不能搬到司妍家裡去，又做飯又打掃，最後連暖床都做，你也太慣著那個無業游民了！」

無……業……游……民……

林淇淇噗嗤一笑，「司妍是畫家。」

「噢，對，沒什麼收入的畫家。」

林淇淇尷尬，無力地解釋，「她去參加畫展了，名氣大了以後賣畫就容易了……」

「名氣？」」姚綾嘖嘖感嘆，「之前微博不是火了一把嗎，照理說趁熱打鐵開個網店多好，她愣是待在家裡天天點菜。唉，淇淇啊，她啃老我就不說了，完全把你當丫鬟使喚就不對了啊！至少幫你分擔一點嘛！」

「呃。」林淇淇竟無言以對。

極少出去還可以說是顧忌外頭的危機，在家裡完全不動，進廚房只為了偷吃，飯桌上吃飽了筷子一撇去看電視……

林淇淇都不知道怎麼幫司妍找理由了，只能說，在家裡被爸媽寵壞了，在這裡被她寵壞了……

「好了，不說了。」姚綾打個哈欠，「我去補覺，解釋了一早上好累。」

林淇淇點頭，「好。」

通話結束，她慢慢回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十分哭笑不得：她想過多少次這樣的戀情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影響，結果呢，把周圍的人連累了一遍，她反而沒受多大影響，置身事外了。

或許是這樣的想法使然，她盯著通話記錄半晌，鬼使神差往下滑，找到了和家裡的最後通話。

半個月前。

這一次鬧得這麼大的同性戀傳聞，她媽媽肯定有所耳聞，但是沒有找她要個說法，大概之前說的「斷絕關係」是認真的吧。

挺好。

外頭忽而陰沉下來，林淇淇開了盞小檯燈，讓蒼白微弱的燈光著涼書桌，專心碼字。一口氣寫了兩章，林淇淇伸個懶腰，這才注意到大風大雨在喧囂，屋裡昏暗如夜，回首望去一片漆黑，更顯孤獨。

林淇淇皺眉，摸黑去開了大燈，看到司妍慣常抱來看電視的小玩偶，心裡一陣發酸。

嗚，司妍什麼時候回來啊。

她索性什麼都不做，看著手機屏幕發愣，這種強大的怨念倒真的有效，嗡的一下，有人給她發了好幾條信息，長長一段閃得太快讓人看不清。

林淇淇疑惑，打開一看，怒了。

媽媽：你有空嗎。

媽媽：去接你妹妹回家，順便回家吃飯，我堵車了。

什麼鬼！

林淇淇火冒三丈，撥了個電話過去，被媽媽迅速接起劈頭蓋臉一陣臭罵：「你不知道雷雨天不能打電話嗎！發信息，掛了！」

十秒以內的通話結束，她憋著的一口氣發不出去，只好回頭編寫簡訊去罵。

林淇淇：我不去，不是要斷絕關係嗎。

媽媽：別鬧脾氣！回來，我跟別人說你有男朋友，這次請了個看得過眼的小夥子幫忙，咱們演戲給鄰居看，他們就不會亂說話了。

原來如此。

林淇淇不由好笑，淡定回復：不用演戲，我是同性戀，不用你操心。

她以為媽媽這種要面子的言行已經夠令人寒心，沒想到，下一句媽媽的回復更刷新了她承受能力的下限。

媽媽：我懶得管你是不是同性戀，我只關心因為你丟了多少臉！演完這一次，你愛幹什麼幹什麼，最好不要跟我聯繫了。

聞言，林淇淇徹底失望透了，直接回了個「不」字，果斷拉黑。

世界清凈。

林淇淇一時有些愣了，聽著窗子被雨水擊打錯落的聲響，聽著隱約從樓下傳來的鳴笛聲，越發覺得家裡安靜得可怕，生出一種天地之大無處容身的寥落感——外頭那麼熱鬧，都跟她無關呢。

恰好雷聲停止，她看了一眼時間，下午五點半，心想司妍應該不在忙，猶豫著撥通電話。

「喂~」司妍接的很快，聲音在轟隆隆的背景音下特別甜軟，「淇淇~你想我了嗎~」

林淇淇聽得一陣害怕，說，「下雨天別接電話了，等會兒再說……」

「我不怕。」司妍哼唧，「我要跟你說話。」

與媽媽的態度截然不同。

林淇淇心裡的空落徹底被補上了，吸吸鼻子，忍住即將流下的眼淚，「好啦，你回酒店再打給我，我先去做飯。」

說定了之後，司妍總算不情不願掛掉電話。

林淇淇抹去眼角的淚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走向廚房，來了個簡單又下飯的番茄炒蛋。等她端著熱騰騰的菜到書桌前，司妍也恰好打來了，林淇淇一邊拿起手機一邊嘗了口，味甜不酸，番茄綿軟出汁，合的是司妍的口味。

都已經習慣按司妍的口味來了啊……

林淇淇輕笑，接了電話問好的聲音跟撒了太多糖的番茄炒蛋似的，甜膩得很，「喂？」

「淇淇~」司妍乖乖問，「你做好飯了嗎。」

「嗯。」林淇淇笑，「番茄炒蛋伴麵條。」

司妍訝然，「我不在，你連肉都不吃啦……」

「不是啦！」林淇淇無奈，「我一個人在家，不好出去買東西啊。」

「對哦，小姚回家了，唉，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林淇淇立即起了興緻，「什麼？」

「小裴因為這件事情心情不好，也沒有吃肉。」司妍肅然道，「跟你一樣受苦。」

「……」

林淇淇狠狠扒了口飯吃，嚼啊嚼沒搭理，惹得司妍受不住了，主動說，「還有一個好消息，你看看我給發的截圖。」

依言照辦，林淇淇看了司妍發來的圖，果然神清氣爽，胃口大開。

那些圖是截圖，全跟老方有關，內容多樣又統一——有的是老方自發裸丨照的朋友圈，批註誠信徵婚，慘遭多人嘲笑，有的是聊天記錄，不同的妹子同樣的撩騷，猥瑣之氣衝破屏幕辣眼睛，有的是老方口不擇言對朋友怒罵，借了錢不還，幹些背後捅刀子的勾當……

有這麼使勁黑自己的嗎！？

林淇淇看傻了眼，弱弱問，「這……是被盜號了嗎？」

「是啊。」司妍說，「小裴聽說是他整出幺蛾子，給了他點顏色看看，哼哼，他刪的挺快的，可惜啊，幾個人看透了他的渣渣行徑，把罪證全發出來討公道了哈哈哈！」

林淇淇一刷朋友圈，果真看見了批丨斗老方的大戰。

「解氣嗎？」司妍慢條斯理問。

林淇淇怒吃完了番茄炒雞，「爽！」

「還有更驚喜的哦。」司妍笑得別有深意，「你去門口看看。」

難道……

林淇淇放下碗筷，小跑去門口一瞅，從扭曲的貓眼看到微笑招手的司妍。她太高興以至於說不出話來，顫巍巍垂下聽電話的手，咔嗒一下開門撲進司妍懷裡。

「哎喲。」司妍揉揉她，「不吃肉瘦了哦。」

林淇淇沒好氣推開她，忍淚說一句，「怎麼突然回來了。」

「想你呀。」司妍親親她唇角，「嗯，甜甜的。」

林淇淇當然不信，看向小裴。小裴面無表情看她們重逢全程，當然注意到她詢問的眼神，主動說，「無業游民耍性子，工作丟了。」

小裴這對司妍一模一樣的形容……

林淇淇黑線，想起了姚綾替自己打抱不平，在司妍湊過來繼續要親親的時候，驀然推開，指了指廚房命令：

「去！洗碗！」

司妍愣了愣，兩秒后嬉皮笑臉起來，現出老司機本色。

「洗碗是什麼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