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最遙遠的距離

「饒燕，118！」

「葉飛，75！」

「胡美芳，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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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班。

趙紅貴的聲音回蕩在教室里有些令人忐忑和期待交雜。

2005年的9月末。

新學期分班后的第一次全年級語文測試成績公布。

有經驗的老師都知道，分班之後，是騾子是馬都會顯出原形。

在一個以分數定性的年代，分數意味成敗。

葉飛的手有些顫抖。

全班76個人，他排名第65，這顯然是一個足夠令他崩潰的數字，坐在他和林濤前兩排的周海明有些戲謔地回頭看了兩個死黨一眼。

跟林濤和葉飛不同的是，當初他是正兒八經考進6中的，成績不冒尖，卻也不俗。

「周海明，109！」

75和109，中間無疑有著一道巨大的鴻溝。

這道鴻溝不僅在周海明和葉飛之間劃清了界限，也讓班主任趙洪成眼中多了些審視的味道。

「蘇芮，128，全班第1，全年級第3。」

趙紅貴並不在意說明蘇芮的排名。

儘管早就在分班入學時就已經知道了蘇芮的優秀，但是128的高分仍然讓人驚嘆之餘露出一絲或艷羨或皺眉的各色情緒。

蘇芮的樣貌與成績並重，讓1班的眾人在嘩然之餘，心底更是猶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陳雜。

趙紅貴眉眼間的喜色盡露。

但是畫風在下一刻卻陡然發生了變化。

「林濤，64。」

卷面上鮮紅的字跡和趙紅貴興許是因為心中的憤怒而在紙面上畫出的紅色大叉讓林濤不禁有些肉痛。

「濤子，你牛~逼，第一名！」

呵呵！

除了報之一笑，林濤默然。

對於一向以才子自喻的他而言，滿分150分的高中語文試卷，他竟然只能拿到64分，這有些像是一個荒誕的笑話。

「差距太大了，整整兩倍。」

暗自在心底跟全班第1的蘇芮做了一個比較，林濤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苦澀。

他甚至要以為這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並不是飛鳥與魚的距離，而是首尾兩端第一名之間的距離。

這次測驗是在一個禮拜之前進行的摸底測試，林濤即使有心去改變也無可奈何。

命運有意如此，讓他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卻並沒有給他一個恰當的時機。

多少有點類似於「天將降大任必先苦其心智」之類的狗血。

當然。

64分足夠讓趙紅貴把所有的憤怒都堆積在目光里重重地砸到林濤身上。

彷佛要把他擊倒，碾碎，再重新凝聚起血肉，成為一個他所期望的人。

而非眼前這個挑著眉毛，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眼裡透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自信的少年。

「全班第76名。」

似乎有意為林濤保留最後一絲顏面，他並沒有直接說出倒數第1的字眼，只是在1班眾人看來，第76和倒數第1究竟有多大的區別？

「這考的什麼東西，拿走吧。」

林濤臉上的那份鎮定自若讓趙紅貴心中的無名火不由得放大和膨脹起來。

經過蘇芮桌邊的過道時，林濤低頭正好撞見蘇芮的目光，清冽的眸子里沒有一絲煙火。

「東江杯？你參加東江杯了？」

課後的6中總是很喧囂，走廊里擠滿閑來無事話分數的學生，林濤卻如饑似渴地抓緊每一分鐘吸收著他需要重新掌握的知識。

他知道，重生一次的閱歷並不能為他帶來太多的東西。

眼前的知識也不可能自己跑進腦子裡。

閱歷並不足以確保他在以分數為王的應試體制內獲得任何特許的優待。

葉飛有些愕然地看著林濤，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就在剛才。

蘇芮將東江杯參賽的信息再校對了一次，林濤的名字赫然在列，葉飛的口無遮攔點燃了1班大多數人心中的詫異。

林濤報名東江杯作文比賽！

跟好奇相比這有點像笑話。

就在這之前，趙當家剛剛宣布了林濤的分數和排名。

無與倫比而又令人絕望的64分。

這二者之間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是在分數和排名的背後，卻意味著林濤參賽的實力。

「就他那個垃圾水平還參賽，也不嫌丟人。」

吳波的聲音略大。

在喧囂的教室里，就像是低空轟炸的飛機，發動機嘶啞的轟鳴聲掠過眾人頭頂，將教室里頓時就變得一片死寂。

儘管這句話早就已經醞釀在許多人舌尖，但是卻沒有人真的當面這樣口無遮攔地說出來。

除了吳波。

「吳波，你再滿嘴噴糞信不信老子滅了你。」

葉飛的聲音讓林濤有些愕然。

對葉飛這種身高一米八三的壯漢吳波顯然還是有些發憷的。

憋了一句話連個屁都沒敢放。

教室里安靜得厲害，吳波和林濤，其實並沒有什麼必然的交集。

林濤也隱約猜測可能是因為跟昨天的比賽有關，他對吳波的印象不是很深，唯一記得的就是吳波的成績不錯，以及喜歡賣弄的性格。

不過此刻在他看來，吳波的行為自然顯得有些幼稚，甚至不值得一提。

「好了，飛子。」

葉飛狠狠地瞪了一眼這才坐了下來，不過誰都看得出來，吳波要是真敢多說一句，恐怕今天就有好戲開場了。

當1班的教室再次回歸平靜。

下學后。

林濤一路小跑。

街邊的喧囂重複著記憶里幾十年前才有的畫面，而這些畫面又將林濤的記憶從幾十年後的時空拉回真實的現在。

儘管有些無所適從，但是他還是盡量去習慣這些在他眼裡顯得「很破落」的現實。

2005年的時候國內經濟發展的趨勢其實已經極為明朗，房地產行業的迅速膨脹在松平這樣的一座小城裡已經初露端倪。

市場經濟幾十年積累的潛力也正如一開始所期望的那樣得到釋放。

國人行事講究厚積薄發。

中國的經濟也如出一轍，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所有人都能安康如願，9月的最後一天，也就是國慶即將來臨之際，江梅下崗了。

這恰恰印證了一句話：市場經濟帶來了市場的繁榮，也帶來了避之不及的損失。

江梅所在的百貨公司在市場經濟的洪流中終究還是沒能夠堅持到最後，國慶節前正式被一家私人企業收購。

作為百貨公司的老員工，除了下崗，江梅似乎沒有更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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