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給你好看要不要
李瑤突然站起問話使得春花一驚后,離著床榻邊倒退了小半步。她顯得頗為不安,與此同時她暗自驚疑道:這麼強橫說話的樣子,以往小姐還從未有過呢。
丫鬟色厲內荏的樣子,李瑤看了冷哼一聲繼續說道:「我看就是我平日里太軟弱,所以才慣的你們如此主僕不分!我已經死過一回的人,我還怕什麼?你別拿我這主子不當回事!先前兩個被罰去洗衣房的丫鬟,你覺得她們受委屈了,我不介意送你過去。還是……你不想去洗衣房……那將你趕去客院掃院子,如何?」
她冷冷地將話說到最後,眼神倏然間變得凌厲。而她那最後的話,又拖著調子,帶著十分的篤定。
感受到李瑤的強橫,春花嘴唇蠕動了幾下,她終是不敢再當面頤指氣使了。要是去客院伺候,她這就等同於被閑置了差事。客院每日里還要管著各院的倒馬桶事宜……這時她低著頭,嘴唇抿了又抿,手不安的交握著。
李瑤再次冷哼一聲,原身是個懦弱的,她可不是。上弔死過一回的人,性子有改變,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她如此,應該不至於引人懷疑才是。
此時她身子發沉地又坐回了床榻,聲音也低落了下來:「去給我端壺熱水來喝。」說完后她又語氣平靜地強調了一句:「是熱水,不是熱茶。」
被伺候不習慣,但李瑤還是在秋月的伺候下穿著衣裳。
上一次洗澡是在三日前,好一會後,她終是忍不住吩咐道:「燒了熱水來,我想沐浴。」
秋月頗為盡責地提醒了一句:「小姐,你這病才好了,不如等上兩日再沐浴?」
儘管滿心煩悶,但李瑤還是按捺著性子,用著哀求的語氣說道:「已經沒事了,昨日里大夫不也看過了嗎?總之我現在渾身難受得厲害,不是因著病沒好,而是因著沒……沒沐浴的緣故。秋月姐姐,你就聽我的吧。」
她差點說出『洗澡』一詞。古人說話太講究,她到如今還有些沒適應過來。
穿過來后她渾渾噩噩的,緊接著就得了場風寒,拖拖拉拉的這兩日才好。要她說,那就是重感冒!
當時她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身子就猶如被架在火爐子上烤,七八日間都覺得頭重腳輕、身子不是自己的。她還以為,她這是要再死一次呢!
可能古人在得了風寒后,就不怎麼讓洗澡,只是時不時的給擦身。後來她感覺好一些了,迫於渾身黏膩的無奈,比劃著說想要洗澡,但她那便宜娘親韓氏並不答應。
再後來她嗓子好了,能說話了,她又苦求韓氏。最終韓氏才無奈答應她,讓她三五日洗一次。
屋裡常備的是熱茶。方才春花聽了吩咐,已經去端了一壺熱水來。故而現在李瑤吩咐要沐浴時,在春花的注視下,秋月便不得不出去了。
秋月離了屋子后,李瑤走至屋裡的圓桌前,用肥胖的兩手端起倒的熱水。她也不喝,只是將手裡的杯子轉來轉去,同時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春花。
春花頭是低著的,這時卻忍不住抬眼看向李瑤。她神情恭敬,語氣顯得關切地說著:「這是新燒的滾水,倒出來有一會子了,喝了剛剛好,小姐快些喝吧。」
不是李瑤心眼多,像春花這樣不敬主子的丫鬟,方才被自己怒斥了一通,誰知她會不會使壞往水裡吐口水呢?
「你將這杯水喝了,然後再倒了水喝。」
聽李瑤說了這話后,春花面色倏然間便有了動靜,她不安的咬了下嘴唇。可能是怕李瑤抓了她把柄處置她,很快,她接過杯子,面上帶著一股子決絕,捧起杯子就將水一飲而盡。
喝完后,她幾不可見地顫悠著再倒了杯水,接著她無措地問著:「小姐讓奴婢喝了這杯水,不知這是想要做什麼?」
坐在如意桌邊的圓凳上,李瑤杵著下巴,面上帶笑地說道:「做什麼,我想你心裡清楚得很。」說完后她又抬手阻止對方道:「你也不用狡辯什麼,你就將這壺水喝下一半就行。」
抿了下嘴唇,春花強自鎮定地辯解道:「奴婢不清楚,也不知小姐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春花年紀才十五,雖古人早熟,但在活了二十七年的李瑤看來,春花那臉上的神情變化,還真是瞞不過她。
不理會春花的話,李瑤自顧地側了下脖子歪下肩膀,用手將自己那散亂的頭髮撥到前胸一側。她攥著自己那長而厚的頭髮,凝眉細看著:「你不必清楚。」
說了這話,屋內便安靜了下來。這時李瑤嘴角帶著嘲弄,無聲地笑了笑。然後她慢騰騰地走至梳妝銅鏡旁,拿了梳子,想要將頭髮梳理通順了。她這頭髮已經幾日子沒打理了。穿來后,除了喝葯、吃飯、睡覺,就是消化記憶,她就一直這麼半死不活地躺著。因原身脖子處受傷了,故而先時那多半月里,她不怎麼說話,伺候的丫鬟也沒感覺奇怪。
其實她們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原身本就是個內向、不愛說話的。
春花想要上前幫忙,但卻被李瑤抬手制止了。春花此時心裡有些七上八下。方才她提了這壺滾水來時,避著人抓了一小把腳下浮土,扔了進去。那麼一小把,喝了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她感覺,小姐像是變了個人,這會子小姐也不審問她,不知小姐是想要對她如何?幸好她就只抓了一小把浮土……
不久秋月回來了。她身後的四個粗使丫鬟抬著熱水,規矩的低頭進了凈房。
那茶壺裡的滾水,李瑤估摸著已經不燙了,當著屋裡眾人的面,她動作緩慢地將那壺滾水揭了蓋子,然後雙手捧了那壺,抬起胳膊就利落地將水潑到了春花胸前。
春花此時正站在李瑤斜對面一米處,冷不丁被潑了滾水,她驚愣在那裡大概兩三秒后,才發出一聲驚呼,掩著面側身倒退了幾步。
這時就如沒了一樁心事那般,李瑤放下茶壺,兩手摩挲著輕拍了幾下,面色如常地笑說道:「哎呀,我這是不小心失手了!」
姑娘,你這失手失得好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