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到底誰的錯？

第057章到底誰的錯？

劉二江在徐啟正面前什麼軟話都沒說，他甚至還跟徐啟正說過慌。

可是，到現在徐啟正居然還選擇站在他這邊，還因為他的緣故把店裡唯一一個正式廚師給罵跑了，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莫大的信任，對劉二江也是一種鼓舞。

中國古代有一句老話，士為知己者死。從今以後，劉二江決定拚死也要報答徐啟正的這份信任。

趙雪菲跑出去之後，徐啟正根本就沒想要去追她。事實上，留在辦公室里的徐啟正被趙雪菲氣得直哆嗦。

徐啟正和趙雪菲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能夠體諒趙雪菲，會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幫助她，照顧她，但是這不代表他會無條件地縱容她在他面前撒潑胡鬧。

徐啟正覺得他這輩子唯一會寵愛會縱容的人，大概也就是陸蓁蓁了。那還是他手把手帶大的孩子，那孩子還懂事聽話。

就算將來徐啟正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必定會嚴加管教。

怎麼也不能養成趙雪菲這樣的性子，就跟全世界都該她的欠她的似的。只是，這趙雪菲怎麼就不想想，她到底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對別人的事指手畫腳？

徐啟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擦著自己的筆記本。他嘆了口氣，能挽救的還是要挽救一下。

這時候，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了。

「噹噹當……」

「請進。」

劉二江一臉猶豫地走了進來。

「老闆，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少在那廢話，帶著你弟弟好好乾活，別的事你不用管了。對了，以後管我叫正哥。」徐啟正坐在那裡，眼皮都沒抬，顯然沒把趙雪菲說得那些話當回事。

「好的，正哥。」劉二江一聽他話的意思，馬上就來精神了。

正在這時，徐啟正卻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放下了手中的筆記本。

「對了，你家那老四到底怎麼回事？他不止是看上去年紀小吧？他身份證上可還不到18歲呢。」

徐啟正皺著眉看著他，帶著些許的不滿。

劉二江沒想到徐啟正這麼快就發現了。別的飯店只要有身份證就能打工，還真沒向徐啟正管得這麼嚴。

一時間，他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

「這個……我家四湖，他明年5月份就滿18了，去年九月他開始念高二。今年年初的時候，他得了急性闌尾炎，切了闌尾之後，他就死活不去念書了。還說自己腦袋不好用，還不如跟我們一起賺錢呢。」

其實劉四湖是知道家裡太困難，才堅持放棄念書的，對於這件事劉二江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也是沒念完高中就開始幹活了。三河跟一般人不太一樣，很多事情都傻乎乎的轉不過彎來，勉強念完初中就在家幹活了。

三河一直都沒辦法自己去幹活。直到四湖退了學，也出來幹活，他們家才變得寬裕點。

劉二江對四湖這個弟弟感到很愧疚，可是他實在沒辦法顧及太多了。

這時他卻聽見徐啟正問：「那如果你家四湖回到學校，還能接著跟他們班繼續念下去么？學費到，我給他出了。這麼小的孩子不去念書，將來他還能幹什麼呀？」

徐啟正也是16歲就不念書了，現在是因為需要補充知識，才開始打算把書本給撿起來。

到現在，他還準備明年考個成考呢。與其像他這樣曲折，不如直接念下去好。

何況，徐啟正看四湖那小子絕對不是不聰明，那小子簡直是個人精。現在不如好好念書，將來搞不好會有大出息。

「正哥，真不用這樣，我們的事自己能解決，你雇傭我們兄弟，還讓三河當廚師，我們已經很感激了。」劉二江很激動地說著。

「解決個p，我自己一個人帶一個小不點都差點帶不過來。你就算把自己累到吐血，也帶不了四個小不點呀。」徐啟正也算是對劉二江感同身受。

「正哥……」此時的二江聽了他的話，已經帶上了哭音。

這些年他真是過得很不容易，卻從來沒有人想要實實在在的幫幫他們。徐啟正還是第一個體諒他，照顧他的人。

「好了，劉二江，你要是個漢子的話，就別那副娘氣樣。」

「是，正哥，可是我家四湖他不會同意的。那小子性子就像倔毛驢似的。劉大海回去找我們的時候，差點被這小子拿東西砍了。」

徐啟正沉吟了片刻，說道：「這樣吧，你去跟劉四湖說，我外甥女他們學校是有助學貸款的。正好我現在手裡富裕，想貸款給他去上學。等到他大學畢業掙了錢，你叫他按照銀行利率，連本帶利把錢還給我！」

「這……正哥，謝謝你，我這就去跟四湖說。」劉二江很激動，顧不得別的了，直接就跑出去了。

徐啟正卻托著腮幫子，坐在辦公室里發獃，他看的上本書講得是做生意以誠為本。

這到底是對還是錯？在徐啟正看來，這絕對不是錯。

現在，他還是相信自己的兄弟們，還是相信有情有義的人。他還是想把對兄弟的這一套，用在自己的生意里。

或許，有人覺得徐啟正是在開玩笑。可是，徐啟正卻覺得這才是自己立足的根本。人先有信，才能立足於天下。

而且，書里寫著要想發展，最需要還是人才。徐啟正這也算是開始培養人才了。

***

話分兩頭，周一的下午，陸蓁蓁只有兩節課，一下課她就來店裡了，就想看看劉三河怎麼樣了。

只是，她還沒進小食店，就看見趙雪菲哭著跑出來了，就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好在這個時段基本沒有客人來吃飯。陸蓁蓁覺得趙雪菲這也算是有進步了。起碼沒在客人最多的時候鬧脾氣。

這段時間，陸蓁蓁和趙雪菲相處得還算不錯。她也摸透雪菲姑娘的脾氣了，她知道這姑娘只是個沒有經歷過挫折的小公主。

陸蓁蓁覺得單純善良也是一種美好的品質，所以她對雪菲姑娘格外地寬容。當然，偶爾也會給跟她說一些人情世故。

趙雪菲除了有時會說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話，也真沒做過什麼壞事。

一看見趙雪菲哭成那樣，陸蓁蓁擔心她在出什麼事，乾脆就在後面追著她。

趙雪菲是個很老實的孩子，想都沒想過辭職、罷工、抗議、離家出走。

這姑娘直接就跑到快餐店附近的小公園裡，坐在躺椅上委屈的抹眼淚。

她一邊哭，嘴裡還叨念著，「徐啟正是個善良的傻瓜，被人騙了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陸蓁蓁剛要走過去，一聽了她的話，差點當場摔倒。

據她所知，小舅舅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看人品性還是很準的，他交往的人好像都沒出過問題。

怎麼一到雪菲姑娘嘴裡，小舅舅就變成受騙的傻瓜了？陸蓁蓁心裡正琢磨著，就聽雪菲姑娘繼續抱怨道。

「我好心提醒他，他卻反過頭來罵我，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講理的人？嗚嗚嗚……徐啟正這個大壞蛋，簡直太過分了。」

雪菲姑娘哭得太慘了，沒辦法，陸蓁蓁只能趕快過去安慰她。

「小雪姐，你別哭了，眼睛再哭腫了。有什麼委屈你可以跟我說呀。」陸蓁蓁乾脆就坐到了趙雪菲身邊，從書包里翻出了一包紙巾。

「嗚嗚，蓁蓁，你小舅舅又罵我又凶我，他非要站在劉二江那邊。」

一看見有人來安慰她，雪菲姑娘哭得就更傷心了。

陸蓁蓁沒辦法，只好拿出紙巾給她擦眼淚。

一直到哭得累了，雪菲姑娘心裡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小雪姐，到底是怎麼回事？」陸蓁蓁的聲音實在太溫柔了，一下子就敲到了趙雪菲的心底。

「蓁蓁你知道么，那個劉二江就是當初偷我錢包的小偷。我那時候想報警把他送派出所，徐啟正卻把他放了。

現在倒好，徐啟正居然還把那個小偷雇傭到咱們店裡當招待了。他到時偷店裡的東西，偷客人的東西怎麼辦？」趙雪菲說到這裡又開始覺得自己委屈，眼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出掉。

陸蓁蓁看著這個非黑即白的姑娘。

趙雪菲的眼睛很美，單純得就像黑珍珠，可惜她卻看不到黑白之間有一片灰色地帶。

陸蓁蓁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氣。

「小雪姐，劉二江是個孤兒，很多年前被一個收廢品的老大爺給收養了。四年前，老大爺去世了。

那時候，劉二江才17歲，他就退學開始收廢品撫養跟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四個弟弟妹妹。

你大概看出來了，他的三弟弟劉三河有點問題。其他弟弟妹妹都很小，這些年他能夠熬過來也真的很不容易。

劉二江偷你錢包，其實是因為他們家最小那個弟弟病了，他手裡又沒什麼錢，才鋌而走險的。他其實真不是什麼罪不可恕的壞人。」

陸蓁蓁說這番話的時候特別有耐心，語氣平和又溫柔。她不像徐啟正那麼暴躁，也並不是指責趙雪菲什麼。

可趙雪菲都聽得都傻了。

趙雪菲本來就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聽到這樣的故事很容易就被感動了。

一時間，她突然對劉二江也沒有什麼怨懟了。

的確，像徐啟正說得那樣，劉二江是被生活所迫才偷的錢包。

陸蓁蓁緊跟著又語重心長地問道：「這樣的人，小雪姐你真的想把他送到監獄么？」

趙雪菲看著陸蓁蓁那雙溫潤的眼睛，不禁搖了搖頭。「不。」

劉二江又沒偷成，難道也要被關進監獄么？而且，現在劉二江也有正經工作了，應該不會再偷錢包了。

想到這裡，趙雪菲就已經徹底想開了。

「小雪姐，你也別怪我小舅舅。他特別能理解劉二江，他也欣賞劉二江那種肯背責任的人。現在不管你說什麼，我小舅舅也決不可能放著劉二江不管的，他一定會盡量幫助他的。」陸蓁蓁繼續說道。

「這是為什麼呢？」趙雪菲一臉不解地問。

「因為劉二江跟我小舅舅是同一類人，他們的經歷很像。小雪姐，有些話其實我是不想對別人說，因為這對我和小舅舅都不是什麼值得紀念的事。可是，今天，好像只有說明白了你才能懂。那我就給你說說吧。」

陸蓁蓁說著就用充滿信任的眼神看著趙雪菲。趙雪菲伸起手做發誓狀，表示她一定不會說出去。

陸蓁蓁繼續說道：

「在我有記憶的時候，小舅舅就一直照顧我，保護我。我們就是一家人。

等到我十一二歲的時候，我媽媽就去世了，沒多久我爸爸就再婚了。那時候，我姥爺也不在了。我家沒一個抗事的大人，我爸爸明顯不喜歡我，他想要個兒子。

我小舅舅那時候才十六歲，他離開我們家，回到老房子開始單獨過活，高中也不念了。大概又過了三年，我父親也去世了。這期間，我跟小舅舅鬧矛盾了，因為我小舅舅學壞了。

我一直覺得后媽挺仁慈，對我很好，我爸去世后她也很照顧我，還讓我繼續念書。村裡都說她是好人，我真的很感激她。可是，偶然間我發現，根本不是后媽在養活我，也不是她在供我念書。

是我小舅舅，他從16歲就開始為我謀划，照顧我，想辦法掙錢供我讀書，給我提供生活費了。

不然，我根本就念不了高中。這些事他們只是一直瞞著我！我就像個睜眼瞎子，我看不清楚真相，一直覺得后媽是善良的，我小舅舅是不學好的壞人。」

陸蓁蓁說到這裡，無法自已地用力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她發自內心地憎恨著上輩子的自己。直到現在她的心還會受到拷問。

趙雪菲聽了她的話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她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揪住了似的。

「小雪姐，我小舅舅沒錢，沒學歷，沒工作經驗，連親人都沒有，你知道我小舅舅做什麼工作么？

他是個小混混，跟一幫痞子混在一起，打架，喝酒，賭錢，鬧事，給棋牌室看場子，收保護費。」

說到這裡，陸蓁蓁的聲音裡帶了幾分沙啞。

「在我小舅舅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里，他為了養活我這麼一個大負擔，一直在做這種不名譽的事情。

小雪姐，你覺得我小舅舅很糟糕么？他該被關進監獄里？他應該被懲罰么？如果真的要怎麼說，好像該受到懲罰的人是我。我才是那個原罪，是我拖累了小舅舅。」

再次回憶起過去，想起上輩子小舅舅的意外去世，陸蓁蓁的眼睛里出現了一種很深沉的傷痛。那就是她心底最深的一道傷口。她才是那個原罪，是小舅舅上輩子悲劇的原因。所以，她這輩子才更加希望小舅舅過得好。

趙雪菲連忙搖了搖頭，用力地抓住了陸蓁蓁的手。「不，你小舅舅沒有做錯什麼，也不是你的錯。」

要一定說有人有錯的話，大概陸蓁蓁的后媽有問題吧？怎麼能跟一個理直氣壯跟徐啟正拿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