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四章 引郞入室
入得樓來,廳堂里紅男綠女彙集,處處笑語喧嘩,而當此間眾人發現柳如是進來之後,立即收聲,均把目光注視在柳如是三人身上,其中數名男性開始竊竊私語。
錢青健聽得他們說的大致都是「看,柳如是來了。」顯是對女扮男裝的柳如是較為熟悉,語氣中多有可望而不可即之艷羨之感,卻無人開口招呼,或許是因為這家眉樓不是柳如是的經營場所?
而今夜初臨之時馬公子一行之所以不識得男裝柳如是,想來應是馬公子獨愛男風,而他的手下沒有資格進入秦淮八艷這種檔次的勾欄場所的緣故。
而此間的姑娘們個個都用一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著柳如是,臉上的表情寫明了「自慚形穢」四個字,老錢不禁湧起一股自豪,咱收的女人,必須是這樣的花中魁首才行。
柳如是則目不斜視,如入無人之境,牽著錢青健的手徑直走上了樓梯,安小慧緊跟其後,眉樓內部的一干工作人員也不上前攔阻,秦淮河兩岸誰不知道「眉兄」和「柳弟」的交情?
來到二樓,穿過小廳來到西首一處走廊,卻見走廊中一排長凳上坐滿了身著方巾儒袍手搖摺扇的老少爺們兒,有如後世醫院專家門診走廊里候診的病人。正在以吟詩聯對的方式打發候診的漫長時光。
想是這些病人的身份和財富都非尋常,因此能夠居於二樓候診,看見柳如是來了,竟有三五個人站起拱手,招呼道:「柳姑娘來了?」
柳如是面露職業性的微笑,與這幾人點頭示意,卻並不說話,徑直走到走廊的北首,北首一處珠簾門外站著一名侍女,看見柳如是到來,矮身行禮道:「柳姑娘萬福,我家姑娘身子不適……」
柳如是點頭還禮,道:「待我探問一二。」說著一手撩開珠簾,另一手牽著錢青健的手就往裡面走,見那侍女微微皺眉,就又加了一句:「這是我友人,他目不能視,入內無妨。」
話說這瞎子也有瞎子的好處,現代社會裡多有盲人按摩場所,頗有女士光顧,自是瞎子的優勢所在,古時亦然。
那侍女便不再堅持,任由柳如是三人入內,至於安小慧身為女子,且是跟在柳如是身後的,她當然更無理由阻攔。
走廊里的「患者」們可就不願意了,紛紛抗議道;「他一個瞎子怎麼能進去?」「就是,況且他也沒花錢啊!」
那侍女不為所動,聽若罔聞。
進入室內,老錢發現這是一個套間,外間里裝飾的美輪美奐,有幾桌綉凳之屬,樣式精美考究。鼻端嗅入的氣息如蘭似麝,與柳如是身上的香味又有不同,但也令人心神怡盪,不覺陶醉。
外間西牆上開有一道珠簾小門,那是通往裡間的所在,門前同樣站立一名侍女,見柳如是進來了,萬福道:「見過柳姑娘。」便著手沏茶倒水。
裡間傳來一聲呻吟,慵懶中透著痛楚:「柳弟來了?為兄宿疾又發,今日是真的起不來了,你且在外用茶,待為兄稍作整理,再請你入內說話。」
柳如是笑道:「你我兄弟怕什麼羞?有什麼是我看不得的?好吧,就依你便是。」
說罷將錢青健扶著坐了一張綉凳,又示意安小慧坐了,然後才坐在錢青健的身邊,介紹道:「眉兄與我最是交好,她姓顧,名媚,是為嫵媚之媚;又名眉,乃是眉眼之眉,只因她一對峨眉生得天下無雙,深具勾魂奪魄之妙,因此這整座樓閣都為她改了名。她還有個別號,叫做橫波,她若是站在這眉樓之上眺向白鷺洲外,管叫秦淮河的秋波都要斷流呢……」
錢青健點頭,知道這就是鄭成功所說的顧橫波了。據說此女唱功極為出色,素有「南曲第一」之譽,單論吟唱,縱是其餘七艷盡皆不俗也難以與她相比。無怪柳如是要讓她來唱自己所作的沁園春。
「哎吆!我說柳弟啊,你怎麼帶人進來了?這可是從來未有之事,你過分了啊」裡間顧橫波的一邊呻吟一邊提出了抗議,截住了老錢的答腔。
柳如是起身走到內間門邊,望著裡面說道;「眉兄莫急,如是帶來的乃是我的……相公,且是盲人,我帶他來正是想讓你為我歡喜一下。」
「什麼?」裡面顧橫波更驚,「你……你你,你什麼時候脫籍從良了?我怎麼不知道!哎吆,疼死我了!柳弟你太不仗義,這麼大的事兒哎吆也不告訴我……」
錢青健忽道:「如是,你這閨蜜所患乃是經行腹痛之症,每個月里免不了要忍受這幾天煎熬……」
「什麼?」柳如是震驚道:「眉兄所患之疾乃是極為隱秘之事,素來只有她身邊侍女和我知道,你是從何處得知?」
「哎吆!柳弟啊!越說你可越不仗義了,你也不必演戲給我看了,這定是你私自在他枕邊泄露的……哎喲,疼死了,你這沒良心的,找了丈夫忘了兄弟是吧……」
柳如是頓足道:「如是對天發誓,絕不曾將眉兄疾患泄露給任何人,否則天地誅之!」
「好啦好啦,你個沒良心的,我信你了還不成?好端端地發什麼毒誓啊?就算你真的告訴了他,也不必如此,我可不想讓你有什麼不測,我這一輩子就你一個親密夥伴,若是沒了你,我也不要活了。」
老錢聽得有些不對勁,心說莫非這顧橫波和我老婆搞百合不成?如果是那樣可就鬱悶了。
卻聽柳如是道:「你胡說什麼呀?難道我嫁了人,你也跟我一起嫁了不成?」
顧橫波道:「為什麼不行呢?你嫁給誰,我就也嫁給誰,除非你吃醋,只不知你找的這位盲人相公生得俊俏與否,才華若何。若是品貌一般,我只好自認倒霉了。」
柳如是道:「好了好了,別鬧了!」又轉向錢青健道:「錢郞,還望你告知如是,你是如何得知眉兄病症的,不然如是難以心安。」
錢青健正色道:「枉你二人均為秦淮八艷傑出之女,既然知書達理,多才多藝,豈不知醫家問診的基本方法?」
柳如是道:「我們當然知道了……」
「哎喲,錢郞啊,這望聞問切誰不知道啊?」顧橫波疼得呻吟也要搶答,生恐被錢青健小覷了。
「照啊!」錢青健一拍身旁茶几,甚是響亮,几上杯中茶水卻不曾有所微瀾,柳如是自然看不出其中奧妙,但坐在遠端的安小慧卻驚詫有加,心說這是怎麼做到的?如此用力的一拍,只怕那小小的瓷杯也該跳起來了,怎麼會毫無動靜?
只聽老錢說道:「既然你們知道望聞問切,就請你們來給我講一講這個『聞』字作何解釋。」
裡間顧橫波立即搶道:「觀色為望,察言為聞,這還用解釋么?」
老錢嘿嘿一笑,說道:「你既知察言為聞,難道不知我進入外間以來,聽你隻言片語便可確診么?」
「什麼?」裡外雙艷俱驚,異口同聲問了出來,柳如是更是暈的不行,這錢郞竟然還是醫生,而且通過他眼下的手段來看,他這醫生至少也是扁鵲華佗孫思邈一級的,他究竟還有多少本領沒有告訴我?
裡面顧橫波也是驚得不行,一時之間都忘卻了小腹的疼痛,不過她不像柳如是一樣見識過老錢的太多本事,因此還能撐得住,顫聲問道:「錢郞你是說……你只憑聽我說了兩句話就斷定了我的癥結所在么?那麼說,你豈非是神醫再世?」
錢青健搖頭微笑給柳如是看,淡淡道:「岐黃之道,雕蟲小技耳。」
顧橫波和柳如是頓時獃滯,這還叫雕蟲小技?那扁鵲見蔡桓公還需觀其體表呢,這錢郞的醫術豈非要比扁鵲還高?
其實老錢這句話妥妥的是在裝逼了。他的醫術還真的沒有這麼神。
他之所以能夠斷定顧橫波是痛經,其實是因為他早就將武魂漫延至顧橫波的床上,將其上上下下里裡外外都探索了一遍,連帶著將顧橫波的美眉,皮膚的嫩度,胸脯的尺碼,下面的羞處都「看」了個清清楚楚。
這已經等於是望聞切三合一的診斷了,再加上他從薛神醫的後人那裡學來的醫術,若是診斷不出痛經來,那就真的可以去死了。
當然,他用武魂去探索顧橫波的胴體真的不是為了耍流氓,而是為了治好老婆閨蜜的病症。至於探索的同時看見了許多女人的妙處,那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咱是老中醫呢?
老中醫和老司機的區別就在於,老中醫可以名正言順地望聞問切。
他不僅確診顧橫波為痛經,而且診斷出了她痛經的原因所在。當下補充「問」道:「橫波,你聽聽我推測你的癥狀:『經期或經后小腹冷痛,喜按,得熱痛減。經量少,色暗淡,腰腿酸軟,如廁時小解清長,苔白潤。』是不是這樣?」
顧橫波沉吟有頃,才道:「大部分都極為吻合,只是錢郞,這喜按何解?」
「哦,這是醫道術語,就是疼痛的部位經過按壓可以得到一定的緩解。」
「那麼胎白潤呢?我和如是都是處子之身,何來胎兒?」
「咳咳……」老錢禁不住咳嗽兩聲,這美女聯想當真豐富,「唉,這也怪不得你,此乃舌苔之苔,舌上垢膩也,其色形可證體況。而非胎兒之胎。」
聽到此處,柳如是已經喜動顏色,問道:「這麼說,錢郞是可以醫治眉兄的頑症了?」
老錢淡然而笑:「此症雖非大病,但是極難根除,當今之世無甚良醫……」
聽到此處,柳如是和顧橫波都緊張了起來,心說難道錢郞也治不了么?
卻聽錢青健續道;「若說將其根治,且永不複發,懂得這手段的,天下間唯我一人。」
「嗚……」內室哭聲頓起,卻是顧橫波喜極而泣,說道:「求求你了錢郞,速速進來為我醫治,治好了我也好與柳弟一起伺候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