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三貧三富（下）

不明所以地和青潯結束來了火星撞地球般的爭吵，姜璃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想讓自己神智清醒點，專業點，負責點。

她把注意力重新移回了電腦顯示器上，看著佳荷依舊一蹶不振的股價。等周穗安排好合併的事，佳荷的股票估計都跌沒了吧，不知道有多少投資者撐不到那一天。而且之前跟她一起在飯桌上談好的入場資金，迄今為止一個都沒來。

鳳凰財經，今日要聞。

佳荷投資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姜璃通過交易所交易系統對公司股份進行了「天價」增持。累計增持公司股份942萬股，耗資近五億人民幣。

多方人士都認為其選擇在此時增持隱藏著深層次的原因，是在佳荷集團被相關部門立案調查的情況下彰顯管理層決心，以實際行動提振市場信心，為公司保駕護航。

我現在真的是窮光蛋了啊，所有的錢都花在增持上了。

姜璃嘴裡叼著塑料叉子，手裡端著泡麵，默默站在辦公室里的飲水機旁邊，直到開水沒過了面。轉身看到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看起來像是個人模狗樣的窮鬼啊。

就在她端著泡麵思考人生的時候，突然被身後傳來的高跟鞋聲驚了，看到玻璃上倒映的另一個人影，碗里的開水險些撒到手上。她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了桌上，甩了甩手。

我們公司是沒有保安嗎？！怎麼什麼人都能進董事長辦公室？

「你怎麼在這兒？！」她看到面前的林帆，還是高挑的職業裝，但是頭髮盤了起來，比以前好像多了幾分英氣。

「這是還給你的，君子不受嗟來之食。」說完便放了一張□□在姜璃辦公桌上。

「你是君子？這什麼？」

林帆白了她一眼說：「你所謂的獎金啊，對了，密碼是六個零。」

「既然是給你的獎金你還給我做什麼？！」

「怎麼可能有那麼多獎金，你當我腦殘嗎？」

「正常的數目啊，在你們窮人眼裡很多嗎，再說了，這點錢夠做什麼？」

林帆看了一眼桌上的泡麵，輕嘆一聲，「起碼夠你好好兒吃頓飯。」

「拿走，出去！」

見林帆沒有任何要聽話的意思，姜璃只能拿起了桌上的電話：「喂，保安.....」

這時候剛一邊拿紙巾擦著手，一邊走進姜璃辦公室的周穗看著這一幕場景，走到姜璃旁邊，一把按住了座機的掛機鍵。

「我的助理你都要轟出去啊？」

「你說什麼？？？」姜璃臉上掛滿了大寫加粗的問號，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她現在是我助理了~」

姜璃一臉不解地抱著手臂：「林帆你先出去一下。」

……然而林帆並沒有任何反應。

直到周穗轉頭對林帆說了一句：「去吧。」她便乖乖走出了辦公室。

「她怎麼到你們公司去了？」

「你開除了別人還不讓別人跳槽啊？？」

「我不是給了她很多封推薦信嗎，再說了，我們兩邊以後不是要合併嗎？！」

周穗攤開雙手，一副這還用問的樣子。

「然而你竟然還錄用了她！」姜璃一臉不滿的看著周穗。

「人家都來面試了，其他hr也都很滿意啊，我怎麼拒絕？我說因為我覺得你可能對我死黨有意思，所以我不能錄用你？拜託，我是個商人誒。」

「那你也不能直接讓她當董事長助理吧，你下面的人會有意見的！」

「我倒沒想那麼複雜，她原先就是佳荷的董事長助理，兩邊合併之後繼續這個職位也沒什麼不妥啊。」

……好吧，反正我以後也不當董事長，這種設置應該跟我也沒什麼關係。

「聽說你增持了很多公司股票？現在怎麼樣了？」

其實姜璃並不想看股票現在怎樣了，畢竟現在自己已經山窮水盡了。「虧損了很多。」

「你還會虧錢？你以前不是號稱私募一姐嗎？」

「我提前增持了。再說了，誰說一姐就不會虧錢？你這想法很危險啊朋友。」

「你是故意的嗎？」

「兩邊公司重組是個大工程，等雙方準備好要啟動應該也是兩三個月之後的事了。提前增持只是為了早點讓他們安心，不想再看到因為我們公司股票跳樓的。」

「這讓我該說你人好呢還是人傻呢？？」

「你還有沒有正事了？我面快軟了……」

「吃什麼泡麵，你很趕時間？」想著自己晚上又約了飯局，不過帶姜璃去喝酒還不如讓她在這兒吃泡麵。

「是啊。」我不僅沒時間，還沒錢好嗎。「你快走吧，我面都泡化了。」

走廊上林帆看到神色慌張的迅速走來，好像根本沒時間理自己。走進姜璃辦公室的時候他和周穗正好擦肩而過，兩人也只是對視了一眼。

「什麼事這麼急，連你都不理。」

「不稀罕，我跟他又沒什麼關係。」

林帆半張著嘴驚訝地看著周穗：「前段時間他還是你男朋友啊，這麼快就分手了？！」

「你前段時間不還是姜璃的助理，這麼快就成了我的助理。」

「也是……人生世事難料。」

「快走啦，我們還得趕飯局。」

「姜璃！你是不是提前增持了？！」

聽到憤怒的語氣時姜璃剛好把臉從泡麵碗里抬起來。

哎，我就想安安靜靜吃個面，真的泡化了啊。

「我是提前增持了。」

「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變賣抵押了所有資產。」

「你資產有那麼多？？」

「還加了槓桿。」

姜璃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在這樣的專業操作手面前，謊言是行不通的。況且以他和袁辰的關係，應該對自己這些年事業的發展瞭若指掌。自己的收入來源也是相對透明的，不可能無端多出大額財產。

「你是不是瘋了？！」槓桿交易，傳說中的以小博大，雖然收益會成倍放大，但是虧損也會成倍放大，對於佳荷這種處在下跌趨勢中的股票，根本不適用。「你為他們著想？？那些個跳樓的哪個不是因為自己也有問題？今天不栽在這裡明天也會栽到別的黑天鵝事件里！你為了這些人冒這麼大風險值得嗎？！」

「你現在怎麼干著部門主管的工作，操著董事長的心？」

「袁辰雇我來是幫助公司走出困境的，不是來看你那點可憐的同情心的。」

「你或許覺得我是同情心泛濫，但我覺得肯為投資者考慮，有足夠的良心，才是企業發展的先決條件。」

「你為他們考慮，誰為我們考慮？」走到她旁邊，打開電腦顯示屏上不忍直視的公司股價。「你也不看看有多少人借你的入場資金跑路的，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你就會被強行平倉了。」

「是不是袁辰被捕了你現在寂寞空虛冷？你有時間操心我的資產，不如操心一下怎麼緩你和周穗的關係吧，這樣等我以後走了，你興許還能混個老闆娘來當。」

「你什麼意思，你們難道在打重組的主意？她是老闆，我是娘？」不對，我跟她已經分手了。「我們交往期間彼此都沒有真心相待過，除了謊言就是莫名的博弈和拉鋸了。她這麼八面玲瓏，我奉勸你不要小瞧了商人的野心。」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相信她，而且就算你們倆分手了你也不用企圖挑撥我和她之間的關係吧？」

想著袁辰費了這麼大工夫，好不容易才讓公司乾乾淨淨地完全掌握在姜璃手上，然而……「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那麼急於把公司扔掉？」

「不是扔掉，是給它一個更好的發展機遇。」

「創始人是企業的靈魂，連你人都走了，所謂更好的發展機遇，只不過是讓佳荷被萬華蠶食而已。」

「夠了，重組是為了整合資源，打造業界航母。你能不能不把這事轉化成內部紛爭？」

「涉及到分蛋糕，就肯定會有紛爭。而且我入行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朋友之間有這麼深利益牽扯，到最後還有好結果的。」

「我們是例外。」我當然知道和最好的朋友合夥做公司是大忌，但是我不信那個邪。

從認識姜璃以來，她早就不是第一次這麼狂了只是冷哼了一聲：「希望你以後還能這麼自信的說這話。」

「你說完了吧？說完了是不是可以走了？」我還要吃面。

「等股價穩定以後我會辭職回美國，你空了也去看看袁辰吧，他沒你想得那麼十惡不赦，至少對你來說不是。」

姜璃埋著頭一聲嘆息，突然覺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身邊的人好像越來越少，跟青潯吵架，接連被員工辭退，資產迅速縮水，想到這裡緊接著就對碗里的泡麵失去了食慾。

桌上振動的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一個令人不安的號碼。姜璃想起之前因為急需現金，又不想直接把自己郊區的別墅賣掉，只好走了民間抵押拆借。但是之前和周穗一起去談好的資金一筆都沒有向佳荷注資，股價依舊毫無起色，按現在的情況勢必不可能趕上還款期限。

「喂，您好，請問您是姜璃女士嗎？」

「嗯，是我。」

「您辦理的民間短期房產抵押業務快到還款期限了，若不能按期還款，我們將對您在梓潼路的房產行使抵押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