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靖西女侯
趙沐滿意的看著蕭正時和顧憲同,微笑道:「好了,二位愛卿以後就受累了,朕的身體一向不好你們是知道的,朝政之事你們能多操心就多操心吧。」
蕭正時和顧憲同再次磕頭謝恩。
「舅父,母后這兩天總說悶得慌,您什麼時候有空的話,就去陪她說兩句閑話。」趙沐對蕭正時說道。
蕭正時也正好想去跟太后訴訴苦呢,忙答應著:「是,老臣家裡新來了廚子,做的幾樣南味小菜還不錯,回頭臣親自給太後送去。」
「很好。」趙沐點了點頭,笑道:「太后就是喜歡吃蕭府的廚子做的小菜。」
蕭正時忙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臣這就回去叫人準備。」
「嗯,舅父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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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心事放下,趙沐的心情暢快了許多,再看眼前這幾位大臣也都挺順眼的,於是笑道:「刑部尚書留下來跟朕議事,其他幾位愛卿就先回去吧。」
幾個老臣也知道皇上這是要跟刑部尚書商議趙凝,容昀以及容暉的罪過,此乃刑部的職責,旁人也不好插嘴,於是各自躬身告退,回去了。
刑部尚書一直沒說話,這會兒也早就揣摩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容昭是不能動的,容暉主動上請罪書,如果治重罪,容家就真的要絕後了,這恐怕也不是皇上想要的結果——而且看這個情形,容昭這位女侯爺早晚是要做皇后的,如果自己真的把她娘家人都殺絕了,以此人的行事風格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刑部尚書心想還是能饒人處且饒人吧。
「陛下,老臣以為,容將軍雖然有過錯,但畢竟策應靖西候攻城有功,也大可以攻低過了。而且他一直跟在老靖西候身邊署理西疆的軍務,也算是個可用之才,現如今西北兩境遭受戰亂,戍守邊疆的將軍奇缺,所以臣懇請皇上為長遠計,還是饒他一命吧。」
「嗯,你也覺得可饒他一命?」趙沐問。
「是的,功過是非自有分斷,開城門引敵兵進城的是容昀,把敵人趕出西涼城的是靖西候容昭和容暉二人。他們都是容朔的兒子,株連一事自然不能提了。所以老臣建議皇上可命靖西候把容昀和趙凝二人帶回京城受審即可。」
趙沐點頭許可:「行,就按你說的辦吧。擬旨。」
「是。」刑部尚書忙答應著,去書案跟前,按照剛才的意思擬了一道聖旨,然後雙手捧著送到趙沐跟前讓皇上過目。
趙沐看了兩遍覺得尚可,便吩咐旁邊的張萬壽:「用璽。」
張萬壽忙去把放玉璽的匣子抱過來,把那塊傳國玉璽雙手送到趙沐的手邊。趙沐拿過玉璽來在這明黃色的絹帛上留下硃紅色的印記,一道聖旨新鮮出爐,然後被裝進匣子里快馬加鞭送到西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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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容昭而言,他一點也不擔心容暉送到京城的密奏會說些什麼,大戰之後,各處需要重修重建,西涼城裡裡外外都是事兒,衛承雖然是個帶兵的能將,但是對於這些政務雜事卻並不擅長,容昭又懶得操心,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容暉。
容暉自從知道容昭是妹妹而不是弟弟之後,便一心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擔起來,用他的話說就是,姑娘家就應該待在家裡玩耍,想做點什麼就做點什麼,困了就睡餓了就吃,外面天大的事情都有男人頂著。
對於這種言論,容昭心裡雖然不屑,但卻也樂得享受,這幾日都窩在府中逍遙度日,下定決心要把連日來風餐露宿折騰的糙皮厚肉給養過來,爭取在回京的時候便會原來那個風流倜儻俊逸無雙的俏公子。
雖然過了年,但西疆依然很冷,又是大雪紛飛日,容暉裹著厚厚的狐皮大氅從外面進來,貂皮帽子上盯著雪花,進門掃視一圈兒沒見著容昭,因問:「昭兒呢?怎麼又不見人影。」
關於對容昭的稱呼,容暉一度想改,但這麼多年了卻很難改,反正真正的容昭已經不在,思來想去也懶得改了。當然,容昭是絕不會告訴他真正的容昭現在是什麼樣子,那個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蘭蘊忙上前回道:「大公子回來了。堯先生說有事要跟公子說,兩個人在後院呢。」
容暉一聽這話立刻不高興了,皺眉問:「那個堯先生究竟是什麼人,神神秘秘的。你們怎麼不跟在身邊伺候著?要茶要水的跟前沒個人怎麼行。」其實他想說的是男女有別不知道嗎,有事沒事兒就跟昭兒湊在一起,算是怎麼回事兒呢。
「有梅若姐姐在旁邊伺候呢,大公子若是有事找三公子,奴婢這就去傳話。」蘭蘊忙道。
「不必了,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容暉又覺得或許容昭真的有要緊的事情,就別去叫人打擾他了。
事實上,容昭也的確有要緊的事情。
堯築這些天來一直埋頭翻譯圖拉王子北燕國師的那些書信,翻譯之後又依次整理順序,然後把裡面有用的信息一一整理,今天終於發現了大事,才匆匆忙忙把容昭叫了過去。
「侯爺,根據這些往來書信我們可以知道,這個北燕國師在我大齊皇宮之中有內線,這個人對宮中之事特別熟悉,應該是久居宮中的人。」堯築把自己整理的東西拿給容昭看。
「只知道這個還不夠,還有什麼線索?」容昭皺眉道。
「他們的書信往來十分的謹慎,連稱呼也僅僅是妹妹和兄長,並沒有任何能顯露身份的字眼兒。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個人對後宮極其熟悉。」堯築說著,又指著紙上的幾個地方,說道:「侯爺你看,這裡她說當今皇上以及公主小時候的喜好,特長。你看她說十二歲的大皇子趙潤弒殺,有勇無謀,說當今皇上見識高遠,必成大事一定要想辦法除掉……還有,你看這裡,他說賢妃的,說皇后的,還有當今太後年輕的時候的事情,這裡面提到的事情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皇宮之中的老嬤嬤可多了,這可不好查。」容昭很是犯愁的嘆息著。
「其實也不是太難,侯爺想想,宮中的老嬤嬤雖然多,但真正能從二十多年前就在宮中一直到現在都沒犯錯被罰而且就在去年侯爺帶兵出征前還給北燕國師送信的人呢?另外這個人那麼熟悉皇上和皇子公主小時候的事情,說明她很早就獲得宮中娘娘們的信賴。再加上這個條件的話,那麼範圍就不大了。」
「那首先就是皇子和公主身邊的奶娘,教引嬤嬤等人咯?這個所謂的東靈聖教的人早年間依仗平南王的手奪了巴蜀唐門的毒譜,煉製了奇毒九連環來毒害還是睿王的皇上。那麼這個人一定跟平南王有密切的聯繫,只可惜平南王府已經被查抄許久,再回去找,也不一定有什麼線索了。」容昭的心裡又急又慌,這點頭緒根本不足以揪出那個深藏在宮中的人,而現在趙沐就在宮中,那個人隨時都有可能對他下手。
堯築建議道:「侯爺,當務之急我們還是要儘快回京。只有回京才能更快的找到線索。」
「有道理,只是我若回京必須有皇上的聖旨,不如你待著這些東西先走一步。」容昭說道。
「侯爺還是叫人收拾行裝吧,若是在下猜測的不錯的話,皇上的旨意很快就會來了。」
容昭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你怎麼知道皇上很快會有聖旨來?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堯築聽了這話,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滾,卻又不能反駁什麼,只好竭力的忍著。
容昭看著堯築雪白的臉色,一時又覺得好玩,遂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啦!你個死板的傢伙,連個玩笑都開不得。把這裡收拾一下,該吃飯了。」
堯築心想這是開玩笑嘛?這是要命啊!
容昭自然不理會整理收拾這些瑣事,拔腳就往外走,身後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書信等都是堯築的活兒。
皇上的聖旨是在午飯的時候到的,當時容昭還在跟容暉說想要儘早回京的事情。容暉還捨不得,在竭力的挽留,霍雲便帶著信使急匆匆的進來了。
「元帥,皇上的聖旨到了。」霍雲一臉的高興。
容昭認認真真的看了他兩眼,笑問:「想家了?」
「額,嘿嘿……」霍雲不好意思的低了頭。
容昭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巴,起身說道:「那趕緊的接聖旨吧。」
信使忙把匣子送到容昭面前,躬身說道:「容元帥,這是皇上命小的交給您和容將軍的。」
「大哥?」容昭接過匣子看了一眼不認識,便直接轉給了容暉。
容暉伸手接過來,不好意思的說道:「昭兒,這是父親在世的時候給皇上彙報軍情用的,這匣子是波斯巧匠所致,鑰匙有兩套,宮裡一把,父親的書房裡一把。你隨我來。」
「好。」容昭答應著,隨著容暉去書房,找出鑰匙來把匣子打開。
因為是密旨,兄妹兩個也不用搞那些虛禮了,容昭性子又急,便直接拿出來打開看,容暉也沒說什麼。
這道密旨是刑部尚書寫的,言簡意賅,意思是讓衛承和徐堅兩個人留在西涼城暫時接管西涼城的軍務和重建,讓容昭和容暉帶著趙凝和容昀以及羌戎俘虜回京議罪。
看完之後容昭心裡有點小小的失望,因為這就是一道密旨,連字都不是趙沐寫的,更沒有之前書信上的必有的小印,一種迫切的思念從容昭的心底湧起,怎麼也壓不下去。
「大哥,事不宜遲,我們還是要趕緊的交接一下,準備回京。」容昭把密旨摺疊起來交給容暉。
容暉答應著:「好,三日後我們啟程。」
上京城的二月,依然是春寒料峭。然而春天的腳步怎麼也阻擋不住,春梅還沒落,迎春和連翹便爭著開出了鵝黃的花兒,一串串跳躍在綠色紙條上,生動而明媚。
趙沐走在皇宮御花園裡緩緩地散步,對這早春的美景並沒什麼興緻。
花白頭髮的張萬壽弓著身子的跟在趙沐身後,小聲回道:「皇上,有消息來,說靖西候一行人已經到了西長京,兩日後即可到京了。」
「嗯,朕知道了。」趙沐依然是悶悶的,這樣的消息也無法讓他開心。
張萬壽回頭看了一眼隨行的一溜兒太監宮女,又上前勸道:「皇上,雖然是春天了,但這寒氣依然逼人,您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了,還是回去喝口熱茶吧。」
「好吧。」趙沐悶悶不樂的往回走。
回到乾元殿,迎頭看見宋嬤嬤在親自擦拭著花瓶,因問:「怎麼這等粗事也讓嬤嬤來做?」
「老奴給陛下請安了,陛下萬福萬壽!」宋嬤嬤忙放下抹布迎上來,深深一福。
「免禮吧,你這個時候過來,是母后那邊有什麼要緊的話兒嗎?」趙沐說著,一邊往裡走。
「太後娘娘剛用過午膳就睡了。」宋嬤嬤接過宮女手裡的茶盞送到趙沐的面前,笑道:「是老奴兩日沒見著陛下了,今兒想過來給陛下請安的,陛下偏生又不在,這閑著也是難受,便隨手做點事情。」
「難為你了。」趙沐說著,輕輕地吹了吹茶末,喝了一小口茶。
「陛下,老奴聽說容公子……嗨,瞧奴才這張嘴,是靖西候快回來了?」宋嬤嬤又笑著問。
趙沐抬頭看了宋嬤嬤一眼,無奈輕笑:「是啊。」
宋嬤嬤又笑道:「那陛下應該高興才是啊,怎麼還悶悶的。」
「朕是高興,可是又害怕。」趙沐對著宋嬤嬤一向不怎麼保留心事,尤其是對容昭的事情,因為宋嬤嬤對容昭極好,關心疼愛,猶如對自己的孩子一般。
「瞧陛下這話說的,您是皇上,可有什麼好怕的呢?」
趙沐沉吟道:「朕也說不清楚……這麼久的沙場征戰,北疆的苦日子朕是知道的,如今也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宋嬤嬤又笑道:「皇上說到這個,老奴正好有個想法,靖西候一行人回京自然要先落個腳,收拾一下在進宮面聖,不然風塵僕僕的也有失禮儀。老奴剛好也是閑著,倒不如回去陛下龍潛時候的府邸,先服侍靖西候落腳,讓他們稍事修整在進宮面聖?額,奴才不懂規矩,說錯了話兒還請陛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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