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重逢

第六十一回,重逢

這世上的美有很多種,富麗堂皇雍容華貴如牡丹是一種美;清麗脫俗潔白無瑕如白蓮也是一種美。清瘦婉約嬌柔芬芳如蘭花是一種美,妖異有毒如罌粟,絢麗帶刺如玫瑰又是一種美。

而容昭的美卻糅合了許多種,做男兒打扮的她芝蘭玉樹,風流嫵媚,已經叫人無法自拔,換一身淺藍色宮裝,卻又冷傲華貴如早春綻放的木蘭,開在蔚藍的天空下,叫人駐足仰望,不勝欣喜。

宋嬤嬤看著這樣的容昭,簡直讚不絕口,一疊聲的說皇上眼光真好。

容昭笑道:「嬤嬤,我都餓的不行了,什麼時候能吃飯啊?」

「喲,飯菜早就好了,瞧老奴這老糊塗的!公子稍等,老奴這就叫人上飯。」宋嬤嬤說著,轉身往外走,還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換了女兒裝叫公子還真是有些彆扭。」

*

飯菜一道一道的擺上來,容昭這邊拿起筷子還沒來得及吃一口,就聽見外面的人都齊聲請安。於是嘆道:「噯!就知道吃飯都不消停。」

「不必起來了。」趙沐的聲音比他的人先到。

容昭剛好想要放筷子起身接駕,聽見這話乾脆沒動,直接夾了一個蝦餃放到了嘴裡。

趙沐在來的路上心裡不知描摹了容昭的模樣多少遍,卻再美想到她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一時間站在那裡看得呆了。容昭吃完了蝦餃就沒聽見動靜,遂抬頭笑問:「喲,不認識了?」

「真的是不敢認了。」趙沐欣喜若狂,緊走兩步上前去把容昭拉起來上下左右的打量著,目光貪婪焦灼,燙的容昭的臉漸漸地泛紅。

「終於回來了!」趙沐猛地把容昭摟進懷裡,低聲嘆道:「可真是想死我了!」

容昭被他緊緊地抱著,心裡也覺得無比的踏實,但踏實終究不能當飯吃,旁邊美味佳肴在側卻不能吃,這種感覺真是不好,於是抬手戳了戳趙沐的後背,無奈的問:「唉唉,能先讓人吃飯不?」

「讓我再抱一會兒。」趙沐把臉埋在容昭的肩頭耍賴。

他溫熱的呼吸在她最敏感的地方縈繞著,容昭頓時覺得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想要推開他都不能,最後的一絲理智卻問了一句傻話:「你不餓?」

「餓,餓死了。」趙沐說著,轉頭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容昭的心情,簡直是卧槽卧槽的……

這就是自投羅網啊!

原本以為他會適可而止的,卻不料這一陣狂風驟雨般的親吻竟只是前奏。忽然聽見身後「嘩啦」一聲亂響,桌上的菜肴被趙沐掃開,容昭覺得自己腰上一痛,便被按在了桌子上。

「混蛋……」容昭只來得及罵了半句,嘴巴又被堵上。

趙沐完全像是變了個人,在沒有之前的儒雅溫潤,像是一個瘋子一樣進攻掠奪。

容昭好看的衣裳粘上了菜湯,漂亮的裹胸被撕了去,一陣寒氣襲來,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鼻間一癢,忍不住撇開臉打了個噴嚏:「阿……阿嚏!」

趙沐一怔,忙停下手上的動作,欠起身來問:「冷?」

「阿……阿嚏!」容昭又狠狠地打了個噴嚏,不高興的哼道:「你這不廢話嗎?」

趙沐忙起身,把容昭的衣裳拉好,把人也扶了起來。

容昭看著衣袖上的污漬,皺眉瞪著他。趙沐忙心虛的朝著外面招呼:「來人!」

宋嬤嬤趕緊的應聲進來,一看這情景,啥也不說了,立刻吩咐丫鬟取衣裳來,把這裡收拾乾淨。

很顯然作為一個合格的奴才,宋嬤嬤絕不會給容昭準備一套衣裳,丫鬟很快又拿了一套全新的藕色宮裝,趙沐看著這嫩嫩的顏色,眼睛再次發熱。

「你出去。」容昭指了指門口。

趙沐看著容昭冷冷的眼神,摸了摸鼻子轉身走了。

宋嬤嬤看著趙沐的背影,偷偷一笑,勸容昭:「公子,換衣裳吧。」

「你也出去。」容昭生氣的說道。

「是。」宋嬤嬤不敢多說,把衣裳放下就出去了。

容昭拎起那件衣裳看了看,丟去一旁,叫梅若:「去把我自己的衣裳找來。」

梅若不管走到哪兒都是隨身帶著一套容昭的衣裳,這會兒聽見要,忙把包袱抱過來解開,拿出一套素緞男式深衣來給容昭換上。

「走,回家。」容昭說著就往外走。

「唉,公子,這麼晚了咱們去哪兒啊?」梅若忙拿了銀鼠披風追上去。

「回容府!我們自己沒有宅子嗎?」容昭沒好氣的說道。

趙沐迎上來把人抱住,低聲說道:「不許走。」

「放開!」容昭用力掙脫。

「別走。」趙沐抱著人往裡面推。

梅若看著情景,知道是走不了了,暗暗地嘆了口氣退了出去。

「騙子!」容昭憤憤的罵道。

趙沐嘴巴一撅,無奈的說道:「冤枉,我堂堂一國之君什麼時候成了騙子了?」

「不是說來這裡稍事休整嗎?我這飯還沒吃,你跑來幹嘛?」容昭生氣的問。

「你不想我啊?」趙沐啞聲問。

「你至於這樣嗎?連口飯都不叫人好好吃?我多少天沒正經吃飯了你知道嗎?」容昭真為那一桌好吃的心疼,邊關的日子苦的很,整天吃那些粗糙的飯菜人都快吃傻了。

「好好好,是我的錯。咱們先吃飯!」趙沐忙認錯,又喊外面的人準備飯菜。

又一桌豐盛的飯菜擺上來,趙沐拉著容昭去落座,親自盛了一碗鴿子湯送到她面前,討好的說道:「來,先喝口湯暖暖身子,一會兒要是生病了可不好。咱們容元帥在北疆西疆大風大雪都過來了,卻經不住這上京城的一點小冷風呀!」

容昭接過湯碗來一邊喝一邊問:「陛下您多久沒說話了?是不是這段時間特別寂寞啊。」

「還好吧,每天都被那些繁雜的政務纏著,累都累死了。」趙沐嘆道。

「既然那麼累,為何不好好的歇一歇,還那麼多話呢?」容昭納悶的看著趙沐。

趙沐失笑道:「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出去打了兩場仗,居然變壞了!」

「陛下,其實臣也挺累的,這一路緊趕慢趕到了京城,您能讓臣先吃飽喝足睡一覺,再談公事嗎?」容昭說著,又夾了一塊肉片放到嘴裡嚼著。

趙沐拿了筷子又給容昭弄了一根雞腿放到她碗里,隨口說道:「我們今晚本來就不談公事啊!你慢慢吃,吃完了咱們就去睡。」

「……您最後那句話能再說一遍嗎?」容昭冷著臉問。

「餓,我是說吃晚飯溜達溜達就睡覺。」趙沐笑道。

容昭翻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開始專心的吃東西——她是真的餓了,很餓。

趙沐看容昭吃的香,便拿了筷子給她夾菜,容昭一口氣吃了六個蒸餃,半條魚,兩根雞腿還喝了一碗粥以及各種其他的菜肴,最後吃的肚子溜兒圓靠在椅子上,滿足的眯起了眼睛。

「對了,怎麼沒見血點兒?」趙沐忽然想起那隻大白狗,左右看了看不見蹤影。

「別提了,這傢伙背叛我了。」提及這事兒容昭就是一把辛酸淚。

「狗是最忠心的了,怎麼能背叛?」趙沐納悶的問。

「那傢伙現在眼裡只有衛承。我回來的時候看它捨不得衛承,就讓它留在西涼了。」

究竟是它捨不得衛承還是你捨不得衛承?趙沐默默地嘆了口氣。

「好了,沒什麼事陛下您請回吧。畢竟這裡不是皇宮,您留在這裡,外面那些人可就要受罪了。回頭太後娘娘問起來,我就成了禍國殃民的妖精了。」容昭催促道。

「昭,明天早朝之上,我就頒布冊封你為皇后的聖旨,如何?」趙沐問。

「什麼?」容昭一聽這話立刻坐直了身子。

趙沐微笑著捻著容昭的手,重複道:「我說,明天早朝之上我就頒布聖旨,冊封你為皇后。」

「不行!」容昭斷然拒絕。

「為什麼?」趙沐納悶的問。

「我還沒決定要嫁給你呢。」容昭說道。

「……」趙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樣才好了,你說這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再往前數,兩個人都一張床上睡過了,你不嫁我你嫁誰?!

面對趙沐審視的目光,容昭往後退了退,問:「你這麼看我幹嗎?」

「不嫁給我,你要嫁給誰?」趙沐嚴肅的問。

「誰都不嫁,我是容家的嫡子,承襲了父親的爵位就要撐起門戶來。」容昭說道。

「你……你是女兒家,一輩子不嫁人,要留在家裡頂門立戶?!」趙沐好笑的問。

容昭一本正經的反問:「不然呢?容家都沒有人了,難道血脈要在我這一這裡斷了嗎?」

「不是還有你大哥容暉呢嗎?」趙沐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有這麼胡攪蠻纏的嗎?

「他沒有承襲父親的爵位,肩上就沒這個擔子。再說了,他的母親通敵賣國,他身上也有嫌疑,那些大臣們會放過他?」

趙沐好笑的問:「你是為了這事兒跟朕賭氣呢?」

「並沒有賭氣,只是終身大事非同兒戲,總不能憑著陛下一道聖旨就強行定下來吧?還有,那座皇宮對有的人來說是榮華富貴,但對我來說卻是牢籠。我還是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把自己關進籠子里去當一個靠人餵養的家雀兒。」容昭認真的說道。

「你真是……」趙沐滿心歡喜而來,卻被容昭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看著趙沐漸漸變了臉色,容昭的心也漸漸地沉了下去。說什麼愛?說什麼喜歡?男人無非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罷了,一時不隨他的心,就立刻甩臉色了。他根本不會為自己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完全不顧自己的感受。

「朕並沒有判容暉的醉,只是他自己上了一道請罪書,朕無非是要叫人查一查罷了。畢竟他的母親和弟弟通敵叛國,他多多少少也有失察之罪。你這麼著急就以這樣的借口為他開脫,分明是叫朕為難。」趙沐嘆道。

這就自稱「朕」了,剛剛還「你我」。容昭嘲諷一笑,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

然而容昭這一個冷漠疏離的微笑也讓趙沐心裡彆扭,然而眼前這個是自己最心愛的人,就算不高興也得忍著,於是耐著性子問:「昭,你究竟要怎樣才肯答應嫁給朕?」

容昭抬頭看著趙沐,輕聲問:「是嫁給皇上,還是嫁給趙沐?」

「這有區別嗎?」趙沐問。

容昭平靜的說道:「自然是有區別的。如果要我嫁給皇上,那麼只需要一道冊封的聖旨就夠了。容昭身為大齊臣民,豈敢不遵從大齊皇帝陛下的聖旨?若是嫁給趙沐,作為一個女兒家,我總是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才能過門的吧?」

「可朕就是皇上,你要嫁的就是大齊皇帝。皇家有皇家的禮儀,怎可與百姓相比?你將來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不是鄉野村婦。」趙沐皺眉道。

忽然之間,容昭的心頭湧起一陣陣的酸楚。自從見面以來,趙沐不問自己的辛苦,不問北境西疆的殊死拼殺,只為了一己之歡在這裡字字句句的計較,父親被凍的僵挺的屍體以及母親被掛在城樓上萬箭穿心的樣子在容昭面前交替閃過,她的眼淚忽然間洶湧而下,痛聲說道:「不管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還是只為三斗米折腰的鄉野村婦,都是爹生娘養的!如今我父母新喪兄長罪責不明,你讓我如何去安心的做皇后?!」

容昭這一哭,趙沐立刻方寸大亂,什麼醋意什麼彆扭全都沒了,急忙扯著自己的衣袖去給她擦淚,一疊聲的勸道:「別哭別哭……是我錯了,沒想到這麼多,別哭了,乖啊,乖……」說著,他又伸手把人摟進懷裡輕聲撫慰著。

然而容昭這一哭就不可收拾。

當初深入冰川九死一生尋找父親遺體的時候她沒覺得多難,當初看著葉氏的屍體被掛在城頭上的時候她也沒覺得多痛,之後在飛雲澗陰冷潮濕的山洞裡一住就是月余也沒覺得多苦。如今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得不到應有的關切,她便覺得萬分委屈萬分痛苦,便覺得之前所有的痛苦都翻了數倍壓在心頭,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題外話------

哎呀,寫成這樣了…。

其實原本是打算甜言蜜語的,但又覺得不能太便宜了小沐沐。

大家說對不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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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媚嫡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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