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1996
盧沖覺得,他這輩子沒白活!
前年,他第八張專輯累計銷量一個億,創造了華語唱片的吉尼斯紀錄。
去年,他第十部自編自導自演的電影全球票房二十億美元,奧斯卡給他三個小金人。
今年,他的娛樂公司總市值破兩千億美元,超過迪斯尼,成為全球第一。
今晚,他和第n位明星女友在席夢思上切磋演技……
「先生,您醒醒,我們馬上要打烊了。」
盧沖從夢中驚醒,看看酒吧服務生:「問你一個問題,假如你選錯了行業,又選錯了老婆,你會怎麼辦?」
服務生咧嘴一笑:「還能怎樣,將錯就錯唄,難道時光能夠倒流,讓你重選一次?」
「將錯就錯?」盧沖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我實在不想再將就下去了。」
二十年前,他是一個典型的文藝少年,喜歡看電影,痴迷女明星,夢想考入北平電影學院,期望成為一名演員,同時他又極其厭惡數理化,可親戚和老師無視他的夢想,誘迫他選了理科,每天苦學死學,只睡三四個小時,最終考上江城科技大學,進了枯燥乏味的機械設計製造及自動化專業。
他對機械專業沒有半點興趣,學不進去,掛了好多門,拚命重修,才拿到畢業證。
畢業后,從事技術工作,專業基礎不紮實,又沒有興趣,畢業多年,一直在基層崗位蹉跎。
事業低迷,讓他毫無自信,一度懷疑自己找不到老婆,這時有個女人願意嫁給他,他就感恩戴德地接受了,根本不在乎對方的相貌、身材、性格跟他理想相距甚遠。
他白天努力工作,晚上拚命寫作,一心想給對方好的生活,可他的收入怎麼都跟不上鵬城飛漲的房價,女人沒了耐心,原來的性格顯露出來,即使盧沖給她租下一百平的大房子、請來月薪四千的保姆照顧她,可在她看來,其他男人都比盧沖強百倍,盧沖做什麼都是錯的,每次都把盧沖罵得狗血噴頭。
又灌下一杯酒,盧沖深深地嘆了口氣:「男怕入錯行,更怕娶錯妻。這輩子,一錯再錯,白活了!」
「假如時光能夠倒流,我該做些什麼……」信樂團悲愴的歌聲在酒吧里響起。
盧衝陷入空想,假如……當初堅持最初的夢想,去考電影學院(理科生高考時報藝術理),縱然混到最後還是個死跑龍套的,但看著自己露臉的作品登上大銀幕,和漂亮的女明星們一起工作,朝夕相處耳鬢廝磨,絕對比現在平淡乏味的生活充實得多,有趣得多,快樂得多。
更何況,娛樂圈美女如雲,在那裡應該能遇到相貌好、身材好且性格好的女人,比如……
假如……人生能再來一次,選擇前程、選擇女人時,他一定會聽從內心的召喚,絕不任人擺布!
信樂團悲愴的歌聲重又灌入他的耳朵:「想假如,是無力的寂寞……」
罷了,罷了,到了這個歲數,就不要再做美夢了。
桌上落下十幾個空酒瓶,盧沖拖著踉蹌的步伐,蹣跚在風雨大作的街頭。
街邊傳來溫柔的女聲:「鵬城氣象局提醒各位市民,今天我市將有大暴雨,局部地區有8級雷雨大風……」
一道彷彿能撕裂天空的閃電打了下來……
盧沖醒來,耳畔響著一個熟悉的旋律:「我們的大中國,好大的一個家……」
二十年前的老歌,原唱早都死了,怎麼還在放?
他睜開眼睛,嚇了一跳,局促低矮的樓房,破爛狹窄的街道,凌亂散落的店鋪,穿著老式得可笑的一群人,站在租書店門前,正勾著脖子,像一群鴨子似的,好奇地看著他。
他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破舊的藍色運動校服裹著瘦弱的身形,一雙幾乎要露出腳趾頭的回力鞋沾滿了泥漿,啊,這怎麼回事,自己已經有十多年沒這麼瘦了,這運動校服回力鞋不是高中時候穿的嗎?
租書店老闆按了一下磚頭大的錄音機,磁帶停止轉動,歌聲戛然而止。
「哎,救護車還沒到啊,都過去一個多小時了。」老闆問盧沖:「你沒事吧?」
盧沖懵圈了,掃了一眼租書店,擺放著一大堆金庸、古龍、瓊瑤的小說,三少、土豆、番茄的小說一本都沒有,哎,不對啊,這租書店十九年前不是被拆了嗎?
他又看了一眼牆上的掛歷,1996年!二十年前的掛歷怎麼還擺著呢?
圍觀的人見盧沖一臉茫然四下張望,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這孩子不會真被雷劈傻了吧!」「哎,真可憐,劈傻比劈死還可憐呢!」
盧沖忽然覺得這一幕怎似曾相識,好像在某年某月某日發生過,小聲問租書店老闆:「今年是哪一年?」
老闆好像在看著白痴:「1996年啊,你真被劈傻了啊,哎,這救護車咋還沒到呢。」
盧沖的嘴巴張得好大,1996年!天呢,居然回到二十年前了!真不敢相信!
迎面牆上掛著一面鏡子,鏡子里有個男孩,頭髮亂糟糟的,戴著厚厚的眼鏡,眉目清秀,眼神懵懂,看上去稚氣未脫,身形很瘦弱,像豆芽菜一樣。
盧沖反應過來了,鏡子里的男孩,不就是正在上高三的自己,這一年,就是1996年!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盧衝心里一片茫然,哎,憑著這樣的形象,考上北平電影學院,開玩笑吧!
電影學院招生,要考察聲、台、形、表,聲是聲樂,要會唱歌,台是台詞,要能用普通話朗誦,形是形體,要會跳舞,表是表演,要有演技或者有演戲潛質;除此之外,北電非常看重考生的相貌、身高。
從事技術工作好多年,盧沖習慣把一切屬性都量化,如果用百分制來衡量那些屬性,可以說,他不但不及格,還可能是墊底的:
五音不全,沒有音準,十足音痴,聲樂歌技0分。
口音很重,沒有磁性,沒感染力,台詞嗓音0分。
四肢僵硬,協調性差,沒律動感,形體舞技0分。
性子耿直,不善撒謊,表情木訥,演技潛質0分。
眉目清秀,但眼睛近視,皮膚稍黑,顏值勉強40分。
身高一米七,在盛行大長腿的娛樂圈裡算三等殘廢,20分。
他這樣的條件,不能說普通,應該說,非常普通,普通到丟進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到回來,就算去當跑龍套的,人家都嫌他沒特色,更別說娛樂圈的黃埔軍校北電了。
盧沖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以前總是把做大明星的夢想放在心裡不去付諸努力,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本身資質太差,跟夢想差距太大,夢想成真的幾率無限接近於零,只能放在心裡想想罷了。
想到這裡,盧沖忍不住喃喃自語:「難道註定我永遠都做不了大明星?難道還要重複枯燥乏味的技術生涯?」
圍觀人群中有個人聽到盧沖的話,裂開大嘴,哈哈大笑起來:「真是被雷劈傻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性,就你這熊樣,還想當大明星,痴心妄想!」
那群鴨子一般的看客們,聽到那人的嘲諷聲,不禁哄堂大笑。
盧沖抬起頭,他認得這個人,是個遠房親戚,該稱呼表姑父的,名叫李文堂,出名的狗眼看人低。
重生之前,李文堂說盧沖肯定考不上重點中學,結果盧沖考上市重點中學江城一中。
高考前,李文堂又說盧沖肯定考不上好大學,結果盧沖考上全國理工類大學排行前十的江城科技大學。
大學畢業后,李文堂又說盧沖肯定找不到工作,結果盧衝進入一家世界五百強。
現在重生了,盧沖多麼希望,這個李文堂效應能夠再度發揮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