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這自然是因為,九哥你是不同的。」就算相處了這麼就,郁偆在與楊溍交談的時候,還是會感到緊張。
楊溍意味深長地道:「既然如此不同,那那你倒是說說。」
青鳥安靜異常,在奶媽懷裡,轉著眼珠,來回看著自己的父皇和媽。
郁偆用眼神安撫著青鳥,轉眼看向楊溍,心微微一顫。
楊溍的眼中,像是含著以往冷冽的泉水,將郁偆激地臉上一涼。
「果真是不同的。」楊溍意味深長地道。
郁偆的唇失了血色,就算是抹了最艷的胭脂,也掩蓋不了那一抹蒼白。
看著那沒了溫度的眼睛,郁偆感到自己的心上結了一層白霜。相處越久,郁偆越發摸不清此刻站在眼前的人,在想些什麼,又想做些什麼。
每一句話都暗含深意,沒有動作,在不同的人眼裡,有著不同的理解。在楊溍面前,郁偆每每都想著要小心應對,可楊溍一個眼神,就能讓郁偆鬆懈。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在不知不覺之間,郁偆已會因為楊溍的一笑一怒,或喜或悲。
整理還自己的思緒,郁偆深深地看著楊溍,鎮定道:「自然是不同的,陛下是妾的夫君,是妾的天。青鳥是妾和陛下……」
楊溍低低地笑了一聲,如在寒冬中忽然來的一陣春風:「你看你手心裡都是汗,咱們緊張做什麼?你也不必急著解釋,怎麼這麼不禁逗呢……」
春風吹化了,郁偆心頭的白霜,卻沒有吹暖心中的血液。
一直都是這樣,讓人捉摸不透,只能跟著他的心思走,只能知道……「他」想讓知道的。
無形的恐懼感,隨時隨地都在侵襲著郁偆,讓她無法安寧。
郁偆低著頭,將頭依靠在寬闊的胸膛中,低嚀道:「九哥許久不來,一來就這樣嚇唬人。」
「真的有嚇到你?你的膽子,可沒有這麼小吧?」楊溍摩挲著郁偆細嫩的手指,親昵地詢問著。
奶媽不住摸著青鳥的背脊,讓親鳥安靜,並抱著青鳥悄悄離開。
青鳥雖然已知道很多,但依舊有許多事無法理解,她至今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父皇一來,她就無法和媽在一起。
有太多的疑問,青鳥不能向人詢問,在這個時候,青鳥總會想到郁偆常和她說的一句話,「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
「媽還沒有用膳呢,我也沒吃。」青鳥獃獃地道。
「公主可是餓了,奴婢這就讓人傳膳。」奶媽小心翼翼哄道。
楊溍每來一次,郁偆就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等人一走,尚不能鬆懈下來。
宮人拿著削好的眉筆,輕輕地掃著郁偆的細眉。
「粉上的薄一些。」郁偆睜開眼,看著鏡中與她如出一轍的人,正緩緩眨眼,扯出一個及其難看的笑容。
「娘娘肌膚如玉,面若粉桃,自是用不上這些俗物。」宮人恭維道。
郁偆轉身,看著眼前這個年紀尚小的宮女,問道:「你今年幾歲,何時入的宮?」
「奴婢今天十五,進宮已有兩年。」
「難怪……」看著如此的稚嫩的人,郁偆深感自己已不再年輕。
細細算來,郁偆雖然進宮數年,其實也不過才二十有二,若是放在「從前」,這樣的年紀,人生不過才剛剛開始,也正是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時候。可放在這裡,這樣的年紀,早已不再年輕。
「娘娘?娘娘……」賈元春輕喚了兩聲,見惠妃依舊沒有沒有反應,只得靜靜等著。
郁偆其實聽到了耳邊的聲音,只是她不想動,也不想說。
「突然想到一些事,倒是怠慢了賈才人,可真是我的不是。」郁偆聲音飄忽,似是還沒找人自己要找的。
賈元春真心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可既答應了,總不能不來。
「賈才人今天打算教什麼?青鳥可一直跟我說,你講的比學中先生更好。」郁偆總算是找到了自己。
談及青鳥,賈元春滿是笑容:「妾身講的淺顯,三公主既然就覺得簡單易懂。妾和那些教導皇女皇子的大儒,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較。」
「怎麼不能,你也太過自謙了。」郁偆真心道。
和賈元春的接觸的越多,郁偆越發能感到賈元春的好。賈元春是個能穩得住的人,不管身處何時何地,都能穩穩地,不會隨意慌張,行事有亂。
郁偆有時還會表露出一些真性情,可賈元春,郁偆就從沒見她情緒外露的時候。
「賈才人最近可有去向皇後娘娘請安?」郁偆詢問道。
能在宮中活得不差,自然有幾分本事,賈元春如今和郁偆走得近,卻又沒糟了皇后厭惡,自然能讓人高看一眼。
賈元春神情淡淡,似乎並不覺得自己被冒犯了,答道:「皇後身體欠佳,我等又怎好前去打擾。」
兩人說話的時候,總像是隔著一層什麼,並不能深交,就算是偶爾閑談,也都是點到為止。
「聽說這些日子,鳳藻宮的賈才人,總是往你這兒來。」楊溍剛剛紓解了一番,聲音格外低沉,撩著郁偆的心尖。
郁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楊溍還會問這個。
「青鳥與她投了緣,我總不能拘著青鳥,不讓這兩人見面。」郁偆身心俱疲,可腦子還是清楚的,依舊能小心應對。
「是嗎……」楊溍並沒有全信。
郁偆裹緊了身上的錦被,側身看著楊溍,道:「若是陛下你不信,不如咱們一道問一問青鳥。」
「不過是一樁小事,何必多問,咱們再……」楊溍輕咬著郁偆粉色的耳垂,將郁偆身上的被子,掀開一角。
郁偆放鬆著自己的身體,慢慢軟在楊溍懷中。
有時候想想,在這樣的生存環境下,郁偆自己居然還沒有變態,真的不知道是神經粗大,還是因為適應能力太好。
黃庄妃抬頭郁偆的臉,調笑道:「果真長著一副好相貌,難怪陛下會對你念念不忘。」
郁偆推開那手,反駁道:「若說相貌,我哪比得上庄妃你。」
「你這樣誇我,我可不敢受,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吳貴妃無奈地搖搖頭:「你們兩個湊到一處就拌嘴,也不消停一會兒。」
「哪有。」兩個聲音,疊到了一處。
吳貴妃失笑:「還說沒有。」
康妃並沒有參與這三人之間的互動,而是低頭處理賬冊。
這宮中自然有秘密,但有些事情卻是想瞞也瞞不住,皇上愛往哪個宮裡去,都不瞧,耳朵里自然會有人傳來消息。
如今得寵的幾個,數都數的過來,可要說長盛不衰,就真的要數惠妃。
也不知……皇上到底喜歡皇上什麼?
若是郁偆知道皇上喜歡她什麼,她一定改,她實在是受不了,這一次次的刺激。
「幾位娘娘不好了,皇後娘娘她……她……」宮女流了滿頭滿腦的汗,卻顧不得擦拭。
四人一聽,這還了得,衣服也顧不上換,急急地往皇后寢室走去。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事,太醫院的女醫,一直十二個時辰留守在此處,可女醫的醫術比不得那些個太醫,還是讓人趕去太醫院,將太醫找來。
尚沒有進入寢室,就見一個嬤嬤,手中端著一隻黃銅盆,顫著手從裡頭出來。四人走進近一瞧,只覺得身上一陣酥麻。
即使已經端走,可只要郁偆一閉眼,依舊能看到,那盆紅彤彤,代表著不祥的血水。
如今進去,也不過是添亂,四人在寢室外坐著,靜待太醫前來。
皇后的身體本就瘦弱,又曾經歷過大悲,情緒並不穩定,幾項相加,根本不適合懷孕。
太醫來的時候,後背前胸盡濕,也是不容易,顧不得行禮,太醫直接去了裡間,給皇后看診。
太后聽了風聲,急急趕來,進來之後的第一句話便是:「皇帝呢?」
「陛下正和幾位大臣議事,妾等不敢打擾。」吳貴妃答道。
「嗯,皇后如何?」太后這才坐下,並指明跟前的嬤嬤,進去看一看皇后。
皇后如何能好,早在一月之前,她就已經有了流產的徵兆,只是當時情況尚好,只需服藥便可控制。
只要孩子能保住,皇后自然什麼都願意做,原本情況正在一點點好轉,可沒想到今天一早起來,皇后便身下濡濕,小肚疼痛。
這當真是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