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楊溍作為一個兒子,那是真孝順,不管是對上皇還是太后,都做到了身為一個兒子,能盡的所有責任。
上皇年紀頗高,但身體依然健朗,只是隨著大權不在,總有些鬱郁。作為一個孝順兒子,楊溍恨不得日夜侍奉會父親,自然也是時刻注意著父親的情緒。
作為一個皇帝,要哄父親開心,自然不是隨隨便便買個東西,或者綵衣娛親一番,就能說是孝的。
「陛下致孝,在西山上新建了一座避暑山莊,與原先的山莊相連,專供上皇居住,不知到時候能不能有幸得見。」郁偆坐在四架馬車之中,與幾個同行伺候她的宮人,說著閑話。
宮人們同郁偆一樣,多年未曾出宮,盡皆顯得躍躍欲試,想要踏山遊覽。
「奴婢未曾見過,只聽說那山莊建造多年,到如今還不曾竣工,想是富麗堂皇,別具氣象。」宮人笑盈盈道。
山莊修造數年,主體建築已經修造完成,只剩下些邊邊角角需要加工,但就算是如此,也已是氣象萬千。
雖還未曾見到,但郁偆已能想象,那是何等的壯麗。
楊溍身為人子,在世人眼裡,當真是孝順之極,為了能讓老父在夏季消暑,直接新建了一個避暑山莊。
如今國庫尚不算豐盈,建造山莊的錢,有一半是從楊溍的私庫出的,可就算是如此,戶部為此,依舊花費奢多。但自從開始建山莊,上皇倒是少有對楊溍指手畫腳。
楊溍何其聰明,從不逆了上皇的意,可就是用一種孝順的方式,來讓上皇沒法再插手政事,駁回楊溍的舉措。國庫空虛已久,一有了錢,楊溍就拿錢出來孝順上皇,錢不夠還用自己的私庫填上,一填就是幾年。
如今錢也花了,上皇也將享受到,如何能再阻止楊溍繼續討債。上皇若是真的能不要臉,也不至於被楊溍給架空了。
郁偆真是感慨萬千,不論楊溍的出發點如何,他對上皇,那是真的孝順,上皇的晚年生活,也極其的順遂。也只有在這樣一個時代,才有可能只為了一個人,而大興土木。
「也不知青鳥有沒有鬧?」郁偆感慨完,又擔憂起女兒來。
青鳥第一次出宮門,還沒出來的時候,心就已經野了。也不知是誰的主意,臨出門的前幾天,青鳥姐妹幾個一道央了吳貴妃,說是要坐一輛車去避暑山莊。
有奶媽嬤嬤一路伺候著,想也不會出什麼事,吳貴妃也就同意了。郁偆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也不好掃了女兒興,只能自己擔心一路。
與郁偆同車的幾個宮人,手上動作不停,為了能讓郁偆一路舒適,她們都在盡各自最大的努力。
天氣炎熱,馬車也不是全封閉的,兩邊的車窗都只蒙了一層薄紗好通氣。可就算如此,郁偆向外看去,也看不到什麼,不管是出城之前,還是出城之後,馬車的兩邊都有兩三層的侍衛護衛,眼睛前蒙著一層紗,又隔了幾圈人,再遠的也就看不清了。
馬車內什麼都不缺,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房間,只是長時間的手腳伸展不開,使得郁偆有些難受。
等到了避暑山莊,郁偆下得馬車,頓覺眼前一片開闊,且有絲絲涼風,徐徐襲來。
住在何處,在來之前就已經定下,郁偆到了住處轉了一圈,覺得很滿意,正想去四周看看,一出得門,就見青鳥手中舉著朵長莖白荷,一步三停地緩緩走來。
「怎麼也不讓人打傘?」郁偆牽起青鳥的另一隻手,重新回了室內。
青鳥將白荷送到郁偆手中,笑得格外燦爛:「才幾步路用不著打傘,剛去看了大姐的住處,我可喜歡了,媽我可不可以和大姐一道住。」
郁偆吩咐人,去尋個小口細頸的花瓶來,好將白荷包擺放起來。
「你可有問過春華?」郁偆低聲問道。
後宮里得留人看著,皇后也得有人照看,吳貴妃便自請留下,不曾前來。青鳥能多陪陪春華,姐妹之間相處融洽,郁偆自然樂見。
青鳥點頭道:「大姐說了,只要你同意就行,到時候還能和大姐睡一張床。」
郁偆拍拍青鳥的稚嫩的肩膀,道:「好在你的東西還不曾拿出來收拾,我這就讓人直接拿過去。」
青鳥站起身,抱著郁偆的胳膊,抬著頭,眉開眼笑地拿臉蹭了蹭郁偆的衣袖,笑嘻嘻地道:「謝謝媽,我這就去告訴大姐。」
「急什麼,我和你一起去。」郁偆拽住青鳥,讓她慢些走。
選定住處的時候,因為有孩子在,郁偆特意避開了臨水的幾處院落,吳貴妃同樣也考慮到這一點,給春華選的地方,倒是和郁偆所住之地,極為相近。
「你在這裡和春華好好相處。」郁偆握著青鳥的手囑咐著,又看向一旁端坐著的春華,道:「青鳥若是有哪裡惹惱了你,你無需忍著,讓人來告知我,我好將青鳥帶回去教訓。」
青鳥聽了這話,立刻不高興起來,嘟囔著道:「我才不會呢。」
郁偆好笑道:「知道不會的,不過也得提前說一下呀。」
頭一天都在休整,郁偆回了住處,獨自一人用過飯後,便早早睡下休息。
第二天一早起來,聽說兩個孩子昨天鬧到半夜都不曾睡下,還出門賞月看星星,到現在還睡著,郁偆只能一人出門走走。
「這地方看著倒是新鮮。」除了新鮮,郁偆也想不出別的詞了,「從前」好山好水看多了,這會兒看個園子,實在是激不起她的興奮之情。
要說有什麼不同,那就只有人。在「從前」,這樣的園林景緻,只要出得起錢,任何人都可以遊覽欣賞,可在這裡……有些人一輩子也進不得,這座山莊所在山。
「回去吧……」郁偆吩咐道。
沒了好心情,看什麼都不得勁,就算此處一步一景,處處有典,可到了郁偆眼裡,不過是用木材石料堆砌成的一個,能住人的地方。
青鳥倒是帶著侍從,將整個山莊能去的地方,都跑了個遍。
「我看見好多藍色的鳥,尾巴有那麼長,飼養這些鳥的內侍,嘴裡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那些鳥的尾巴,就會展開,可漂亮了,我還是第一次見。」青鳥直起身來,又被郁偆按下。
青鳥跳脫,在外頭不願打傘,出去一天,臉被曬得通通紅。
「你給我躺下,這些天都不準出去,非得臉上脫了皮,你才知道厲害?」郁偆心疼地看著青鳥的臉,又問道:「其他地方有曬到嗎?」
「媽,我臉上癢。」青鳥伸手就要抓。
郁偆嚴厲道:「不準抓,塗了藥膏就不養了。我看你還是搬回來和我一道住,這才幾天功夫,你就將自己弄成這樣。」
「嗚……哇……」青鳥難受地哭了起來。
郁偆一頓,再不數落,只催促著宮人快點將藥膏拿來,又拿著濕帕子也青鳥敷臉。
「別哭,別哭,過幾天就好了,塗了藥膏就不難受了。」郁偆一下一下撫著青鳥的胸,給青鳥順氣。
春華更是自責地道:「我應該攔著她的。」
「她就這樣的性子,你哪攔得住。」郁偆安慰了小的,還得安慰大的,沒有半點兒不耐煩。
郁偆最終還是決定,讓青鳥搬來跟她一道住,她總不能為了照顧女兒,一趟趟地將春華的地方給佔了。
青鳥臉上的紅痕漸漸褪去,卻不復原先的白皙,黑了不少。
楊溍聽說了此事,趕來看了一回青鳥,看著青鳥那張變黑了不少的臉,笑了許久,也只有楊溍敢取笑青鳥。
原本好了許多的青鳥,被楊溍一取笑,立刻變得懨懨的,連上學都提不起勁。
這可不行,郁偆什麼都能由著青鳥,這有這一樣,這學一定要好好的上。
「如今她是誰說都不聽,還請賈才人試上一試。」郁偆尷尬道。
楊溍來笑過一回,留下了一個不願聽人話的女兒,如今青鳥是誰說都不聽,連房門都不出,整日呆在房內,鏡子更是不願意照。
郁偆想盡了辦法,青鳥還是那副德性,只得請了賈元春來試試。
賈元春斟酌后道:「容我想一想。」
「是要想一想,不然到時候一言不合,青鳥又要趕人。」郁偆提醒道。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哄又哄不好,郁偆每日一起來,只要一想到如今悶在房內的青鳥,就感到一陣眩暈。
心裡罵了楊溍無數遍,以為女兒是玩具嗎?可以隨意戲弄!
郁偆只盼著青鳥早些從牛角尖里出來,就算是胡鬧,也該有個度,總不能為了別人的三言兩語,生一輩子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