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三皇子做了壞事,每每都會消停上一段時間,在眾人面前顯得特別乖覺,許是因為生母不在身邊,讓人看了甚至還會覺得有幾分可憐。
若說還是太小,天性使然,可也沒見這後宮里的其他皇子皇女,做出這等事來。
三皇子總是這樣好一陣壞一陣,時間一長,眾人都知道他秉性就是如此,不管裝的再好,也改變不了他心性不好的事實。
宮裡的人大多心知肚明,但誰都不會擺在檯面上說,也不敢明著議論。就算三皇子再不好,那也是皇子,將來再不得陛下的寵愛,那也是要封王的。
甚至在某種可能之下,三皇子都有可能登上皇位。
郁偆看著腳下被水洗過的青磚,瞬間感到有些腿軟,又有些慶幸,自己不曾出去看花看景。
「真是不當心嗎?」郁偆意有所指地道。
「奴婢也不清楚……」宮人說:「不過三皇子當時,確實在場,手中也拿著彈弓。」
郁偆幾不可聞地笑了起來:「天都快黑了,將長寧宮的宮門關了吧,咱們好好休息。」
三皇子做錯了事,卻從來沒人跟他說,他做錯了什麼,哪裡做錯了,這也導致,三皇子從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因為三皇子所做的那些事情,在做的時候,沒有絲毫的猶豫,都是發自內心的想做。
這真的沒什麼值得好說道的,郁偆自己不也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直到現在出了事,也不過感嘆幾句,以表關切。
頭疼的一直都是太后。
三皇子衝撞了郁偆,被太后壓著拘了兩個月,心裡一直存著一股氣。
兩月一過,三皇子沒了拘束,便又恢復成了往日模樣,許是兩個月沒怎麼玩,他找出彈弓金珠,喚了一伙人,跟他去了御花園玩耍。
新進宮的朱宮人,初到宮廷,身邊沒有一個熟悉的人,總有些拘束。柳順妃身子不好,但對朱宮人還算上心,聽到朱宮人心情不好,便讓自己身邊的嬤嬤宮人,陪著朱宮人去御花園散心。
一個喜靜,一個好動,兩撥人湊在一處,總會有一方會不舒坦。
但人還沒有照面,其中一方就被傷了。
彈弓射出的金珠,驚了林間飛鳥,使那些鳥兒紛紛離了巢,金珠最終落到地上,彈跳幾下,掩沒在各處,三皇子也不去讓人尋,反正他手裡還有一大把。
三皇子有沒有故意將金珠,往朱宮人身上彈射,並沒有人知道,但確實有金珠,射到了隨侍在朱宮人身邊的嬤嬤身上。
朱宮人也確確實實是因為,踩到了掉落在地面的金珠,而摔倒早產的。
這一切似乎太過巧合,巧合的已經不能用巧合來形容。
就算是三皇子臨時起意,也實在是太過了些。
因為傷及龍胎,楊溍在晚些時候,知道了這件事,匆匆趕到清寧宮。
郁偆關了宮門還不到半刻,清寧宮便來人將那門給敲開了。
「聽說娘娘這兒早已備了穩婆、產婆、催生婆,另還有數位女醫在此,還請娘娘將這些叫來,太後有急用。」太後跟前的嬤嬤直接道。
「怕是不行。」郁偆咬著牙道:「我像是也要生了。」
來借人的嬤嬤身形一晃,哆嗦著道:「可是真的?」
郁偆眉頭微鄒,明明正忍受著劇痛,還能嘴角帶著笑,道:「是不是真的重要嗎?我本就在這幾天生產,怎麼能離了哪些人。嬤嬤請回吧,這宮裡可不止我這一處有這些人,你多跑幾個地方,總能將人湊齊的。」
「可是……」
郁偆打斷道:「可是什麼?我不知是誰在太後面前出的主意,那人就是想要我命。」
那嬤嬤有命令在身,絕不可能空著手回去,還得往別處找人,只得悻悻退下。
「滿著。」郁偆一手握拳,一手抵著圈椅的把手,道:「若是嬤嬤順路去了太醫院,不如替我請個太醫來。」
「是,奴婢這就去。」
在人退出去之後,聽到一聲關門的聲音,郁偆這才痛苦的叫出來。
郁偆是真的要生了,胎動十分厲害,一次比一次疼,只是羊水還沒有破,她還不必進產房。
「既然……既然宮門被敲開了,你們誰結伴去清寧宮看看,那位朱宮人現在如何,若是得空,不如問問,是誰在太後跟前嚼的舌。」話還沒說完,郁偆忍不住太頭深呼吸。
郁偆疼得彎了腰,試了幾次,才開口道:「也不知我和那朱宮人,誰的孩子能先落地?」
在羊水破掉之前,郁偆忍著疼痛,將長寧宮的一切都安排好,特別是青鳥,如今宮裡不太平,郁偆再不敢讓青鳥離了自己身邊,特地與青鳥說了許多話,讓她不用擔心,向往常一樣就好。
青鳥紅著眼,握著郁偆的手,怎麼也不肯松。
「我不睡覺了,我等著你,等著你平平安安的。」青鳥哽咽著道。
郁偆將手捏緊了些,道:「一定,一定。」
思緒越加清晰,郁偆的感覺並沒有變得遲鈍,反而越加敏感的能感受到沒意思疼痛。
羊水一直沒有破,想來這個孩子並不願意那麼快出來,郁偆雖然還想再和青鳥呆在一處,卻也不得不去產房,躺著。
躺在冰冷的產床上,郁偆有一種想要跳起來逃走的衝動,可她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過多的疼痛,令她再也無法做別的事情。
第一次生孩子的時候,郁偆還有心思罵一罵楊溍,可這一次她卻只想平安地生下孩子。
楊溍聽了長寧宮的訊息,沒由來的有一股焦躁感,越發不耐煩呆在清寧宮。
「皇帝這是要去哪裡?」太後幾不可聞地詢問道。
楊溍聽到了,停下腳步,轉身回道:「兒子去寶靈宮祈福,不知母后是否一同前往?」
「唉……」太后說:「我與你同去。」
若是求神拜佛,就能事事平安,那相比這世間再無人做事實,一心只在泥胎木塑前跪拜。
生產時的痛苦,根本無法用生產之後的喜悅來抵消,痛苦已經經受,就算之後再如何歡喜,那些痛苦也無非被消磨。
郁偆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頭髮貼著額頭,全濕了個透,身上的衣服,更是沒有一處地方是乾的。
剛生完孩子,郁偆只緩了一小會兒,便起身下地走了幾步,簡單清洗過後,郁偆躺在一張乾淨的床上,打算看一會兒剛剛出生的小女兒。
這一回,郁偆又生了一個女兒。
郁偆很高興自己多了一個女兒,青鳥多了一個妹妹,還有那個整個天下的主人,多了一位公主。
郁偆這邊有了喜信,但朱宮人卻依然在掙扎著生產。
楊溍聽到自己多了一位公主,並沒有多少高興可言,甚至還有些失望,又聽到朱宮人難產,不免有些悲憤。
兒子太多是一種煩惱,可兒子太少,楊溍難道就不煩惱?
活著的兒子只有兩個,一個小小年紀就頑劣至此,另一個也不過是中人之資,並沒有顯露出特別的才幹。
楊溍要考慮的太多,眼光也放的更遠,他想要的是千秋萬代,自然要培養一個萬無一失的繼承者。
郁偆並知道楊溍的心思,她一覺醒來,已聽說那位朱宮人生下了一個公主,母子均安,朱宮人也被封了選侍。
「又是個公主,咱們這位陛下,還真是有女兒緣。」郁偆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