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先生，你該走了（九）
「秀娟，弄點開水。」
沈樅淵看過高億峰的房間之後就打算去高億洋生前住著的另一間小平房看看，本來他是想在裡面試著找出些有利於案件發展的蛛絲馬跡，可沒想到進去之後裡面除了高億洋的遺像外空無一物。高億洋死了這還沒超過十天就收拾的乾乾淨淨，沈樅淵眉頭不由一皺，這一定不是高億峰做的，他對弟弟感情那麼深肯定不會短時間內就把弟弟生前的東西清理的一乾二淨。
果不其然，隨後進來的高億峰一看房裡的情形，走出去扯聲大吼：「秀娟，我說了讓你暫時別動弟弟的東西，你什麼時候把東西都扔了的！」
看得出來，高億峰氣得不輕。
沈樅淵勸了一句便在擺放遺像的桌子前站定，他先是點燃了一根蠟燭接著插上了一束香。爾後，他後退了一步，目視遺像站得端端正正，右手上抬敬了一個十分正規的軍禮。
接下來，他就那麼靜靜地站著，一言不發，深深地注視著相片里的人。
相片里的是一個笑得非常燦爛的年輕人，身上穿著舊的有些發白的藍色牛仔服，可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那雙神采奕奕的大眼睛。那時，他定是無病無痛活的一身輕鬆、瀟洒而恣意，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紀。
沈樅淵看著他的笑臉靜靜沉思，如果兇手是有意的，那麼這個看著牲畜無害的男人又是做了什麼才會招致殺身之禍。
高億峰看著弟弟的遺像還是情緒激動，一個四十一歲的大男人竟然瞬間紅了眼眶。
「億洋他打小就乖，在學校學習也好，爹媽死的早，他從來沒讓我多操過心。平常有個感冒發燒的都是偷偷扛過去的，他知道我不容易連說都不說。別人家的孩子吃的好玩的好他從來不眼紅，我給他買的東西他總是推推讓讓說是我亂花錢。」高億峰頭偏到一邊抬手抹了把眼睛，回過頭來時還是幾度哽咽，「老天爺不長眼啊，偏偏讓他得了這要命的病。他知道自己有病後好幾次想自殺都被我救了下來，有一次發現時醫生說是再晚來幾分鐘就……就沒命了。」
「我跪下求他，我說只要你別自殺，哥不管砸鍋賣鐵都給你治病。我怕他還有那念頭，狠下心告訴他，要是以後醫生說那病實在治不好就順著他，隨他走，不再攔他。這樣他才放棄了自殺的念頭。」
沈樅淵沒出聲，就那麼靜靜地聽著，他在聽一個人的短暫人生和兩個人的永世親情。
「我一直勸他別放棄就那麼養著他，他不發病時狀態還是不錯的。」高億峰的語氣突然變得瘋狂，「他的命有一大半都握在閻王爺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誰他媽那麼狠心竟然對他下死手！」
高億峰雙手握拳，手上用了十分的力道，沈樅淵能清楚地看到他手上暴起的青筋。
「別讓我知道兇手是誰！」
這時，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穿著也是很樸素，手裡端著一杯水。
「秀娟，那些東西你……」
「扔了。」女人的聲音淡淡的，「都死了留下來幹嘛。」
「你！」高億峰差點上手打人，被沈樅淵攔了下來。
「滾出去！」女人二話不說，放下水就走了出去。
沈樅淵情緒不變心下卻有了計較，這嫂子像是不待見高億洋這個小叔子。不過也正常，丈夫一直花錢養著高億洋自然對她和一雙兒女就付出的少。
沈樅淵問了問高億峰關於高億洋當夜為什麼要出去的事，果然他不知道，高億洋是趁著夜深人靜自己偷跑出去的。可他大晚上的跑出去要幹嘛，又在橋上看到了什麼，或者說，遇到了什麼人。
沈樅淵分析高億洋八成還是奔著自殺去的，前幾次在家裡自殺都沒能成功，所以他這次選擇出去，就那麼死在外面。可他偏偏還是沒能自殺，而是死在了別人手裡。
沈樅淵離開的時候沒有無力的安慰有的只是真誠的保證，隨著他一起離開的，是他從高億峰那裡要來的一張高億洋的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年輕人還是笑得那麼燦爛。沈樅淵把它輕輕拿起，很珍重地放在了胸前的口袋裡，那是最靠近心的地方也代表著他對死者的尊重。
「還是沒有太多有用的信息。」沈樅淵拿著手機聲音里有些懊惱和無奈，「他當晚出事時沒有目擊者，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除了他和兇手沒人知道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西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突然，她腦海深處有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她似是在想這個辦法到底能不能實施，聲音里有絲不確定：「……你能不能把他死亡時的照片發給我幾張。」
沈樅淵微愣，不知道她要照片幹什麼，不過還是說了一聲「好」。
「我想到一個辦法。不過，可能不會成功。」蘇西咬了咬唇，「能幫上忙的那個人我已經有一……十幾年沒見過他了。」她差點順嘴說成一百多年。
「嗯。」沈樅淵頓了頓，「謝謝，我還會仔細調查的，再見。」
蘇西定定地看著手機上的照片想要憑藉自己的幻術試試能不能看出什麼東西，可無奈她等級太低，功夫不到家，根本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她有些氣惱，不由跺了跺腳。那個人和她失聯一百多年了，現在要找他談何容易。
「這是在看什麼見不得人的小視頻呢。」馮聽白把她專註看手機和跺腳的動作看在眼裡，不急不緩地走上前，精緻的妝容，優雅的步伐，看著足像一位高貴的女王。
蘇西聽她這麼一說，馬上做出一副被人識破小秘密后的忸怩的樣子，手還立刻擋在了手機屏幕上。
馮聽白頓時停步，臉上一副很嫌棄還略帶驚訝的表情，眼睛半眯著：「哈，你不會真的在看吧？」
蘇西眨眨眼，嘴唇微嘟，不置一詞。
馮聽白這下一步不知道該不該邁出去了，她可不想大白天的和一個女人一起看那種不入流的東西。
這麼一想，她竟然不自知的紅了耳朵。
蘇西「噗哧」一下笑出聲，這美女怎麼越看越可愛。
「不逗你了，我沒在看那種東西啦。」說著蘇西就邁腳走向了站在幾米處的馮聽白，「喏，我在看照片。」
馮聽白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又看了看她手裡的手機，最終帶著些不確信的點開了屏幕。
屏幕上的是一個躺在地上兩眼圓睜、表情扭曲、姿勢僵硬的男人。馮聽白猛地抬頭看她：「死了？」
「嗯，這就是第一個死者。不過他的死和喻亦奇沒什麼關係，之前是我想錯了。」
馮聽白聽她這麼一說又下意識地看了看照片，突然，她低聲說了一句讓蘇西吃驚萬分的話。
「我不久前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