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傲雪寒梅》是顧清琉一直想拍的一部電影，從他還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籌劃了，之所以壓到現在才提，是因為沒有等到合適的時機，如今他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倘若錯過，以後再想拍估計就很難了。

《傲雪寒梅》中的主角是名賭徒，常年混跡賭場，憑藉其精湛的賭術在世界頂級賭場里混得風生水起，成功引起了某巨富家族「梅家」掌權者的注意，最終將其收歸麾下，為其所用。而主角的命運也就此改寫，一場以權勢、財富、信任乃至是性命為賭注的瘋狂豪賭就此拉開了序幕……

主角的真正身份其實是名警司，潛伏賭場多年是為了混入敵營當卧底，目的就是為了調查梅家，而梅家表面上是做的是正經生意，背地裡卻是賭場的真正經營者，其當權者乃世界大毒梟，常年走私軍火和販毒，所犯罪狀罄竹難書，警方卻沒有證據將其逮捕。

主角混入梅家后，與梅家家主鬥智斗勇，每一步都走得驚險萬分，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當然，在這場智力與膽量的角逐中，主角眾望所歸地成為了最終贏家。

顧清琉前幾年之所以認為時機不對，是因為這個故事中有大量賭博情節，之前國家嚴打「黃賭毒」，「賭」就在其列，風頭正緊，他自然不會傻到往槍口上面撞。

而今年由於嚴打的對象發生改變，賭博已不再是國家打擊的重點，電影審查在這方面自然也就放寬了不少，該片不再首當其衝。恰恰相反，國家今年開始加大力度掃黃緝毒以及打擊走私，該片打擊的正是毒梟和走私販，影響相當正面，只要強調這兩點，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十有八|九都是能過審的，畢竟整個故事在內容上毫無疑問是積極向上的，正義最終也戰勝了邪惡。

為了保險起見，片中出現的所有台詞顧清琉都找專業人士分析過，但凡有一丁點歧義的，無論是多麼不易察覺的，都要重新改過，最終確認沒有半點差池后，他才拍案定下，可謂是杜微慎防到了極點，一旦拍成電影，光從劇情和台詞上是難以抓到該片的任何把柄的。

只是片中除了各種花式秀堵術以外，還穿梭了不少武打和槍戰戲碼，整體風格偏向華麗，情節跌宕起伏，詼諧幽默卻暗藏了對華國現實社會關係辛辣的譏諷，讓人捧腹大笑的同時又忍不住反思。

故事的背景是華國改革開放初期，也是經濟騰飛的黃金時期，外資奔涌而入，帶來了金錢和技術，同時販|毒走私，賣|淫賭博等社會毒瘤也無孔不入，腐蝕著金玉其外的內里，整個時代充斥著一種高度繁榮卻奢華糜爛的氣息，有個地方還暗示了官匪勾結。儘管反映得相當隱晦，在正面因素的影響之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很多人估計都看不出來，但細究起來卻有打擦邊球嫌疑，一旦被審查人員發現，這一點卻是致命的，畢竟影射官場向來都是電影拍攝的大忌，大製作絕對不會鋌而走險。

為什麼不改？改了也許就能毫無懸念地過審，但這小小的改動卻影響了整部影片的底蘊，很可能會導致顧氏傳媒再次與戛納大獎失之交臂。難得遇到這麼有把握的劇本，拿獎的概率相當大，而且票房也絕對不會低，這是一場名利雙收的戰役，顧清琉自然不想還沒開始就鳴金收兵。

所謂能不能過審說白了不過是審查人員的一句話，如今華國電影局已經將終審權下放到部分省市，a市就是其中之一。雖然最終的生殺大權還是掌握在華電局手中，但是上邊會綜合地方審查員意見，只要a市這邊通過了，就等同於勝利了大半，除非是有相當明顯違規的地方，否則不會被刷下來，一部投資以萬元甚至是億元為計算單位的影片，命運在此便見分曉。

《傲雪寒梅》是顧清琉現階段最想實現的目標之一，好不容易等到天時地利，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即使沒有了老頭子的支持，他也要憑藉一己之力去完成，絕對不讓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

失去了集團的支持，他所面臨的最大難題就是資金問題，就像他父親所說的，只有能夠找到投資商，你愛怎麼拍沒有人管你，反正就算是最終沒法公映，虧損已經有人承擔。

也不能怪他父親那邊不肯鬆口，這部電影的預算至少不低於3億。為了保證票房，用的都是大牌明星，別的不說，光是演員的片酬就已經接近1億，聘用導演又是業界貴出名的林凡，華語電影酬勞低於兩千萬絕對不接，而且劇本得他看得上才行，畢竟大名鼎鼎的林導從來都是好萊塢大片的寵兒。

3億對於顧氏集團來講當然不算什麼，拿出來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拿去打水漂就另當別論了，虧損事小，但是讓股東們認為領導者的決策不行那就是很嚴重的事了。

顧清琉想了想，還是給顧澤輝再去了一個電話，那頭很快就接了：「你還是不想放棄？」

「爸，我的人生字典里沒有『放棄』二字。」

那頭頓了頓，嘆了口氣：「清琉，你的性格就是太隨我了。」

「專註就一定成功，這是您從小就教給我的道理。」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改變我的決定，能過審又能賺錢的電影多的是，你想拍什麼樣的沒有？為什麼非要拿這個來冒險？」

「這不是冒險，這是一次有把握的投資，還能給顧氏傳媒創造新的歷史。」

「你這脾氣真是……算了，能說的我都跟你說了，我還有個會要開，總之就一句，想拍就自己去想辦法。」

「我當然會自己去想辦法，打這個電話只是為了確認，您所說的投資20％還算不算數？只要我能補上其餘的。」

「你能補上其餘的？你用什麼方法？你能找到投資商？」

「您別管我用什麼方法，總之您說的算不算數。」

「我說話當然算數，不過20％只有六千萬，權當是我送給你的，只是剩下的兩億多你上哪去補？」

「總之我有辦法就對了。」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謝謝，爸。」

「別謝的太快，先找到辦法再說。」

「好，爸爸再見。」

掛了電話顧清琉再次撥通了一個號碼：「把審核人員的資料都發給我，盯緊了，近期內不能有任何鬆懈。」

完了他一直在辦公室待到很晚，直到外邊的天空徹底變得漆黑一片，街燈全部亮起，車水馬龍的街道，金光流璨，穿梭在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之間。

顧清琉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俯瞰夜幕中的城市，心中的煩悶又增加了一層，難得主動拿起手機給阮少瀾打了個電話：「在哪？」

「剛回到a城，還沒從機場出來，怎麼了？」

「你去哪了？」

「去見你家寶貝了。」

顧清琉怔了怔，才想起阮氏新店開幕的事：「他怎麼樣？」

「能怎麼樣？有尹烈跟著，你還擔心出什麼事不成？」

「嗯，要不要一起吃飯？」

「吃飯？這都幾點了？喝酒還差不多！」

「那就喝酒，我在老地方等你。」

「喂……」阮少瀾剛開口那頭就直接掛了電話。

顧清琉獨自一人驅車到了常去的夜總會「不夜城」，到的時候卻被值班經理告知阮總已經先到了，在包廂等他，阮總指的自然是阮少瀾。

顧清琉進去的時候，阮少瀾連酒都給他倒上了：「有沒有搞錯？我從機場過來都比你快，你這什麼速度？」

「路上碰上交通事故，堵了一會兒。」顧清琉脫下外套，坐到了他對面。

「今天怎麼想起約我喝酒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顧清琉沒有說話，只是端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口，這一口就下去了一半，阮少瀾挑了挑眉：「怎麼，心情不好？因為電影的事？」

「嗯。」

「我都說了你爸他不可能答應的，除非是腦子進水了。」

顧清琉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雖然不動聲色，但是殺傷力很足，阮少瀾立馬就換上了一張笑臉：「說來說去也都是錢的問題，三億不是個小數目，何必去冒這個險？」

「過審絕對沒問題。」

「口說無憑啊大哥。」

「信不信由你。」

「好吧，你的話我倒是可以相信，說吧，希望我出多少？」

「你能出多少？」

「不多，不能超過七百萬。」

「那就七百萬。」

「你還真是半點不客氣！」

「前幾年禁賭禁的厲害，這個題材的電影已經好久沒在大銀幕上出現過了，難得出來的大製作，導演又是林凡，演員陣容你也知道了，只要能夠上映，票房絕對不會低於十億，不會讓你白投資的。」

「三億製作，我就出個七百萬，你能給我多少錢？」阮少瀾哭笑不得。

「嫌少你就多投點。」

「大哥，這已經差不多是我全部身家了！大家都是剛出來混的，你不會不知道我的情況吧？我這位置才坐多久啊？我家老爺子又不會隨便給我錢，你再等個三五年還差不多，那時候別說是七百萬，七千萬都行。」

「等不了那麼久，再說要是三五年後再拍我就不需要你出錢了，我自己就能出。」

「現在的話我就算是把股票賬戶里的錢全都套現了也沒多少，你總不能讓我做到這一步吧？那以後出門就只能坐公交了，油錢都付不起，兄弟我真是仁至義盡了！」

「嗯，謝了！」顧清琉舉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從穿開襠褲那會兒就一起玩到現在的發小，阮少瀾的情況他是知道的。

「你爸那邊只能出到20％的話，我這點錢又可以忽略不計，剩下這麼大個窟窿你打算找誰來填？」話剛出口，他馬上就笑著搖了搖頭，「不過你要是有頭緒這會兒就不會坐在這裡喝悶酒了吧？」

「頭緒不是沒有，只是我還在等待時機而已。」

「什麼？」

「佛曰，不可說。」

「切，裝什麼神秘，算了算了，私人時間，不說這些煩人的事了，來，喝酒，今晚你心情不好，兄弟我陪你喝個痛快。不過光喝酒沒意思，得來點助興的。」說完阮少瀾按了下桌子上的呼叫鈴，前來的不是服務員而是經理，「阮總，顧總，有什麼吩咐？」

「我們這還缺兩個倒酒的。」

經理一看就知道是個會來事的，一個眼神就足以意會，臉上笑的像是一朵太陽花：「兩位稍等，我馬上就讓人過來。」

說著就要轉身出去，阮少瀾趕忙叫住他：「誒，等等，我還是要cindy，顧總那位要男的，嫩一點的，他現在換口味了，不喜歡浪的，喜歡純的。」

「好好，我這就去辦。」經理忙不迭道。

「記得我說的哈！」

「您放心，絕對讓顧總滿意。」

經理出去后很快就回來了，帶來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那個就是阮少瀾口中的cindy，一進來就主動往阮少瀾身邊湊，嬌滴滴地喊了一聲「阮總」，又不忘跟顧清琉問好，明顯是身經百戰。

跟她一同進來的男生看上去年紀很輕，倒真是很嫩，骨架纖細，站直了身子也才到顧清琉肩膀，都不知道成年了沒有，那臉彷彿可以掐出水來，小鹿般的眼睛盯著他們有些怯生生，很小聲地喊了一聲「顧總」，當真是很符合阮少瀾的要求。

「這個怎麼樣？」到底不是陪自己的，阮少瀾還是問了一下好友的意見。

顧清琉難得沒有拒絕，經理趕緊推了少年一把：「好好伺候顧總。」

接著便退出了房間。

「還杵著幹嘛？去幫顧總倒酒。」阮少瀾說道。

少年忙不迭上前坐到了顧清琉身邊，顧清琉沒有動作，他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經理千叮萬囑過，顧總不喜歡太主動的，他不點頭的話別往跟前湊，他讓做什麼才做什麼，總之乖乖聽話就行。

「倒酒吧！」顧清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見他一身白衣，外表看上去乾乾淨淨的，雖說長相不是極其出挑，但也算得上是好看，稚嫩的五官，拘謹的模樣，讓他不由想到另外一個人，眼神不自覺柔和一些，「坐過來點。」

少年趕緊挪了過去，討好地替他倒上酒，顧清琉晚飯沒吃，剛才喝了兩杯，胃裡正燒得難受，這會兒沒有再喝，而是伸手將人攬了過來，大手在他柔軟的腰間捏了捏：「多大了？」

「十八。」少年溫順地依偎在顧清琉懷裡。

「叫什麼名字？」顧清琉漫不經心地問道，手已經撩開他衣服的下擺，伸了進去，在他腰側輕輕摩擦。

「小羽……」少年的身體在顧清琉的撫摸之下變得有些顫抖，呼吸也微微有些紊亂，可憐兮兮到，「顧……顧總。」

這一聲呼喚彷彿挑動了顧清琉的某根神經，他直接將人抱到了腿上，大手摸到少年光滑的小腹，然後繼續往上探索，少年的抖動漸漸變得明顯起來，嘴裡也溢出一絲若有似無的呻|吟，難以自制地回過頭去，想要觸碰顧清琉的嘴唇，顧清琉皺了皺眉，偏頭躲過。就在這時，隨手放在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他伸手拿過來一看，一把推開了身上的少年，幾乎是條件反射，少年此刻正情動，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到了地上，一時有些愣怔。

顧清琉「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什麼也沒說就拿著手機快步走了出去。

地上的少年回過神后嚇得瑟瑟發抖，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一臉無措地看向阮少瀾。

對方只是笑了笑，道：「沒事，不關你的事，他老婆打電話來了。」

「顧總老婆？」他懷裡的cindy詫異地抬起頭來，「顧總什麼時候娶老婆了？」

阮少瀾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顧清琉走出房間，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才將已經斷了的電話，重新撥了回去，那頭卻沒有接，顧清琉一連打了好幾個，還是無人接聽。他不禁有些煩躁，不知怎的，竟隱隱還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思緒紛亂間，手機再次響了起來，看清了屏幕上的名字，這次他沒有猶豫，快速接了起來：「……寶貝？」

「剛才去洗漱了，」蘇淺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因為你沒接，以為你在忙。」

「沒有，怎麼了？」聽到熟悉的聲音，顧清琉心頭的浮躁頓時消散了不少。

「沒事……」那頭沉默片刻，才道，「就是想看你在幹嘛。」

「怎麼，查崗啊？怕我做壞事？」顧清琉逗他。

「沒有啦……」那頭的聲音有點悶，突然又不說話了。

「累了？」顧清琉試探著問道。

「還好。」

「還是有人欺負你了？」

「沒有。」

「那是……想我了？」

「嗯。」這回蘇淺沒有否認，而是乖乖回到。

顧清琉怔了怔，整顆心驀然變得柔軟：「有多想？」

「很想。」對方悶聲道，似乎還吸了吸鼻子，「很想你。」

認真之中帶著一絲委屈的聲音，讓顧清琉有種衝過去將他抱住的衝動：「寶寶……」

「嗯，我沒事啦，已經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了。」

顧清琉想象著蘇淺穿著睡衣，趴在被窩裡給自己打電話撒嬌的樣子，心裡覺得萬分可愛，很想跟他視頻，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只可惜這是在外邊，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那就乖乖睡吧，明天還有工作。」

「好，你也要休息了吧？」

「沒有，今天很晚才結束工作，現在回去。」

「忙到現在？」蘇淺感到不可思議，語氣瞬間就帶上了心疼，「是不是很累？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

「嗯，寶寶也是。」顧清琉說完，突然感到腹部一陣絞痛，下意識地抽了一口涼氣。

蘇淺一下就緊張了起來：「怎麼了？」

「胃痛。」

「怎麼會胃痛？！」

「晚飯沒吃。」

「你……你怎麼這麼不注意！」蘇淺又氣又急，似乎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痛得厲害嗎？如果嚴重得去醫院。」

「還好，不嚴重，剛才喝了點酒，所以……」

「你不吃飯還喝酒？」蘇淺截斷他的話，很想罵他但又不知道怎麼罵，憋到最後變成了抱怨，「你怎麼這樣啊？我明明跟你說過的，你怎麼不聽話！」

「誰讓你不在我身邊的？」顧清琉很享受這種飽含關心的責備，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要工作的啊……」蘇淺有些為難，「你怎麼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這樣下去身體會壞掉的。」

「所以，你得快點回來照顧我呀！」

「我很快就回去了，你聽話好不好。」

見他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顧清琉沒敢再逗，趕緊哄道：「好好，寶寶別哭，我沒事，就是剛才一下有點難受，回去喝些溫水，吃點葯就好了。」

「還要吃點東西才行，你連飯都沒吃呢，家裡有吃的嗎？你自己又不會弄，這麼晚了，你上哪去找吃的啊？」那頭還是很焦急。

「我這麼大個人了，又不是沒錢，你還怕我找不到吃的？」

「也是，這個點應該還是有外賣的，不過你要叫就叫些好消化的，還要是熱的，最好是粥。」

「知道啦。」

「快點回家吧，開車要小心，要記得吃藥哦。」

「知道啦，你也趕緊睡吧，明天還要工作呢！」

「好的。」蘇淺的聲音有些猶豫，似乎還是擔心。

顧清琉只好說到：「真的沒事，快點睡吧。」

「嗯。」

「寶貝，晚安。」顧清琉親了親話筒，才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