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江月照一啞,正想著要編造一段如何驚心動魄的追求史時,忽聞顧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我追的她。」
Wow~
在一片鬼叫聲中,江月照嘴角彎起一抹淺淺的弧度,饒是她,也有絲飄飄然。
大約每個女士聽到男士如此直接的承認是他追自己的時候,心情都會非常甜蜜,而她,雖倒也不至於甜蜜,但心情好是免不了的。
儘管他們倆完全不是這種狀況,還是虐翻了兩隻單身狗。
在猝不及防的吞下一盆狗糧后,瀲瀲誇張的捂眼叫著道:「不成不成,不能只虐我們,趕緊去虐其他組的人吧!」
說著就把他們倆推了出去,於是顧城順勢又帶她去別的組挨個轉了一圈。
江月照是古董拍賣場上的老手,也算是半個懂行的,但她從未親臨過文物修復的現場,聽修復師們細細的道來手上文物的來歷、典故,如數家珍。
大多時候他們修的文物也不是那麼出名的,當世出名的文物基本都已經被前輩們修復完畢了,但傾注的感情還是一樣的真摯。同樣的真摯,她從顧城身上也感受到過,那種捍衛的精神只更強烈。
曾幾何時,江月照也以為自己能成為這樣的人,可到頭來,卻成了截然相反的人。
有人看她聽得出神,樂道:「我們這個工作很枯燥的,一般年輕人都不感興趣,看個新鮮就坐不住了。小江是做什麼的呀?我看你都能聽得明白,是不是和人文歷史掛鉤的工作呀?」
聽到人問她這問題,顧城心裡咯噔一聲,但他又相信她能遊刃有餘的應對,就沒開口。
江月照的確四兩撥千斤的迴避了問題,只是顧城沒想到,她給出的答案會是這樣的。
「我母親是畫畫的,小時候我跟她學畫,也學藝術史,所以有點了解。」
江月照說這話時語氣很淡,淡到好似話中的人已經淡去十萬八千裡外了,與她再無瓜葛。
聽著同事感嘆著怪不得怪不得,顧城卻凝視著她,久久未挪開眼。
自那句話后,江月照就一直沉默著,直到出了博物館,上了車,她搖下車窗,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煙,把煙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后,眉間才軟化了些。
她一連串的動作順遂無比,沒有幾年的功夫下不來,顧城見了微微蹙起眉,沒說話,只是驅車往一個陌生的方向去了。
江月照神思恍惚,等車停下來才反應過來眼前不是春意闌珊。她有些詫異,望向剛停好車在拔鑰匙的顧城。
他接觸到她的目光,自然地道:「走,吃飯。」
江月照下車是下車了,只是動作間有些躊躇,她關上車門環顧四周,「這是什麼地方?」
「這整條街都是東南亞食肆。」顧城道,說著將她帶進了一家門面不大的店。
江月照進門前抬頭看了眼招牌,看到三個字,越南菜。
她心中沒有多少感覺,可當點好的越南河粉熱騰騰的呈上來時,看到顧城期待的看著她時,江月照腦中忽然閃過什麼,然後鼻尖的嗅覺徹底喚醒了她的記憶。
「我們吃過。」她說。
顧城驀然笑了開來,望著她,眼裡盛滿了星光,「我記得當時你很喜歡。」
江月照心裡一動,當時她餓成那樣,當然給什麼,什麼都好吃啊,有什麼特別的,值得他記那麼久。
她掰開一次性木筷,攪了攪,將生芽菜按到熱湯里,然後挑起湯底的河粉,混著切得細細薄薄的牛肉片,送入口中。
她想不起來之前那次的味道,可今天的,真的好吃,好吃的戰慄感從舌尖傳到了心口,江月照微微的眯起眼。
顧城見她滿眼滿足,才放心的吃起自己的來。
一頓飯兩人吃得默不作聲,卻洋溢著輕鬆的氣息,一掃之前的陰鬱。
顧城擱下筷子,毫無預兆的問她道:「心情好點了嗎?」
江月照還在契而不舍的挑著湯底零星的豆芽,聞言動作一頓,眼裡的溫度漸漸涼了下來。她放下筷子,「如果你不提的話,挺好的。」
顧城卻沒有「適可而止」,他默了默后道:「父母沒法選擇。所以不要因此為難自己,更不要抽煙喝酒來發泄情緒,對身體不好。」
在乎你的人會心疼。
江月照挑眉,不屑道:「呵,你不還為了父母為難自己到了今天這個份上。」
「不是為難。」顧城盯著她認真道。
如果我不願意,你留不住我。
她好像看懂了他未盡的話,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什麼。她是隱約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可從不知道自何時起,已然這般深了。
而她接觸到他這樣的目光時,竟然也有些心驚肉跳,真是邪門。
江月照避開他的注視,抬頭喊了聲,「買單!」
服務員立刻過來,同時也帶來了賬單,江月照剛從包里拿出皮夾,對面的男人就已經將錢遞給了服務員,自然得不得了。
江月照一怔,動作就跟著一滯,慣會看人眼色的服務員立馬就收了顧城的錢,笑眯眯的走了。
她沒問什麼你為什麼要搶著買單這種問題,男人的自尊,她還是有點了解的。這感覺挺新鮮的,從沒人為她買單過,除了爺爺和爸爸,只是那兩個人,現在都不在了。
一瞬間,她忽然覺得,或許跟他結婚也是不錯的。
吃完飯,兩人回到會所,正逢泉青和杜若要走,不僅是離開春意闌珊,更是要回老家了。顧城送她們去火車站,而江月照送到門口,離別時,泉青挺捨不得她的,不知道小姑娘哪來的那麼濃烈的情緒,帶得向來冷淡的江月照都有些難過。
話語不由自主的就脫口而出了,「我會去看你的,放心吧。」
泉青眼睛嗖的一亮,「真的嘛?」目光快速睃了眼她哥。
江月照有點好笑,嗯了聲。
於是泉青心滿意足的走了,江月照笑容還沒卸下,餘光就感覺到一個人視線鎖著自己,那道視線不是善意的,她目光一轉,對上了杜若的眼。
儘管那雙黑漆漆的眼在接觸到她的目光后,迅速的掩蓋住了一切情緒,江月照還是能分辨得出她和幾小時前,衝動后又無言的那個小姑娘有了點區別,現在的杜若像是攢著一股勁,憋著什麼秘密,要去引燃。
江月照大概也猜得到是怎麼回事,幾個小時的時間,在會所里打聽些風言風語足夠了,只不知道她會怎麼做?告訴顧城的父母嗎?但願她別那麼蠢。
***
回到辦公室。
羅起來報一天的情況,彙報完畢后道:「您妹——」他一卡,改口,「曾小姐上午來過了。」
江月照目光未動,「什麼事。」
「她請您回家一趟。」
這個家不是江家,是她外祖家。
江月照微微蹙眉,「有說什麼事嗎?」
「沒說。」
「這個月不方便,等過了年底吧。」江月照淡聲道。
她外祖家雖不是什麼權勢滔天的大家族,但也是名門,在年底前這段敏感的日子裡,還是少走動為好。當然,潛在的一個原因是,那個家,能不去,她是絕不想去的。
「另外還有事嗎?」她見羅起還不走,問道。
羅起猶豫了一下,「您…這兩天,是不是和顧城走得太近了?」
「怎麼?下面不安分了?」
江月照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是因為自從顧城「成功上位」后,會所里湧起了很多想走他這一條路的侍應生,之前那些人安分是因為江月照從沒這個心,現在見到第一個人成功后,許多人都覺得有了第一個,那就會有第二個,於是躍躍欲試,總想尋著機會在她跟前冒泡,甚至還有蠢人聽說顧城和喬太太那個事後,故意惹惱客人……弄得譚經理最近很是鬧心。
上一次,他給顧城傳話,道江小姐找他,已經被人當槍使過,很是心驚膽戰了,現在就怕底下人又給他捅簍子,更加嚴加管教,按理不會出錯兒。
江月照看向羅起,卻見他面色有異,厲聲道:「到底怎麼了?」
羅起一咬牙一狠心,「您是要跟顧城結婚嗎?」
江月照目光一縮,漫不經心的道:「你從哪聽說的?」
「前段時間馮管家還在緊鑼密鼓的尋覓人選,可這兩天突然沒動靜了,而您,和他卻突然……相處變得奇怪起來,他的家世背景也很合適。」
江月照不作聲,不得不說,羅起還是很敏銳的,但這件事在徹底落實下來前,決不能外傳出去,就算羅起也不行。
「你下去吧,這不關你的事。」
羅起一腔的氣被她不咸不淡的一句「不關你的事」給瞬間擊散,無力的感覺襲上來。是啊,無論江氏的事,還是她的私事,都不關他羅起的事,他有什麼資格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