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江月照會接到消息,是李經理拚命報上來的,顧城之前撥的那個電話就是打給他的,李經理聽到電話那頭的動靜后氣得擼了袖子去找負責侍應生的譚經理問話,但他一無人證二無物證,空口白牙,人譚經理也不是省油的燈,哪裡會承認?
一來二去的反而耽誤了不少功夫,不過等李經理弄清楚了顧城被送去誰那裡后,反而蔫了。自事發起胸中竄起來的一叢怒火也跟被澆了盆冰水似的,倏的熄了。
心姐啊……
李經理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那他可沒膽子闖這個門。
思來想去,還是只有求助大小姐。
李經理做出這個選擇並不是魯莽的,為什麼不去求羅經理,而捨近求遠的去找大小姐呢,他有他的考量。
顧城惹惱了喬太太那回,其他人不知道的是,羅起給他下了命令辭退顧城,後來,不知怎麼的忽然又收回了成命。雖然沒有明確的消息傳出來,但李經理還是探清楚了那是大小姐的意思。
而且李經理隱隱約約感覺到羅起並不喜歡顧城,那就別說找他了,緊著避開他才是。
可現在,他站在了大小姐的面前,卻又猶疑了起來……
李經理盡量簡潔明了的將事態的嚴重性轉述給江月照,可是江月照自始至終都很平靜的聽完了他的敘述,末了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李經理神情一黯,仔細一想也在意料之中,心姐是什麼人?顧城是什麼人?兩廂輕重根本無需權衡,換做他,若不是跟顧城有點私交,也是斷不會為他出頭的,更別提大小姐的那點心思只不過是他僥倖之下的憑空臆測而已。
望著李經理垂頭喪氣的退出去后,江月照收回目光,瞥向羅起,淡聲道:「把那三個人處理了。」
羅起一震,沒有立即應聲而去,他那遲疑的模樣江月照看在眼裡,明在心裡,扯了扯嘴角道:「你在想明明全程都在我的默許下進行,為什麼我還要這麼對他們,是嗎?」
羅起沒答是或不是,表情卻默認了。
江月照收起了嘴角最後一絲笑,「我默許,並不代表他們就可以去做。」
羅起微微一震,「是。」
又過了一小時,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江月照才悠悠然的起身,在零點還差15分鐘時,晃蕩去了目的地。
而一小時前的包間里,顧城直白的話語使得包間平靜的表象下正醞釀著暴風雨。
「你膽子很大,」心姐輕笑著點了一根煙,「可你知道嗎,膽子大,是要承擔後果的。」她吸了一口,對著顧城輕呼了一個煙圈。
顧城皺著眉撇開頭。
心姐看起來也不介意,「一千萬,還有一個小時就到期了,你想跟我耗,可以,我奉陪。不過,過了這一小時,別怪我沒提醒你,就算差一個子兒,你—都—別—想—好—過。」
她彈了彈煙灰,掉落的煙灰燙到了顧城的手,他卻絲毫沒變色,依舊那副冷靜淡然的模樣,心姐見了心底火氣愈盛,現在不是行不行的問題了,而是他的姿態刺激到了她。
她要過很多男人,也有開始激烈的抵死不從的,但最終沒有金錢打動不了的,無非是,不願——再加——不願——再加,終究會願意的。
可是眼前這個,心姐卻頭一次有些把握不定,這種不確定的感覺讓她心生浮躁,明明這時候該焦躁的人應是顧城才對。
意識到自己的異常,心姐有意控制了一下,然後平靜了下來。她目光掠過顧城整肅的臉,接著下移,他襟口是方才被自己硬灌酒而灑出的酒液,沾濕了胸前的一片,隱約的酒香彷彿透過他的溫熱的體溫揮散開來,心姐閉著眼輕輕嗅了一口,無端嗅出一股禁.欲的氣息。
也好,軟骨頭的男人碰多了,偶爾來一個硬骨頭的,就當調劑調劑口味了。
心姐篤定了顧城今晚必栽在她手裡,就等這一小時晃悠過去,反正一切都已成定局。
***
眼看著腕上手錶秒針跨過0點,心姐彎了彎嘴角,又拿起手機對了眼時間,12:00,然後也不管顧城閉著眼看不到,舉起手機朝他晃了晃,「時間到了。
「7天,當初你親口應承我的手下,條件是他們不再找你父親的麻煩,你說,7天內若不如數歸還,你就任、我、處、置。」心姐邊說邊朝顧城走近,當最後幾個字一字一頓的落下時,她的手也輕輕的撫上了他的下頜。
冰涼的、滑膩的、噁心的。
像冷血的蛇一樣,也像陰暗角落裡的藤蔓,細細纏在他身上,而他因為被灌了葯的緣故,簡直是任人魚肉,一躲也躲不開。
滑膩的手順著他脖頸滑下胸口,一路往下,忽然,門被敲響了。
來人不經同意便徑自開門進來,心姐聽到動靜,不悅的蹙起了眉,一轉頭,撞上了江月照笑意盎然的眼。
心姐慢悠悠的收回了放在顧城身上的手,目光中有絲洞察的朝江月照射去,嘴上卻笑道:「我可是你這的常客了,之前卻不見你來迎我,今天這是怎麼了?」心姐眼風瞥了瞥顧城,「想必沖的不是我吧?」
跟什麼人說話繞圈子沒意義,江月照知道,比如眼前這位。於是她笑著回道:「沒錯,心姐。」目光示意她旁邊的顧城,「我來帶他走。」
心姐笑了笑,「江小姐的地盤,當然江小姐說了算,不過——」她話鋒一轉,「據我所知,現在已經不是鑒賞師的上班時間了吧?」
江月照笑意不改,點頭道:「不錯。」
「那麼很抱歉,他現在屬於我。」心姐彎了彎嘴角,故意勾手圈住顧城的後頸,想欣賞江月照驚詫或者憤怒的神情,可惜江月照沒給她這個希望。
「哦?因為那一千萬嗎?」
心姐聞之色變,「他連這都告訴你?」
「那當然,他可是我的——」江月照目光流轉的朝顧城斜了一眼,吐字如蘭,「卿卿呀~」
江月照不知道她隨口說出的話語在顧城心裡掀起怎樣的大浪來,可心姐轉眼卻瞥見了顧城耳根的一絲郝然,收回手,眼色冷了下來,不動聲色的道:「這麼說,你願意替他還這一千萬?」
大家都是生意人,無利不起早,她是不相信傳言中那個手段果決冷酷的江月照會為了一個風月場上的男人平白耗個一千萬。
「那是當然~夫債婦償嘛~」江月照笑道。
心姐冷笑道:「可惜晚了。」
「心姐不如打個電話給你的銀行?查看一下今天零點前,是否有一筆錢入賬?」江月照漫不經心的提議道。
聽了這話,心姐的臉色徹底變了,倒不是變得難看,而是變得詭異。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江月照,最後嘴角瀉出一絲笑,執起手包站起身,在走過江月照身邊時輕聲笑說:「倒是沒想到,江大小姐是一擲千金博君一笑的主兒,真真是風流人物啊。」
這裡面的輕蔑之意江月照當然聽得一清二楚,她笑意不減,「今天掃了您的興,下次,我一定多備幾個好的給您賠罪~」
心姐笑了笑,不置可否的走了。
可江月照知道,這關有驚無險的過了。
直到這刻她才發覺手心有點濕,原來她也是擔心的。
心姐是什麼人物?道上的大姐大。今晚若是她硬要跟她翻臉,那江月照絕對討不著好去。
難為她提早摸清了心姐這個人,知道在她那裡,金錢和男人,永遠是金錢排在前頭的。男人么,玩玩可以,認真就算了吧。心姐絕不會為了男人跟錢翻臉。
就是摸准了這點,今天她才敢賭一把。
只是此刻后怕才一點一點的從後背蔓延上來,江月照瞥了眼依然默然不語的肇事者,冷笑道:「我要是晚來半刻,你真打算從了她?」
顧城耳根一紅,半天憋出一句,「勞江小姐費心了。」
「的確。」江月照漫不經心的坐下。
「既然我那麼費心,之前的3000萬,加上現在的1000萬,夠不夠我買下你——」她目光一轉,「這雙手?」
顧城紛亂的心因她這話瞬間靜了下來,望著她,情緒複雜。他其實清楚她必定另有目的,可笑的是他還是免不了為她的所作所言晃了心神。直到她明明白白的道出,才徹底戳醒了他。
「我至多只能做展覽修復,也就是外觀看不出痕迹,但內里還留有痕迹。」過了好久,顧城才緩緩道。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不可能再退。
可江月照聽了就笑,「你當我要開博物館嗎?顧先生。」然後她語氣冷下來,「我想你要弄清楚一點,我不是在跟你談條件。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給我做商業修復,要麼就跟春意闌珊簽長期合同。」
長期合同,相當於賣身給春意闌珊,就是春意闌珊的普通員工簽的也只是短期合同,江月照給了他選擇,也相當於沒選擇,因為沒有人會選後者的。她是明擺著在逼他妥協。
可她怎麼都想不到的是,顧城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會兒,「如果只能二選一的話,我選擇簽長期合同。」
江月照聞言面罩寒霜,冷冷的盯著他道:「好,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