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142.141.1

「媽媽！」

聞青才將門打開，衡衡就傾著身子撲過來，聞青只好從聞亮懷裡接過衡衡，衡衡肉乎乎的小胳膊一把摟住聞青的脖子，摟的格外用力，像怕媽媽跑了一樣。

「親愛的，怎麼了這是？」聞青笑著問。

「鬧氣呢。」聞亮手裡拎著大包小包走進門，順手將門關上。

這時，紀彥均從廚房出來：「亮亮來了。」

「姐夫。」聞亮喊。

「嗯，你們怎麼來的？」紀彥均問。

「坐公交車。」

「吃飯了嗎？」

「沒。」

「一會兒在這吃，我快做好了。」紀彥均說。

聞亮答應：「好。」

聞青在一旁抱著衡衡，又是擦眼淚又是親的，愛的不行不行的，轉頭問：「亮亮，你怎麼這麼晚給他朝這兒送？怎麼回事？」

聞亮笑：「是他自己往這邊跑。」

「往這邊跑？」

「嗯。」

「怎麼跑的？」

聞亮開始向聞青說，為什麼衡衡往南州跑。

原本衡衡跟小刀、二炮、樂樂等人玩的好好的，從上午玩到中午，抽陀螺、彈玻璃球、摔泥娃娃，連懟管都懟上了。吃過午飯後，衡衡例行睡午覺，午覺起來繼續玩，玩到下午時，丁丁爺爺讓丁丁去河邊的花生地里撿花生。

所謂的撿花生，就是拿著小鋤子，把成熟的花生從土裡扒出來，一串串地連著莖撿回家，或曬或炒或賣或磨油，用處很多。

衡衡沒撿過花生，好奇心重。跟著一群孩子去扒土撿花生，一群孩子邊撿花生邊剝著吃，吃的各個跟小花貓似的。

結果，王嬸突然出現，頓時嗷嗷叫起來，原來這群熊孩子錯把王嬸的花生地，當成了丁丁家的。

王嬸一嗷叫，一群孩子嚇得拔腿就跑，衡衡跟著跑，跑了兩步又跑回來。

王嬸問：「你又跑回來幹啥？」

王嬸長得人高馬大，皮膚黝黑十分健壯，衡衡有點怕，眨巴著長長的睫毛說：「爸爸、我爸爸說，男子漢敢做敢當。」

王嬸「撲哧」一聲笑出來，伸手說：「走，我拉你回家，告訴你姥姥，看你姥姥打不打你屁股。」

「不要拉，我會走。」

「那行，那你跟我走吧。」

於是，人高馬大的王嬸在前面走著，肉嘟嘟的衡衡在後面晃悠悠地跟著，從河邊走到聞家院子時，水灣村也差不多都知道了「丁丁把花生地認錯，錯把王嬸三分花生地給扒了一小半」這事兒。

不一會兒，丁丁媽拉著丁丁，二炮媽拉著二炮，小刀媽拉著小刀……總之就是一個媽帶一個娃過來，向王嬸道歉。

王嬸、姚世玲等人就當個笑話說說，說那點花生不礙事，著重誇了衡衡。

姚世玲笑著摸著衡衡的腦瓜子。

衡衡小肉手拽著姚世玲的衣擺，不吭聲，姚世玲又同村裡幾個人聊了一會兒，各自去忙乎了。

在丁丁、小刀、二炮等人被各自媽媽拉著離開聞家院子之後，衡衡就想聞青了，想著想著，他忽然抱出姚世玲的腿，哭起來：「姥姥，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姚世玲哄不好，叫來聞亮、聞朋。

聞亮、聞朋逗著衡衡玩。

衡衡不玩，氣呼呼地說：「我自己找媽媽。」說完，進了聞青房裡，找出自己的小布包，把彈弓、玻璃球裝進去，然後拽著鼓鼓的小布包，帶著怒氣往院子走，胖胖的小模樣，令姚世玲、聞亮、聞朋哭笑不得。

「衡衡，明天再找媽媽。」聞朋說。

「不要。」

「天都快黑了。」聞亮說。

「還沒有黑。」衡衡悶著頭，拽著鼓鼓的小布包，累的吭哧吭哧的，到門口去開大門，門檻有點高，他拽不動小布包，就用兩隻肉手抱，撅著屁股使出吃奶的勁兒去抱，一把將小布包抱出大門，撒歡地拽著小布包邁著小短腿飛快地往大土路奔，奶腔濃濃地喊：「我要找媽媽去咯！」

姚世玲：「……」

聞亮：「……」

聞朋：「……」

聞家一家子沒辦法，姚世玲只好讓聞亮把衡衡送回南州，不然憑衡衡折騰勁兒，誰也別想安生。正好明天南州一中開學，聞亮也要回去上課。

於是聞亮把衡衡抱回來，和他說一會兒一起去南州，他才消停。

姚世玲去一遍地里，摘了豆角、茄子、辣椒、南瓜等一些蔬菜，還有王嬸送了一帶著泥土清香的花生，讓聞亮帶著，一併送到南州南苑小區去。

聞亮騎著自行車，讓衡衡坐在前杠上，扒著車把，穩穩地把他載到縣城后，把自行車放到逢青制衣廠，聞亮一手拎著大包小包，一手牽著衡衡，這才來了南州南苑小區。

「你可真折騰。」紀彥均看著衡衡說。

衡衡坐在聞青懷裡，臉埋在聞青胸前。

聞青笑。

「吃飯了。」紀彥均說：「亮亮，洗洗手。」

「好。」聞亮站起來，進廚房洗手。

「你也去。」紀彥均看向衡衡。

衡衡乾脆利落地說：「好。」從聞青腿上跳下來，飛奔到衛生間洗手。

紀彥均俯身將地上的蔬菜提起來。

「彥均，等一下。」聞青走上前扯袋子。

「怎麼了？」紀彥均問。

聞青笑著將手伸進袋子說：「我和衡衡一樣，我也想吃花生。」聞青伸手抓了一把，還未抓住袋子，就被紀彥均握住手。

「幹什麼？」聞青皺眉說：「吃花生又沒事。」

紀彥均掰著她的細細的手指頭，將她手中的花生扣的只餘下兩顆，然後全部拎走。

「紀彥均！」聞青鬱卒，雖然她多次向紀彥均說明，自己這輩子不會得胃癌，但是，紀彥均絲毫對她的飲食不放鬆，並且隔三差五帶她去檢查身體。

「媳婦，洗洗手吃飯了。」紀彥均笑著回頭。

聞青白了他一眼，然後低頭剝花生，才剛剝開，衡衡過來了：「媽媽，我也要吃花生。」

聞青：「……」統共就兩個。

「媽媽，我也要吃花生。」衡衡小嘴長著，嘟嘟的，要多可愛有多可愛，聞青靈機一動，說：「向你爸要去，你爸有。」

「好。」衡衡篤篤地跑到廚房找紀彥均：「爸爸，我要吃花生。」

「找你媽要去。」紀彥均說。

「媽媽說你有。」

「我沒有。」

衡衡又跑到客廳：「媽媽，爸爸說他沒有花生。」然後眼巴巴地看著聞青手裡的花生。

「他有，有很多。」聞青堅定地說。

衡衡轉頭，又往廚房跑：「爸爸，媽媽說你有花生，你有很多花生。」

「在哪兒呢？我怎麼不知道？」紀彥均反問。

衡衡黑溜溜的大眼睛，在廚房掃了一圈，沒看到花生，再次篤篤地跑到聞青跟前時，發現聞青手裡沒有花生了，他瞪大眼睛看著聞青的手，問：「媽媽，你把花生吃完啦？」

聞青點頭：「嗯。」

「可是，爸爸、那裡沒有花生了。」

「我的也吃完了，怎麼辦呢？」聞青問。

「嗯、嗯、嗯，那我、我就、不吃了。」衡衡貌似一陣失落之後，瞬間樂觀起來，眼睛發亮：「媽媽，等我們去姥姥家，我們去河邊，我、我給你扒這麼多花生。」他把兩隻小肉手伸出來，在他現在的想法里，「兩隻手」就是很多很多的意思：「咱們倆、一起吃，好不好，媽媽。」

聞青看著面前肉嘟嘟的兒子，濃濃的小奶音，心軟的跟棉花糖似的，一把將他抱在懷裡說：「好啊，咱們一起吃。」說著，將另一隻手攤開，手心裡躺著四顆花生仁。

「哎呀，媽媽，花生你沒吃完啊。」小衡衡驚喜地喊著。

聞青笑起來：「對啊，咱們一起吃？」

「好。」衡衡小肉手從聞青手裡捏一顆，昂頭，將花生遞到聞青嘴邊：「媽媽，你吃。」

聞青愣了下，低頭咬住花生。

衡衡笑嘻嘻地又捏了一顆放在自己的嘴裡，吧唧吧唧地嚼起來：「好吃，媽媽，好吃嗎？」

「好吃。」聞青笑著回答，不由得就抱緊了衡衡，目不轉睛地看著小傢伙，包子臉嫩白胖乎，眼睛黑亮燦爛，睫毛和紀彥均如出一轍，長且濃密，身上肉呼呼的，抱在懷裡還有股淡淡的奶香。

「衡衡。」聞青不由得溫柔喊一聲。

「嗯。」衡衡小嘴吧唧著吃花生，昂頭看向聞青：「媽媽。」

聞青輕柔地摸著他的小胖臉：「上上輩子衡衡是你嗎？」你是那個紀衡嗎？

「衡衡是我啊。」衡衡沒頭沒腦地回答。

「你上輩子沒來找媽媽，是不是因為生氣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衡衡邊嚼花生，邊搖頭：「不是不是，衡衡不生媽媽氣。」

「真的？」聞青問，眼眶不由得紅了。

衡衡一愣，小肉手就伸了上去，給聞青擦眼淚：「媽媽，你別哭，我不生氣，你別哭，別哭。」

紀彥均、聞亮一出廚房，就見聞青在掉眼淚。

「姐。」聞亮喊出聲時，紀彥均已大步走過來，拉著聞青的手問：「青青，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了？衡衡，是不是你惹媽媽生氣？」

「沒有，我沒有。」衡衡連忙擺手否定。

「那媽媽怎麼哭了？」紀彥均質問。

衡衡說：「我沒有，我沒有淘氣，我也沒有尿褲子，拉粑粑。」

「撲哧」一下，聞青破涕而笑。

「爸爸，你看，媽媽笑了！」衡衡立刻說。

聞青憐愛地摟著衡衡，沖紀彥均說：「不許怪我兒子，不許凶我衡衡。」

「嗯，不許凶我、衡衡。」衡衡跟著學話。

紀彥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