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死前第46天(4)
從記憶中抽回神,鄭澤不禁從新打量起那朵白蓮花兒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記憶加成的關係,青年比上次他見到的時候容顏遜色的許多,上次看著就跟春日青筍一樣朝氣勃勃,這次卻像是雨後殘荷,面容憔悴不說,臉上還帶著奇怪的紅痕。
但不管怎麼說,這十□□歲的青年都要比他看起來鮮美的多就是了。現在這幅怯懦懦躲在俞一心身後,瞪著一雙無辜大眼的模樣也確實是招人疼,我見猶憐,看得人心都軟了。
不過作為情敵,鄭澤可沒有心思去安慰他。
推開堵在門口的俞一心,鄭澤大跨步的走進房間,然後挑著下巴以睥睨的眾生的態度看著青年道:「你不認識的人。」
他的語氣帶著三分的傲氣,七分的挑釁,審視的目光更是毫不留情的在青年身上掃射,看的青年不自覺的發憷,直往俞一心身後躲。
「鄭澤!」俞一心見狀不由的低呵了一聲,「你來這裡幹什麼?」
「幹什麼?」看著像是護崽母雞一樣的俞一心,鄭澤玩味的笑道,「你朋友都跑到我店裡來撒野了,我還不能過問過問?」
MS雖然是祁少峰開的,可圈子裡幾個好友卻都投了股。本就是投著玩玩,所以每個人的股權都不多個,算下來每月分紅都還不夠他們出去玩一趟。可這時候倒成了個不錯的理由,至少他能光明正大的站這裡,以質疑的態度對待某人。
只是看著全身戒備望著自己的俞一心,鄭澤卻有些忍不住的想笑。他真不知道是該誇俞一心一句初生牛犢不怕虎好呢,還是該損他一句剛才的魯莽。平日里那麼冷靜自持的一個人,到了小白蓮兒這兒就智商就跟被狗吃了一樣,地盤底細都沒打聽清楚,竟然就敢單槍匹馬殺進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妄圖把人帶走。
這英雄救美救的……果然是關心則亂,英雄也難過美人關啊。
「你的店?」俞一心聞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兒,眉頭皺起,眼裡滿是厭惡,但奇怪的是他開口了說的話卻是:「抱歉,今天晚上是我和我朋友的錯,造成的損失我會照價賠償,但還請你得饒人處且饒人。」
還真是稀奇,俞一心竟然向他道歉了,為了這個小白蓮兒?
鄭澤有些牙痒痒,越看眼前兩人越覺得心頭怒火中燒。尤其是那小白蓮兒,趁著兩人對視的時候他時不時的露出頭瞧兩眼,那小鹿受驚的模樣別人看著覺得可憐,他看著卻只覺得做作。
也許是鄭澤的眼神太過露骨,俞一心本來就不悅的表情瞬間變得更臭了,眉頭蹙起像是快鐵疙瘩,彷彿鄭澤再上前一步,或者說出什麼輕薄的話就要講他撕碎似得,滿是戒備的同時又帶著一絲怒意。
重生后三人第一次的正面交鋒,鄭澤被俞一心的表情給氣得笑了出來,他這下是徹底認清自己在俞一心心中的地位了。
俞一心背後那朵小白花就是嬌嫩的花骨朵,需要呵護與照看,稍不注意就會沒了。而自己卻彷彿是什麼洪水猛獸,靠近一寸都是需要一級戒備的危險人物,眼中的敵意毫不收斂,連敷衍都欠奉。
他之前怎麼會認為俞一心已經接受自己了呢?
這個答案鄭澤現在真是答不出來,要真要說點什麼的話,大概就是他痴人說夢吧。兩人關係稍微緩和點他就以為有了大進展,然後得寸進尺的安排什麼「蜜月旅行」,最後結果當然是計劃夭折,被攆出了門。
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傻逼,他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到這兒來,又是為什麼要受這刺激。
不過現在這樣也挺不錯,與君別離,再不想交。等解掉那該死的執念他就麻溜的滾蛋,免得看著這對狗男男秀恩愛,真他媽辣眼睛。
腹誹一番后鄭澤扯了扯嘴角,露出他與俞一心初識時最愛擺著的那種欠揍表情,笑笑道:「那行,我也不跟你客氣了。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外面那幾個我幫你收拾了,不過醫藥費、勞務費、酒吧的損失費什麼的還是要親兄弟明算賬。但是這一時半會兒我也跟你算不清楚,這樣吧你先把今晚上的酒賬結了,剩下哥給你個面子,以後補也不遲。不過這酒吧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為了給其他合伙人一個交代,還要得要麻煩你,把你身份證壓在這兒。回頭等算清楚了我再讓財務部給開個清單,送到你那兒報賬。」
小白蓮兒今晚上出來是釣凱子找樂子的,身上自然不可能帶多少錢,所以這錢鐵定是俞一心出。
「你……」俞一心似乎完全沒有料到鄭澤會有這樣絲毫不留情面,但於理又找不出恰當的理由反駁,於是只能梗著脖子將後面的話噎了回去。
「別你什麼你了,要不想扣身份證也可以,兩萬塊錢拿來壓這兒,咱們多退少補。」俞一心以前曾說說過,最討厭商人市儈的嘴臉以及仗勢欺人的敗類,所以此時鄭澤也沒收斂著,把俞一心最討厭的模樣展現的淋漓盡致。
討厭就討厭吧,反正他也不再奢求俞一心真的喜歡他了。
這一招還挺頂用,在場幾人全被他一番話忽悠住了,俞一心抿著嘴好半天沒說話,而他身後的小白蓮早就嚇的瑟瑟發抖,連看都不看鄭澤一下了。
鄭澤冷眼看著兩人,心裡笑的張狂。俞一心小金庫里到底有多少錢他是清楚的,剛出大學的愣頭青有多少存款呢,工資卡里的餘額估計也就夠買個雅座最低消費而已。今晚上要是真把賬結了,俞一心就真得兜著走了。
不過也不盡然,鄭澤忽的想起來,其實俞一心還是有些家底的,而且藏的很深。至少他到現在也還沒鬧明白,當初圍攻他將他攆下董事席位的時候,俞一心那30%的股份的授權書是哪兒來的。
想到這裡,鄭澤也算是個自己提了個醒,調查俞一心的時候也別忘了順便查查那股份的事情。不過說到底這也是公司的老皇曆了,真要問清楚還得找他那個早不知道飛到哪兒去逍遙自在的老爹,前路漫漫他事情還真不少。
俞一心今天的行為雖然魯莽了,但總算還是個有擔當的漢子,斂眉思索一番后他掏出了錢包,將包里所有的現金都掏了出來,然後把一張卡壓到了桌子上。
「身份證我不能留下,但其他得可以。這是我的工資卡,密碼……」說著他頓了頓,視線在鄭澤一臉虛偽假笑的臉上掃過後才繼續道:「密碼六個零。卡里現在只有一萬一,雖然不夠付今晚上的帳,但是我會很快還清的。」
俞一心眼角還帶著烏青嘴唇也破皮了,看著鄭澤的時候眼神卻固執而倔強。不知怎的看著略顯狼狽卻又努力不露怯懦的青年,鄭澤心裡竟然升騰起一股報復的爽意,那種感覺就像大夏天裡兜頭沖了個亮,爽快得難以言喻。
「行,既然你都那麼爽快了,那怎麼也得給老朋友點面子。」鄭澤上前一步將卡夾在手裡,笑笑道,「卡我就先收著了,之後賬單會送到你家的。你放心我一定督促他們核算清楚,絕不會坑你一分錢。」
聞言俞一心「嗯」了一聲,然後抬眸看了眼站在他面前的人,烏黑的羽睫眨了眨,星眸流轉間掩藏了許多情緒。
鄭澤也不退讓,就這麼直刺刺的羽他對視著。而然就在鄭澤以為他會做點什麼,或者說點什麼文藝台詞的時候,那人卻只是收起了全部的表情,道了聲謝,然後轉頭就帶著身後的小白蓮兒離開了。
鄭澤原本只是隨意一轉頭,卻沒想到在關上門的一剎那正對上了那小白蓮投過來的眼神。鄭澤雖然是有些喝醉了,腦袋有些迷糊,但他眼睛卻不瞎,那眼神里的敵意以及厭惡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不是說不認識自己么,怎麼又那麼討厭自己?而且那小眼神看著怎麼也不像之前見過溫順小鹿的模樣,更像是露出尖牙的幼虎,見自己的領域受到威脅自然的採取防備。
鄭澤突然對這個小白蓮兒產生了興趣,倒不是真想要把情敵變成情人什麼的,而是覺得小白蓮那眼神里好像藏有許多東西。針對他的,當然也是關於俞一心的。
這番交鋒就跟打了一仗一樣,耗費了鄭澤大半心神,所以他也沒回去續攤,跟損友們打了聲招呼回后就獨自一人回了頂樓的總統套房。
臨睡前他看著左手的至年線,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兀的笑了出來。
所謂執念無非愛恨,既然愛早就在欺騙與背叛的打擊中分崩離析,那就恨吧。最差不過跟上一世一樣橫死街頭,不過他本來就是個死人,還怕些什麼?
這麼想著鄭澤心裡也舒坦了很多,迷迷糊糊的閉上眼,他睡了重生以來最舒服的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