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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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的時候郝澄隨便吃了點東西,帶了把油紙傘,披了蓑衣背上背簍出了院門。

落鎖的時候在門口擇菜的董家二叔抬起頭看了眼天:「這陰沉沉的,風又大,看著是要下大雨,郝澄你這麼晚還出去啊。」

她揚了揚手裡的傘:「我吃過飯了,出去有點事,這帶了傘呢,不礙事。」

打完招呼豆大的雨點就落下來了,她撐著傘低頭匆匆往山上走,遇到從田間回來的村民也不忘打句招呼。杏花村能夠出一個秀才不容易,雖然郝澄農活幹得不怎麼樣,但原主其實還是受村裡人尊敬的。

只是原來的書生太過靦腆害羞,村裡人只當她清高擺讀書人面子,自然不會主動湊上來拿熱臉貼冷屁股。郝澄來了之後便竭力改善鄰里關係,自己做什麼芝麻醬類的也往左鄰右舍送上一份,這樣平時遞兩根蔥、上房修下屋頂、伸手幫個忙之類的,鄰裡間也樂意。

昨日的時候她在山上發現的一株山參,當時因為條件有限,又覺得實在太小了,還是等到山參才長大些再來採摘,便用葉子掩蓋了還做了痕迹。

現在要下大雨,她怕痕迹沒了,又聽村裡人有個說法,成了精的山參自個會把自己藏起來。念頭一轉,小便小了點,還是早點摘下來賣錢比較靠譜。

那可是她發財的機會,也是將來在鎮子上買鋪子做生意的本錢,絕不能就這麼丟了。別說是下雨了,就算是打雷她也得趕著往山上才行。而且這個時候村民都回了屋子,路上行人寥寥,她取這山參回來,估摸著也不會有什麼人看見。

那山參生長的地方地勢低洼,而且還靠著一處山崖,是昨日郝澄上山的時候滑了一跤,摔下來,才有的意外發現。

下了大雨,山路都變得一片泥濘,郝澄小心翼翼地下來,手還被山草割出一道紅痕。不過她完全顧不得這些,彎下腰來,一隻手撐著傘,一隻手扒開生長得十分茂密的草叢,按照記憶里的位置,仔細尋找著那十分珍貴的山參。

沒有,沒有,沒有!郝澄找得極其焦急,傘都丟在一邊,頂著傾盆大雨四處翻找。雨水順著她戴著的斗笠往下滑,在她的眼前形成一道模糊視線的雨簾。

郝澄乾脆把斗笠也扔掉,目光在茂盛的草叢梭巡,在視線移到北邊靠近山崖的那一處時,總算瞧見了她昨日發現的那根山參,那山參頂上還有一從在風中搖曳著的紅色的小花。

明明她記得山參待著的地方不是那一處啊,上頭也沒有黑乎乎的東西壓著,難不成這山參真的成精了自己會跑。郝澄心裡嘀咕一句,發現了山參,到底是鬆了口氣。

她撿起地上的斗笠和雨傘。畢竟山參靠著的山崖實在是陡峭,她擔心有山石滾落下來,砸中自己的腦袋。

高空墜物,便是小石子也能要人命,她可不想為了一株山參丟了性命。小心翼翼地走到那邊上,郝澄彎下腰去拔那山參,結果一抽沒抽動,這才發現那壓著山參不是她以為的山石樹榦之類的,而是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郝澄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那人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身上好像還受了挺嚴重的傷,血水混合著雨水一起從他的身下蜿蜒流出來,這場景簡直就像是她瞧見的那些恐怖電影里的鬧鬼現場。

古代的人都是長頭髮,看身形她也瞧不出是男是女,那人應該是從高處摔下來,頭髮全部散亂下來,烏黑如墨的長發散落在身側,配著蒼白的皮膚和身下的鮮血,簡直是在挑戰郝澄的極限。

這場景實在是太嚇人了,郝澄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但壓在那人身下的山參卻依舊吸引著郝澄的目光。這她發現的東西,又不是搶這個人的,總不能讓這人壓著了她就不管了吧。

要是就這麼跑了,她不是白遭的這份罪,白受的這份驚嚇。郝澄鼓起了勇氣,又向前一步。她抬頭望著天空,鉛灰色的天空落下細密的雨點,夜色暗沉沉的,再晚上一些時辰便是會有山裡的野獸出來肆虐。

這人身上的血更吸引那些嗅覺敏感的動物了,她沒有什麼猶豫的時間,只能速戰速決。山崖那麼高,這人肯定是死了的。但郝澄還是先低下頭探了探這人的鼻息。

結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對方雖然呼吸微弱,但是還有氣,她的手又摁在對方軟軟垂在身側的胳膊上,能夠感受到鼓動的脈搏,胸口也還起伏著,是個活人。而且還是個身形比較嬌小的男人。

人會畏懼不會動彈的死屍,但卻不怕活著的人。郝澄心下的畏懼一下少了許多,她用力把那山參從這人身下拔/出來,藏進縫在袖口的口袋裡。

本想轉身離去,但沒走兩步又折了回來。雖說這人和她無親無故,但見死不救她要一輩子背上良心債,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人不管。

好在書生雖然瘦弱,但生為這個世界的女子,力氣還是有的,郝澄暫時棄了傘和背簍,先把人送上她滑下來的斜坡,又把背簍和傘運上去。

把傘放進背簍里用一隻手兩根手指夾住,背著背上的男人,費力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往自己的屋子裡走,一邊走她還默默祈禱,希望這男人千萬千萬隻是皮外傷,畢竟她窮,付不起昂貴的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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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夫從良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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