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一章：終焉

一掌覆下，勢如天傾，縱是身為這欲界的第一生靈，得九幽天命之力加持，阿修羅王也感重壓臨身，將欲窒息，一時之間竟是動彈不得絲毫。

實力最為強橫的阿修羅王尚且如此，其餘阿修羅更是不用多少了，掌力尚未臨身，便聞一陣慘嚎悲呼接連而起，不少方才自那欲界生命源泉血河之中誕生的阿修羅，紛紛爆體而亡，血肉粉碎，重歸血河之中。

「啊！」

如此一幕，看得阿修羅王目眥欲裂，一股混亂無序，分外暴虐的力量隨之爆發，正是構成這欲界第六天之本源，無盡混沌中受神魔怨念所污染的世界源力！

這一股力量，雖然混亂暴虐，難以控制，但其強大卻是毋庸置疑的，隨著這一股力量爆發，方才還被那掌勢壓得難以動彈的阿修羅王，剎那間便掙脫了束縛，狂嘯而起，聲若雷霆一般的呼喝道：「阿修羅眾，助吾斬殺這忤逆欲天之人！」

「殺！」

「殺！」

「殺！」

「殺！」

阿修羅王一聲呼喝，瞬時間得到了完全回應，自從那欲界血海之中走出了阿修羅，紛紛吶喊了起來，震撼天穹的咆哮聲中，阿修羅王的身軀隨之暴漲，轉眼便已有萬丈之高，好似一尊頂天立地的魔神，狂嘯著轟出一拳，迎向那傾覆而下的毀滅之掌。

「轟！」

一拳轟出，天地震蕩，被一道血色的長虹貫穿，無比熊烈的殺伐之意隨著這一拳磅礴爆發，直讓這周天星辰黯淡，十方日月無光。

殺伐，亦是天道權柄之一，威能不在毀滅之下，傳說盤古開天之時，便有四劍起殺，盡滅天魔，方成乾坤郎朗，日月昭昭。

如今這欲界初開，同樣有殺伐大權，只是因本源不足，難以化作誅仙四劍那般的殺伐至寶，只好退求其次，將那殺伐之力散入萬千阿修羅眾中，再由阿修羅王催動，匯成這威勢無匹的一擊。

「殺伐之力……神之焰！」

見阿修羅王怒嘯而起，一拳撼天震地之勢，寧淵眸中卻仍是漠然一片，右掌虛按，神焰焚燃，匯之先前掌勢，猶若雷火疊連，威能霎時暴增。

「轟！」

下一瞬，拳掌交撼，天雷地火，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那縱越而起的阿修羅王轟然倒地，半跪而下，身後吶喊咆哮的萬千阿修羅眾，更是連一聲哀嚎都來不及，便爆體當場，血肉崩碎，盡成齏粉。

「噗！」

萬千阿修羅眾灰飛煙滅的同時，阿修羅王亦是張口噴血了一蓬鮮血，那暴漲萬丈，宛若魔神一般的身軀之上，隱約可見神焰焚燃所爆裂出的痕迹，其中骨血經絡，已有部分化作了灰燼，可見受創之重。

「你！」

見此一幕，大日黑蓮之上，佛魔雙身雙相的九幽鬼體霎時變了顏色，以身為基，開天證道之後，他們這九幽三體，便成為了如若天意一般的存在，支撐維存著這欲界第六天。

如此，有好有壞，好是與這欲界融為一體，化作天道之後，他們獲得了真正不朽的力量，只要這欲界六天不滅，他們就能永恆長存，但壞處就是身化天意的他們，需要以身維持這欲界的平衡，除卻了方才那類似於天罰之眼的手段之外，根本無法主動發起進攻，只能以阿修羅王作為代言人進行戰鬥。

這是天道所受的限制，不僅僅是這欲界天道，神州天道也是如此，以前的天龍皇，如今的聖劍天刑，皆是天道授予權柄，維護自身的存在。

而現如今，這欲界第六天的王者，執掌著天道殺戮大權的阿修羅王慘然落敗，這對於欲界，對於九幽而言，意味著什麼？

不至絕境，但劣勢卻是毋庸置疑了！

在自己開闢的世界之內，在自己主宰的天地之間，竟遭遇到了如此慘敗，這讓九幽如何不驚？

這般情形，與他想象之中的皆然不同啊，為何在這欲界天道的壓制下，祂沒有被削去權柄？

「你在疑惑？」

一聲輕語，驚醒了一頭霧水的九幽，大日黑蓮之上魔佛面色一肅，冷眼注視著下方的人，沉聲言道：「你真正是祖龍！」

祖龍，這是九幽心中早已想到，但卻又一直不敢承認的答案，但此時此刻，現實讓他不得不承認，不得不面對！

唯有那大道具象，天道之始的祖龍，能夠擁有這般強大的力量，逆轉他以極陰本源之力所施展出的六道輪迴，也唯有執掌著大道權柄的祖龍，能夠在他這欲界六天之中，保持位格不墜，權柄不落。

只是，祖龍已經死了，大道的意志在太古世界開闢之後，便散入了天地之間，賦予自然萬物生機，而這自然萬物蘊生之後，又生出一縷意念匯聚，組成了那至公至正，無我無私的天道。

如此，祖龍何來，難道是那天道再顯，又創造出了一位天道主宰么？

不，不可能，那神州天道權柄，早已合為天道聖劍，現如今正在九幽之中鎮壓玄冥與六道輪迴，如何還有餘力分身給予此人？

思緒萬千，心亂如麻，佛魔面色變了有變，一片陰晴不定。

「祖龍？」

聽此，寧淵卻是輕笑，言道：「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如今重要的是結束這一切，自你開始！」

「狂妄！」

感受這般蔑視姿態，佛魔面容更是扭曲，厲喝出聲：「你真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了，如今此地是吾欲界第六天，而非鴻蒙，更非太古，縱是真正是祖龍重生，也休想輕言勝吾——阿修羅！」

厲喝一聲，血河浪卷，血蓮之上六天之母口中念誦，催動欲界本源之力，霎時間，又有萬千阿修羅眾自從欲界血河之中步出。

「欲界不滅，吾身不死，血河不涸，吾形不滅！」

便在萬千阿修羅眾重生的瞬間，那身受重創的阿修羅王又一次狂嘯而起，軀體之上的傷勢在一片血光流轉之中飛速癒合，不過轉眼，便已恢復如初。

不死不滅，就如若太古的創世龍族一般，身為這欲界第六天的創世生靈，阿修羅同樣擁有不滅之能，只要這欲界不毀，血河不甘，那阿修羅便可在這欲界血河之中以世界本源之力重塑形體，血肉重生。

固然，這麼做會消耗大量的世界本源，但九幽不在乎，他早已將這欲界第六天與無盡混沌接連，源源不斷的抽取無盡混沌中的世界本源，足以支撐消耗了。

他便不信，在神州天兵將權柄給予那天道聖劍的前提下，這人能耗得過背靠整個無盡混沌的自己，哪怕他是祖龍再現。

阿修羅眾重生，阿修羅王威勢再現，宛若魔神一般的萬丈身軀踏出，又是一拳轟下，攜著無邊殺伐之力，勢要滅殺眼前強敵。

「一念神魔，起始亦是終焉，毀滅的極致……」

意味不明的喃喃中，寧淵神情漠然的注視著那向自己撲殺而來的阿修羅王，雙手揚舉，剎那間，風雷疾走，十方驚嘯，紫色的毀滅之光，在寧淵雙掌之間具現，一股亘古未見的毀滅氣息隨之蔓延，欲界黑暗的蒼穹瞬間被萬道雷霆撕裂，那橫貫大地的血河霎時沸騰了起來，無數阿修羅不由自主的俯跪在地，顫抖不斷。

「嗬！」

便是阿修羅王，在這一瞬間，亦是感受到了一股駭人的威壓，那勢不可擋的一拳，不由的僵凝在了半途，恍若魔神一般的萬丈身軀，好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絲毫都動彈不得。

「這是……」

見此一幕，那魔佛先是一怔，隨即便自那大日黑蓮之上驚怒而起，失聲咆哮道：「欲界之中，你這是痴心妄想！」

驚嘯之間，魔佛化作一道幽光，自從那大日黑蓮之上飛落而下，融入了阿修羅王的體內。

與此同時，血河紅蓮之上，那六天之母伸出了手臂，以指為刃在腕間一劃，神血隨之滾落而下，滴入那血河之中，又是生出了萬千阿修羅眾。

而那早已與這欲界融為一體，化為天道的九幽鬼體亦是不甘寂寞，蒼穹之中再現一顆眼瞳，射下一道毀滅性的神光。

三體齊動，甚至不惜突破現在，與那阿修羅王融為一體，九幽如今之舉，已是要搏命一戰了。

劍走偏鋒，步行極端，倒不是九幽本願，而是寧淵如今所做，讓他不得不如此！

寧淵要做什麼，九幽其實也不清楚，但那毀滅極致的氣息，卻讓他憶起了一段塵封已久的過往，鴻蒙，祖龍，開天，太古……

如今一幕，與千萬年前，那鴻蒙將要破碎之時的景象，是何其相似啊，若是任其重演，那他的結局，會是什麼……？

不能！

絕對不能！

心念一瞬，便生出了莫大的恐懼，已然與阿修羅王融為一體的魔佛怒嘯一聲，聚起整個欲界之力，要與眼前之人殊死一搏。

「結束了！」

此時，卻聞一聲輕語回蕩，漫天驚雷之中，再現出一道偉岸身影立於寧淵身後，兩道漠然無感的目光重合剎那，天地之間，一聲巨響！

「轟！」

轟鳴震耳，天崩地碎，一片混沌之間，赫見兩人身影重疊，一者黑暗如淵，一者清明虛幻，一般無二的面容，相同一致的神態，漠然俯視著這崩滅的欲界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