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章 嫁人(下)
?程馳看著揭開蓋頭之後眼前那嬌顏如畫的女子,一身紅裝襯托之下嬌柔的身量甜美的面龐,還有掀開蓋頭的那一瞬間她未語先笑的嬌俏模樣。[求書網.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這樣一個新娘真的只能用「嬌妻」來形容,嬌柔,甜美,像初春綻放的櫻花,需要細心澆灌好生呵護,只怕哪天一場風雨就零落了。
他眼中的詫異未退,眉頭卻已經不自覺地微微蹙起。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冒出念頭,這會不會是抬錯了新娘?可是下聘時他是見過田夫人,也就是他現在的岳母的,母女間些許的相似已經告訴他這不會是那麼荒誕的情況。
可是,怎麼會是這樣的——
回過神認清事實的程馳臉色一變,連語氣都顯得有些冷硬:「抱歉,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你自己吃點東西,不必等我。」
說完他連回應的時間都不給,果斷轉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這回換成田妙華茫然愕然詫異不解——別欺負她第一次嫁人不懂,這剛掀蓋頭新郎就走人絕對不是正常情況吧?
難道他曾經在哪裡見過她知道她是錦地羅?
這不可能啊,自家娘親把這個人的身世履歷扒得十分詳細,他們兩個人的生活地域完全不該有交集。儘管如此她心裡卻有了顧忌,沒有直接追出去當面質問。
她只是納悶了一會兒,發現自己比預想中的還要冷靜。
田妙華能當得上魔道水榭的大總管本就不是個容易動氣的人,平日里都是笑盈盈的待人,加上這麼多年來伺候著那麼個難伺候的主子,可謂耐心十足。
對嫁人這件事她本就沒什麼真實感,也沒當成多大一回事,對這男人印象雖好卻還沒有感情——而這一下子就連印象什麼的也別提了,她先搞明白這是在鬧什麼幺蛾子再說吧。
想著,她就決定先靜觀其變摸清楚情況。看了看程馳先前端來的飯菜,去桌旁坐了把飯吃完,然後把床一鋪脫衣睡覺。
今天她可是天不亮就被拖起來備嫁,又坐轎子從滄平縣到滄田縣顛簸了一路,哪兒管天黑沒黑倒頭就迷糊過去了。
恍恍惚惚的夢裡她一會兒身份暴露不得不殺了新夫君滅口,一會兒新夫君想娶的其實是別人只是錯娶了她,然後非要把真正的心上人迎進門來,被她一刀殺了倆。
還有他在朝中得罪了權貴被人家不厭其煩的追殺暗殺上門殺,人家沒煩她先煩了,把新夫君一刀解決扔給他們,自己跑路了。[txt全集下載.]
然後是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理由,這新夫君被她殺了又殺,殺得她心都累了。
待第二日清晨她被開門的聲音驚醒,還沉浸在不知道殺了第幾個夫君的疲憊中,半是清醒半是恍惚地想:看來她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怨氣啊……
「夫人,您醒了?」
開門的是家裡唯一的丫鬟,她本來動作已經很輕了,沒想到田妙華耳力好,還是吵醒了她。
看起來她是知道昨晚程馳一整晚都不在新房的事,無論說話動作還是眼神兒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新夫人心情不好委屈哭了或者發起脾氣來,她都還不知道這新夫人的性情是怎麼樣的呢。
所以她只是遠遠的站在門口,先福了一禮,恭敬謹慎地輕聲問安:「夫人,奴婢叫玲瓏,是來伺候您的。您想要現在洗漱,還是再休息一下?」
田妙華瞧著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就淺淺笑笑,「既是醒了就起了吧,你幫我拿身衣裳。」
玲瓏被她笑得怔了一怔,暗道這新夫人脾氣真是好,新婚之夜被晾了一個晚上竟然還笑得出來,臉上看不出一點不高興的樣子。
但她這種時候卻是不敢大意,趕忙應了,拿來衣服殷殷勤勤地伺候著田妙華穿衣洗漱。
她有些忐忑,低眉垂眼大氣不敢出,心裡盤算著如果新夫人問起將軍來她該怎麼回答。然而一直到收拾妥當,都不見這位新夫人開口。
玲瓏小心地看向鏡子里綰好婦人髻的新夫人,因為夫人生得嬌美又看不出年紀,她將那一頭青絲低低的傾斜綰在一側,綴上與衣色相稱的粉紅碎花珠花。這樣看起來更年輕嬌美比較襯夫人的臉,但稍稍有些擔心沒有金銀會顯得不夠喜慶富貴。
她是很想從新夫人臉上看出點什麼來好做修改,但田妙華生來就是一副唇角帶笑的樣子,不笑時看著也有三分笑意,又一直淺笑盈盈的,她根本看不出滿不滿意。
最後玲瓏只能厚著臉皮當自己做得很好,改問:「夫人,您的早飯是端到房裡來,還是去後堂用餐?」
「平日里在哪裡吃就還在哪裡吃吧,我也順便熟悉一下宅子。」
「噯。」玲瓏殷勤地扶著田妙華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又問:「夫人,往日里將軍他,都是,那個,跟下人一起用餐的,需不需要奴婢去分個桌……」
「不用,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好了,不需要改什麼。」
以程馳的出身這麼做倒是也不讓人覺得太奇怪,只是挺難得罷了。
走出房間田妙華閑閑地打量著這棟宅子,宅子算不上新,本是地方上犯了事的鄉紳家抄來的,連那百畝良田也是。
滄田縣在滄州算是很偏僻的,周圍全是農戶村莊,雖然地產豐富算不得很窮,但地方偏僻的關係也絕對說不上繁華。因而這種地方的宅子了不起也就是兩進的大院,樸實的青磚大瓦房,看不見亭台樓閣那些風雅東西。
廳堂里早飯已經擺上了桌,清粥雞蛋油餅小菜,很家常。
桌旁已經站了一位老婦人,雖然站得規規矩矩低眉垂目,見到田妙華來卻沒有立刻見禮。
玲瓏像是知道會這樣似的,先一步介紹道:「夫人,這是玉嬤嬤,還有一個家丁大鵬今日就不上桌了,家裡只有我們三個下人。」
今日有新夫人在,男家丁自然是要避一下嫌的,不上桌也是理所當然。
而那位玉嬤嬤被玲瓏說到了,嫌她多事似的用餘光瞥了她一眼,這才稍稍低頭聲音淡淡喊了聲:「夫人。」
田妙華略點了下頭,也不知是在應玉嬤嬤還是在應玲瓏。一個新婚之夜被撂在新房一整晚的新夫人會被下人怠慢也不奇怪,她當然也沒有反過來去討好的道理。
她看了一眼桌上只有三副碗筷,料也是那個不見人的夫君不會來一起吃早飯了,她依然沒有多問一句顧自坐下,對兩人說了聲:「坐吧。」
玲瓏謹慎地只敢側坐了半張凳面,這是下人在主子面前表現恭敬。而玉嬤嬤就坐得很穩當,田妙華也不在意,她沒那麼閑去跟一個這麼大年紀的人計較,反而她比較希望玲瓏也能坐正了,這麼歪著看著怪難受。
三個人安安靜靜相安無事的吃著飯,玉嬤嬤吃得很快,幾乎是幾口就匆匆忙忙扒完了,站起來貌似恭敬的說:「夫人,老奴還要去照顧兩位小少爺,就先退下了。」
田妙華停下筷子,別人不提她也不會主動去說,但既然提了她便道:「日後讓他們一起來用餐吧。」
玉嬤嬤略嫌冷硬地回道:「不了,兩位小少爺還小,上不了桌。老奴告退了。」說完她轉身就走了,跟他家將軍一樣腿快。
玲瓏本來是真心不想多說什麼的,可是覺得玉嬤嬤這樣對新夫人太失禮了,一是怕新夫人心裡不舒服二是覺得這家裡也只有自己能跟新夫人站一邊兒了,這才解釋道:「夫人您別介意,玉嬤嬤這人就是這樣,倚老賣老的,對誰都是一樣,您別理她就好了。」
田妙華倒是奇怪了,程馳再怎麼草根出身,好歹後來也爬到將軍的位子了,怎麼家裡留了這麼個目中無人的老奴?
她直覺玉嬤嬤的來歷一定有什麼特別,既然打算搞清楚這個家裡到底有什麼幺蛾子她就不放過這些蛛絲馬跡,故意問:「她還欺負你了?」
「那可不是嘛!」這一問玲瓏果然就憋不住了,一臉同仇敵愾可算找到人能說說的架勢,連屁股也砰一下坐正了自己還沒發覺,讓田妙華差點笑出來。
「她整天倚老賣老,仗著現在家裡是她管家,對我和大鵬都是頤指氣使的!」
說著玲瓏往玉嬤嬤離開的門口方向斜眼瞥了一眼,哼哼道:「看她年紀大我不跟她計較,可是她不能因為自己照顧著兩個小少爺就跟將軍欠了她多少似的,有時候連將軍的面子都不給!又不是我不想照看小少爺,將軍也想多請兩個人回來,可是她死抓著小少爺們不放手啊!」
田妙華從她的話里很快就抓住了一些重點,不咸不淡地問:「這個家裡是她當家?」
玲瓏一頓,像是察覺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卻又裝作一副若無其事道:「是啊,一把年紀做事都開始糊塗了還管家,不光家管得丟三落四連小少爺都伺候得亂七八糟。奴婢盼夫人您來盼了很久了,您可要早點把管家權拿過去……」
說著就發現自己還真是越說越錯了,趕忙打住了沒敢繼續說下去——將軍都還沒進新房呢她在夫人面前說什麼管家權,這不是給夫人添堵嘛!
田妙華對她笑笑示意她不用在意,她的笑容三分是糖,甜在喉嚨,七分就能甜到人心裡,沁透五臟六腑化成一灘花下春泥。
全心的笑如今是沒有了的,水榭里那群沒良心的小崽子嫌她笑起來有毒,不願意被一個老女人毒死。所以她乾脆先打死他們,然後就不那麼願意笑了。
這會兒玲瓏被她笑得全身都軟了,一顆心都撲在這位美好善良的新夫人身上,對她掏心掏肺的說:「夫人您放心,奴婢是站在您這邊兒的!不瞞您說奴婢是沈將軍府里的家生子,從小是在沈將軍府長大的,就算現在離開了,老夫人也還是奴婢的主母。這兩日老夫人在這裡沒少誇您,一直在說您有多好,奴婢現在見了您就覺得親,就像見了娘家人一樣……」
田妙華臉上維持著笑容,略略汗顏地看著原本坐在她斜對面的玲瓏這會兒一激動身子都快撲到桌面上爬過來了。
這孩子情緒還真容易波動,到底是年輕啊。
既然有沈夫人這層關係玲瓏又表了忠心,田妙華就不端著了,她悠悠一笑問:「那你家將軍現在在哪兒呢,躲了一晚上,也該來跟我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