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9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天,大部分的人會做些什麼?
腦袋上方懸著倒計時,等待著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時,大家會做些什麼?
黑桐郁在rcup結束后的早上,看著眼前的倒計時,陷入到長久的沉默里。
睡覺之前雖然沒有看到,可那個時候黑桐就猜測到了。
要說為什麼的話,那是因為海常輸掉了比賽。
在對誠凜的重要關頭時,黑桐郁緊急使用了金手指,黑子的那一球沒能投進,海常以一分的細微差距打進了決賽。
可,黃瀨的腳傷,隊員的疲憊,以及,黑桐鬱金手指的告罄,每一個都宣告著即將到來的敗北。
黑桐有點煩金手指,因為這坑爹玩意收集起來困難,用起來卻異常簡單,就好像錢一樣,嘩嘩地就沒了,你需要的時候它永遠都不在錢包里!
海常雖然進了決賽,情況卻不容樂觀。
在決賽的時候,海常以十六分的分差輸給了洛山。
面對輸球,黃瀨比黑桐想象中的要冷靜。明明這人在大半年前練習賽輸給誠凜的時候還哭鼻子了的。
黑桐猜測,可能正如黃瀨所說的,初中冠軍拿到手軟,他對冠軍並沒有很深的執念。作為王牌帶領隊伍拿到冠軍的意氣確實有,但絕不到為之瘋狂的程度。
和誠凜的比賽,在他心裡的天秤上佔據了更大的比重。
當然,也有可能只是那個愛撒嬌時不時像個笨蛋一樣的少年成長了而已。
黑桐看了看倒計時,上面顯示著:09:59:59。
叮咚——
【系統通知——
親愛的玩家:
你好。
由於你未完成《黑子的籃球》爭奪rcup冠軍的任務,你將於24小時內被傳送。】
現在是寒假的早上八點鐘,換句話說,她的死亡時間在傍晚的六點。
死亡說起來太過嚴重,可在黑桐眼中,這和死沒什麼分別。
人會死三次。(注1)
一次是醫學上界定的死亡,生物學上的死亡,腦袋停止活動,*無法呼吸。
一次是下葬的時候,人們懷念著他的一生,再把他拋到腦後,他在社會上死了。
還有一次,是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把他忘了的時候。
即使黑桐郁沒有斷氣,但在《黑子的籃球》里的黑桐郁失去了自己的位置,所以她會在傍晚六點鐘的時候死去。
不到十個小時的時間裡,她應該干點什麼好呢?
這個深刻又哲學的問題折磨得黑桐郁腦袋疼,她在房間里翻來覆去,走來走去,煩躁得她媽媽都以為寶貝女兒發生了什麼大事,勸她不要鑽牛角尖,出門散散步。
在寒冷的冬天裡,被媽媽推出去打醬油的黑桐郁,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此時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肚子叫囂著要吃午餐,黑桐郁走到商店街那邊進了一家平時總是去的拉麵店。
可剛一進去,就看到了笠松幸男和黃瀨涼太在那裡吃拉麵。
黃瀨一見她,就像狗搖尾巴一樣開心地揮著手。
黑桐嘆一口氣,說:「把你拚命搖著的尾巴收回去。」
金髮少年習以為常,而並不能習以為常的笠松一臉懵逼,當然只懵了一秒,不過他接下來看黃瀨的眼神就很有點奇怪了。
……這傢伙,絕對是個抖m吧。
「小黑桐接下來有沒有什麼安排?」黃瀨今日心情很不錯,「我等下要和小青峰他們會合,『奇迹的時代』準備來場街頭籃球賽來著。小黑桐要不要一起來,肯定很有趣的。」
黑桐郁考慮了一下,還是拒絕了。
黃瀨也並不會勉強她去。
吃完拉麵,笠松幸男還有事,向黃瀨和黑桐揮別。本來和黃瀨一樣對體育系的上下級沒什麼太大概念的黑桐,這次卻意外地向笠松行了一個完整的禮。
「一直以來都受笠松前輩的照顧了。」黑桐說到。
笠松忽然不好意思了起來。
「今天是怎麼了?」他撓了撓臉,說到,「我離隊以後也要好好支持著隊伍哦黑桐!」
以後……
冬日的陽光有種輕薄易碎的質感,照在黑桐人偶一般漂亮的臉上,讓她忽然有種透明感。
明明人就在眼前,卻彷彿伸出手,就能穿過去一樣。
黑桐郁沒有回答,可她揚起嘴角,發自肺腑地笑了。
……
黑桐和黃瀨一起走在前往車站的路上。
冬日的風很凜冽,擦過剛剛被拉麵溫暖的手,指尖一下子變得冰涼。黃瀨看黑桐一副頂不住寒冷的病弱模樣,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揣入他大衣的口袋裡。
他沒有說話,卻像想起了什麼甜蜜的事情一樣,自己偷偷笑了起來。
兩人一同以前一起走在路上那樣,卻比以前的相處要融洽了很多。
因為顏值高,這兩人一路上被很多人偷偷注視著。
還有咖啡店的老闆請求拍一張兩人的合照,因為他要為兩個月後的情人節活動做準備,並且這些照片會一直貼在店裡,直到它倒閉為止!
他們都沒有拒絕老闆的要求。
在拍第二張的時候,黃瀨忽然偷親了一下黑桐的臉頰,並且被機智的老闆抓拍了下來。相比起來第一張就太寡淡了一些,老闆把第一張送給了兩人。
黑桐很自然地把照片揣到口袋裡。
車站很快就到了,臨別的時候,黃瀨忽然說到:「果然,小黑桐今天很奇怪。」
黑桐郁不知道怎麼作答。
好一會她才說:「可能是今天太冷了的原因。」
那雙蜜糖色的眼珠子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像是要挖掘出她話語背後的意義一樣。可這時那邊打電話過來催黃瀨,少年暫時把心中隱隱跳動的不安放在一旁,決定待會再處理。
銀髮少女目送著他上計程車。
在車門正要關閉之時,黑桐忽地拉住了車門。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到:「以後輸球不要再哭了。」
說完便利落地關上車門,命令司機開車。
黃瀨整個人還在搞不清狀況里。
然而車飛速駛出的那個瞬間,少年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好似烏雲一樣越聚越大。
回家后黑桐郁意外地冷靜了下來,她先是伏案寫了封信,接著把海常籃球隊的東西全部整理在一個箱子里,包括製作多了海報、備用水壺、備用的鑰匙等東西。
然後她扛著一個大箱子去了學校。
在這個時候,即使是體育強校的海常,校園內也沒有人。
因為是籃球部經理的關係,平時起早貪黑的,她早就在守衛的大叔那裡混了個臉熟。
大叔正在看著搞笑節目,他的臉在暖爐的映照下顯得通紅。
「哦!少女!這個時候還來學校幫忙啊?今天沒看到籃球隊的隊員哦。」
黑桐舉了舉手中的紙箱,道:「趁著沒人正好整理點東西。」
「真勤快啊!我看到比賽了哦,全國第二名真厲害,以後也要加油哦!」
用著備用鑰匙黑桐打開了籃球部專用的體育倉庫的門。
她把該放的東西一一碼好,接著去了武內源太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鎖住了,黑桐只得通過門縫隙,把鑰匙一點一點地塞了進去。
做完這些,已經是下午五點五十。
冬天天黑的早,這個時候血一般的夕陽已經將校園染成紅色。
黑桐郁來到鞋櫃前,把一封用黑色信封包裹的信件,塞進了黃瀨涼太的鞋櫃里。
裡面有一封信,還有不久前咖啡店老闆給的合照——這些是她帶不走的東西。
……這個信封,在開學后應該會被成堆的情書給掩蓋掉吧,黑桐想著。
而她既不太希望黃瀨看到,同時也認為,一向自負的黃瀨不會看到。
然後她進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夕陽也一點一點地沉於地平線下。
直到最後一點蹤影消失在那條線下,昏暗的教室里,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
*
寒假很快過去,海常進入了短暫的第三學期。
武內源太一早來到辦公室,就發現了在他辦公室地板的鑰匙,他一邊念叨著:「放假前到底誰鎖的門?」一邊把鑰匙撿起來。
金髮少年打著哈欠來到學校,假期真是飛速就過去了,昨天他補作業到很晚,這一補,感覺之前的休息全給打了水漂。
黃瀨涼太隨手打開了鞋櫃。
嘩啦嘩啦——
至少十幾封信件不堪狹小的鞋櫃壓迫,滑落在地板上。
又來了。
黃瀨嘆口氣,隨手把一堆情書扒了扒,塞進書包里。
他換上室內鞋,進班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卻發現自己前面的位置是空的。
……這位置之前也沒人坐嗎?
少年想了想,又想了想,感覺這個假期已經把他養成了一條鹹魚,什麼也想不起來。
嘛,算了。
他又隨手把收到的一堆情書塞進抽屜里,趴在桌上準備補眠。
窗戶沒有關。
一陣陣微風送了進來。
少年在夢中,看到了似乎飄拂到自己鼻尖的,銀色的長發。
【黑籃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