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試鏡薛貴妃(小修)
試鏡的房間還算寬敞,評委有坐在中間的總導演陳錚,一位製片人李先生,還有兩個選角導演。包括良宴的這五人,是試鏡薛貴妃的最後一批。
站在最前面的女子穿著桃紅色低領連衣裙,一雙眼睛流盼嫵媚,秀靨艷比花嬌,灼勝朝霞,華若桃李,良宴猜測,憑著這副相貌,她應該能過第一關面試直接進入試妝。
果然,幾位評委看見她眼睛一亮,讓人帶她進裡間試妝了。第二個試鏡藝人卻沒有這般好的運氣,導演只隨意看了她一眼便讓她離開了。
良宴心中暗道可惜,其實這第二個女子姿色也不差,奈何穿著打扮實在和薛貴妃的風格相差十萬八千里,站在面試了許多人已經有些疲憊的導演面前,無法給人一種「我就是貴妃薛碧熙」的感覺,只能遺憾出局。
第三個試鏡演員因為長相沒有辨識度也被導演打發走了之後,正好輪到沈良宴試鏡。
她穿著那日挑好的紅裙,一雙秋水眼顧盼生姿,眉如翠羽,肌若白雪,裙擺上翱翔的白鶴非但沒有將那燃燒的紅色壓下來幾分,反倒像披著朝霞遨遊於天際,唇色和裙色相映生輝。
美目之下一點淚痣盈盈,平添幾分靈秀嫵媚風情,這一點,像是畫中美人活了過來,美得獨特而極具辨識度。
如此,她自然是通過了第一輪,她後面的40號美艷女子同樣通過試鏡。
選角導演不由感嘆:「這一批資質不錯啊,我還以為今天選不到薛貴妃了,都進去試妝吧。」
良宴跟隨工作人員走進裡間,導演的話在她心頭轉了轉,這話里表明之前幾批並沒有選到合適的人選,那麼接下來的角逐,就發生在她和第一位女子和最後一位之間了。
《一綰芳華》是架空歷史的小說,書中朝代民富國強,子民崇禮尚美,劇組採用大唐時期的衣飾元素,花重金定做的衣服輕奢華美,古韻十足。
良宴選中的這件,白色上襦綉著清雅精緻的團花,齊胸襦裙是用上好的錦絲縐所制,水紅色的裙身除裙頭綉著繁密華美的花紋外,無其他花樣點綴,像是澄澈通透一灣泉水裡漾開霞光,嬌美婀娜,她最喜愛的是披帛,淺色絲棉披帛輕盈飄逸,上面綉著疏疏朗朗的數支桃花,粉膩微融,,秀雅別緻。
「36號周薇薇試鏡第二輪準備。」外面的聲音傳來。
良宴眉頭微皺,也許是試妝造型不如正式定妝精細,這裡唯一一個造型師梳發隨意而磨蹭,花了大量時間給36號周薇薇梳發,但最終髮型在良宴眼裡松垮又奇怪,繁瑣笨拙,無半點美感。
與此同時,良宴之後的40號女子匆匆從她身邊走過,傲氣地瞥了她一眼,搶先走到造型師:「麻煩劉哥幫忙造型了。」良宴按捺住想要自己親自梳妝的心,默念著入鄉隨俗,百無聊賴地看著門外的試鏡情況。
「請表演薛貴妃臨死被賜毒酒一幕。」這便是第二輪的題目了。
「發來的劇本里沒有這個呀?」周薇薇驚訝之下脫口而出。
導演聞言臉色一沉:「你來面試之前不準備一下看看原著?既然對這個角色這麼沒有誠意,出去吧,別演了。」
周薇薇驚慌得快要哭出來,眼中水光盈盈,手足無措,想要表演一段什麼又不知從何開始。導演卻依舊眉頭深鎖,毫無憐香惜玉之情。
「噗。」良宴聞聲轉頭看了眼房內正在定妝的40號美艷女子,她神色輕蔑,良宴感覺她身後大寫的「辣雞,中看不中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等等嘲笑字幕飄過。
「40號陳安雅,試鏡第二輪準備。」美艷女子站了起來,她挑選的黑底金紋襦裙華麗大方,裙擺用類金絲的絲線綉著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隨著她裊娜的步子熠熠生輝。
真是像那個艷冠群芳的薛貴妃啊,良宴饒有興趣地想,這大概是個勁敵吧。
突然,「哎喲我肚子痛,怎麼回事,我先去洗手間一下。」原本好好的造型師劉哥捂著肚子,臉色蒼白而痛苦,不等旁人說話就跑出了房間。
「喂,還有個造型沒做呢,劉哥你快點!」一旁的工作人員阿瑩對著劉哥離開的方向喊道。
良宴心中一動:「算了,估計也來不及,我自己梳髮髻吧。」言罷於梳妝台前挑了一支赤蓮疊珠金步搖,對著鏡子,將發分股擰盤,交疊於頸,綰了個「朝雲近香髻」。
步搖穩穩地固定住髮髻,零碎的紅色寶石鑲嵌而成的蓮花半隱半露地藏於秀髮間,金色流蘇一直垂到耳邊,顫顫地擺動著。
良宴湊近鏡子仔細補好妝,這幾日她已對現代物品的使用越發熟練。阿瑩滿臉崇拜地看著她,良宴對著她亮晶晶的眼神不由一笑:「怎麼樣,還不錯吧。」
阿瑩猛點頭:「好看好看!都可以來我們劇組做造型師了!」還圍著良宴轉了幾圈,看了又看,兩眼冒光:「哎,你可以在額頭上再畫個什麼花紋,我小時候看古裝劇最喜歡那種妝容了。」
良宴覺得有理,便取與唇色相同的唇彩顏色,在眉心上方畫了一朵小巧精緻的牡丹花。
門外。依舊是表演薛貴妃臨死一幕,陳安雅的表現明顯對得起她的傲氣,她衣著高貴華麗,面色卻猙獰可怕。
「滾,皇上呢,我要再見皇上一面。」她狠狠地甩下衣袖,彷彿手中真的有那杯毒酒,被她摔在地上,發出清脆而絕望的聲音,聽到杯響,她怔怔地立在原地,兩行清淚從臉頰流下。
從面無表情地絕望流淚到捂著臉蹲下身崩潰大哭,她完成得自然完美,甚至將人帶入了劇情,不免為她唏噓一句。突然,她開始掙扎,嘴角緊咬,像是有人強制性地將毒酒灌進她嘴裡,一邊掙扎搖頭一邊不甘地哭泣。
明明是演的獨角戲,卻像是真的有人縛住她的雙臂,那掙扎彷彿用盡畢生力氣,終於,她重重地倒在地上,曾經的榮光盛寵風華茂,皆埋於塵土,歸於寂靜。
「好!」幾位評委都鼓起了掌,陳安雅這段表演不止是和周薇薇形成鮮明對比,拿出去和同年齡的一些當紅小花旦比,也足以吊打她們,她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輪到沈良宴了,她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看美人,有人看身姿,有人看氣質,有人看五官,而這時如果你看到沈良宴,第一時間絕對是被她額上那朵盛放的牡丹吸引住目光,這種盛氣凌人的美,讓人感覺書中那個芳華絕代的薛貴妃在向你慢慢走來。
然後眾人才注意到她的衣飾造型,高雅清麗,但有些過於簡單,比起居於高位衣著華美的薛貴妃,總像是差了點什麼,一旁的陳安雅嘴角揚起微微的嘲笑,陳導亦是眼神一動。
美人端坐在椅子上,玉頸修長,面色高傲如往昔,手中把玩著那杯毒酒,風吹過,步搖上的流蘇打到她臉頰上,她卻好像沒有任何感覺。
他人遠遠看去,只道是貴妃娘娘閑來賞花,小酌怡情,可是仔細一看,她左手藏在衣袖中,微微顫抖著,眼底水光氤氳,那水汽好像要洶湧地溢出,卻又被她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她依舊是那個矜貴驕傲的貴妃娘娘,才不是這個痛苦得說不出話來,在低賤妃嬪面前快要痛哭流涕的敗家之犬。
忽然她輕輕一笑,眼神看向遠方,沿著硃紅色的宮牆,長長的繁華街道,好像就能看見她的家,她揚起下頜乾脆利落地將酒飲下,好像喝的不是毒酒,是她當年和皇上洞房花燭夜時的那杯交杯酒,然後緩緩地倚著石桌睡去,帶著解脫的笑意。
待她夢醒,又當是披著一身芍藥花瓣,被那個黃衫少年喚醒。
「我的表演完畢。」沈良宴站起來深鞠一躬。四周靜默了一陣,突然掌聲響起,陳導竟站起來為她鼓掌:「很好,就你了。」
「不行!憑什麼?這身穿著根本不像薛貴妃,她這種態度原著尊重了嗎?而且她演的是什麼?喝毒酒的心理變化?台詞沒有,衝突沒有,矛盾沒有,請您務比告訴我為什麼我的表演不如她。」
陳安雅反應極快,迅速找出她的弱點,詢問聲音極大,掩蓋住自己的驚訝不安與惱羞成怒
陳錚導演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而問良宴:「說說你的看法。」
「第一,服飾問題,試衣間有十幾套服裝讓我們挑,多是華美艷麗的,但是,原著中薛碧熙被賜死時,已經被廢除貴妃之位打入冷宮,她沒有條件再穿上昔日她喜愛的服飾。這便是我選這套精緻有餘,高貴不足的襦裙的原因,
另一方面,原著第十七章,皇帝曾誇貴妃「裙色鮮妍,卿著其甚美」那天她穿的便是水紅色。原著貴妃之死一筆帶過,但是也給出一個信息,那就是薛貴妃以為能再見皇上一面,我想陳小姐也記得這一點,所以我認為薛貴妃會選這個被誇讚過的顏色,女為悅己者容,見心上人必定會竭盡所能將自己打扮好看。」
陳安雅神色認真,點了點頭:「這一點我確實疏忽了。但是衣服只是外表,表演才是最重要的,你的表演我不能認可。」
沈良宴自信一笑:「這就是您對人物分析錯誤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