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妖怪退散

身後跟了個尾巴,睜著一雙大眼看著自己，杜沅真心好不耐煩。

對秦卉說了好幾句「你好煩啊」「你沒事兒做嗎」「別跟著我」「你是吃飽了撐的」之類的話,還是沒能打消秦卉的熱情。

她很是納悶地說：「杜沅,杜沅，你上午做得太好了。但是，為什麼只整張璐不整孟怡呢？」

「很簡單。如果我兩個人都收拾，無疑,二人會同仇敵愾。這對我而言,並不是什麼大事,但對她們而言太仁慈了些。這只是一種簡單的離間計,讓二人反目,到時她倆自相殘殺，我只需要坐著看這倆蝦兵蟹將小打小鬧，不用勞心費力，就能解決倆麻煩，也不至於傷了長輩的情面。」

事情的後續如杜沅所料。

兩天,杜沅用這種不動聲色的方式為難了張璐兩三天。除了熟悉杜沅拍攝習慣的秦卉，以及和張璐一起與杜沅演對手戲的孟怡,基本上沒人看出來杜沅是在故意為難張璐。除了孟怡和張璐自己的切身體會,在別人看來，杜沅的表演很正常，不論是和張璐對戲還是和孟怡對戲，她的狀態都很好。

儘管因為張璐數次NG，孟怡也有NG，但她每一遍拍攝都能保持最好的狀態。在拍攝中，很多人的狀態都不能持久，甚至會因為對手演員的多次NG而呈現出減益的狀態。

也正因為如此，杜沅所表現出來的狀態更讓人佩服。她平時所呈現出的情緒問題，也都成了天才的困擾——太過入戲的負面效果。但大家更能看到的是她的敬業以及演技的高超。

所以說，很多事，不是切身體會是很難明確地知道那種感受的。張璐看到的是杜沅的區別對待，而別人看到的是她和孟怡二人表現出的巨大差距。

因為眾人的抬高踩低，張璐和孟怡的關係連一天都沒維持下來，直接崩了。倆人見面時，基本都是笑裡藏刀。開始孟怡還開導張璐，結果越開導，張璐越覺得她是在炫耀，甚至認為她私底下和杜沅達成了什麼協議。

倆人在後來吵了一家，關係直接由友好轉變成了不可收拾的狀態。杜沅接連難為了張璐三天，三天，張璐就開始和孟怡狗咬狗了，明著暗著給對方下絆子。

齊東陽第一次當導演，這是他執導的第一部片子，這樣的情形明顯是在打他的臉。如此，在第四天，他直接讓孟怡和張璐滾犢子了。

這廂，齊東陽在做決定時，杜沅便和他道：「這事兒不好辦。你看，能留著就留著吧，畢竟是我老師推薦過來的，要是把人趕走了，難免傷了她的情面。要是實在不能，也要做得周全些，別結下樑子才是。」

杜沅言下之意是，薛瓏在圈內浸淫多年，不僅有手段，人脈也廣，要是她不高興了，要在別的地方為難一下他們，也不是不可能。雖說齊東陽有背景，也在圈內混了好幾年，人脈也不可謂不廣，但有那麼一部分人，在他和薛瓏杠上后，只會買薛瓏的面子。

齊東陽沉吟片刻，當即便道：「這事兒你放心，不會讓你難做。」

他說到做到。在讓張璐孟怡二人捲鋪蓋滾犢子的當天，他就給薛瓏去了電話，委婉地說明了來龍去脈，又說：「這都是我的錯。畢竟是我第一次執導電影，凡事就圖個順利，也希望每一個演員都能把心思放在演戲上面。但兩個小姑娘……唉！也是我能力有限，好幾天時間過去了，硬是沒能調節過來。確實是對不住，您看，這次就先讓她們回去，等我下一部戲開機有經驗了，再給她們留兩個角色，分在不同的組，您看這樣成么？」

薛瓏並非不講道理的人，在齊東陽這樣那樣地說完一番軟話后，她面子上過不去，倒不至於將火發在齊東陽身上。畢竟圈內人早都知道，齊東陽為了能做一個好的導演，不僅僅特意考了導演專業認真學過，還特地在各大導演身邊當副導演打雜。什麼演員副導演、現場副導演他都干過，也從沒有利用過自己的背景去推脫工作。說白了，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自己導好一部戲。

薛瓏是通過宋建本知道齊東陽的，當年她推薦杜沅過去，不管是宋建本還是齊東陽反饋給她的，都是好評。這兩年來她也陸續推薦過幾個學生去劇組，得到的反饋基本是演員很認真刻苦，曾經杜沅得到的好評，確實再也沒有了。

可以說，杜沅是近幾年內，她所教的人當中，最有天分也最勤奮的一個學生。薛瓏只是心中暗暗嘆氣，對齊東陽，倒是沒說什麼，只說「給你添麻煩了」等語。

等張璐孟怡灰溜溜地回來后，薛瓏冷眼看了幾天，發現兩個小姑娘確實是在暗暗較勁，互相下絆子。她把人叫到跟前來問緣由，二人也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薛瓏暗暗嘆息，只覺可惜了兩個還算是不錯的苗子。

「這次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沒看清楚兩個人的品性，沒給你添麻煩吧？」在確定張璐孟怡二人相互較勁的時候，薛瓏給杜沅去了這樣一個電話。

所幸的是，當初給薛瓏打電話的是齊東陽而不是杜沅。齊東陽這麼做，無可厚非，是因為他對電影精益求精。但要是杜沅這麼做，就有些讓人寒心了，畢竟她是薛瓏一手提拔起來的。

這也是杜沅讓齊東陽出頭的原因。她並不想傷了薛瓏的心。但張璐和孟怡，除開二人對角色理解得不深以外，連最基本的功課都沒做好，以至於她加一句口水詞就能忘了台詞。原本二人要是演技不過關，還可以讓導演□□，但既不認真準備角色，又嫌戲份少形象不好，這樣連勤奮刻苦都沒有的演員，還得罪過自己，杜沅也確實容不下。

杜沅連聲安撫薛瓏：「哪裡有什麼麻煩？都是些小事兒。只是這事兒，確實是我對不住您。原本說給您留了兩個角色，沒想到會是這樣收場。我在現場確實做得不夠，辜負了您的信任。」

薛瓏嘆了口氣道：「你的為人我還不知道？這次確實是我看走了眼，兩個小孩兒在學校的時候看著還好，也會為人，跟誰都處得不錯，沒想到一牽扯到前程利益，就翻了臉。」

杜沅心裡也有些酸澀。一來是近日拍攝所產生的情緒問題所呈現出的負面效果，二來也確實覺得對不住薛瓏，傷了她的面子。這個後果是她沒想到的，她一開始只是想讓二人狗咬狗，把注意力轉到對方身上，讓二人去斗，在自己舒坦了的同時讓二人不舒坦，沒想到會鬧得這麼厲害，最後幾個製片人和齊東陽一商量，得出的結果是直接讓二人滾犢子。

杜沅有些後悔，不該把事情鬧成這樣。但既然已經發生，就只能儘力補救了。

她安慰薛瓏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其實她倆專業還是不錯的，演技也有，就是可能太有把握了，準備得不充分。這也說明倆小孩兒自信，自信不是什麼過錯。只是兩人之前的矛盾是確實存在的，年輕人年少氣盛難免的。別說是她們，當初我在她們這個年齡，也年輕氣盛過，所以還算理解。等過兩年多經一些事兒就好了。您畢竟只是老師，注重的是專業，看到的當然是她們的演技。」

薛瓏被她這一番話說得心裡舒坦了許多，杜沅又許諾，說下一部電影開機，有合適的角色還請薛瓏推薦。

隨後，她又問候了薛瓏的身體狀況一番，倆人話了話生活日常，這才掛斷電話。

毫無疑問的是，對於離開的事兒，張璐很不甘心。她進組的時候，對齊東陽主動求潛，是性.交際的一種，無非為的是後續資源，希望這部戲后，齊東陽的下一部戲還能找她。當然，要是能改善她在影片里的形象問題，那再好不過。

但齊東陽直接讓她和孟怡捲鋪蓋走人，這條線明顯是斷了。而她，陪著睡也是白陪了。為此，她找過齊東陽，但齊東陽根本就不見她了。

張璐孟怡二人走得灰溜溜的，給劇組上下下下一百多號人留下了極不好的印象。

這邊，杜沅在為難二人之前，早就想好了後備方案，二人一走，就和製片人商量把之前中意的倆符合年齡又有演技還不太出名的演員請了過來。

後續的拍攝都相當順利。原本季岩是想來探杜沅的班，甚至是想和她一起在這邊待幾天的，但未能成行。一來他身體不好，不方便，這邊的醫療條件都不如B市；二來盛世一開始說要請高管，但沒請到合適的，所以有些事兒一直是他在處理，在他入院兩個星期後，總算是請到了想法和他們三人差不多能力也能和位置所匹配的高管，他需要和對方做交接以及完成一些收尾工作。

如此，許佑自己做了董事長兼CEO，之前季岩負責的事兒也有了新的高管負責，他的經紀人羅成在公司內也有一個不低的職位。

很快地，因為盛世發展得很快，不僅僅設立了影視部、發行部、財務部、行政部、版權部等基本的職能部門，還有周邊開發等等。羅成的事務越來越多，便卸下了季岩經紀人一職責。而後小宋頂上，成為新的經紀人。

而杜沅這邊，杜沅並沒有接戲方面的困擾。相對於去拍攝別人的戲，她更多地，還是想自己創作。如此，她也就沒再請經紀人，而是讓秦卉當了她的經理人兼職助理，把送到她面前的片約和通告約整理出來，由她自己做決定。

關乎於季岩不再在盛世擔任職務的決定，是他在車禍后做出的。雖然他很明白這個圈子是怎麼玩兒的，門道葉門兒清，但他畢竟只是一個演員，而不是商人，很多事還是需要交給專業的人去處理。

他認為，他和杜沅，更多的是屬於創作型人才，而不是管理型。他們說過要和許佑一起創造歷史，創造他們想要的電影，更甚者，想要在這個逐漸成熟的電影市場分走一大塊兒蛋糕，成為領軍人物，他不再擔任具體職務，並不是說就放棄了這一想法，而是他認為，他、杜沅、許佑應該要有明確的分工。

無疑，許佑在商業上的才華無可比擬，選劇本也也有一套。但選劇本的前提是，有好的劇本上他挑選。現在這個市場，不缺IP，也不缺演員甚至是導演、製片人，缺的是好的劇本，以及認真工作的態度和風氣。

所以，讓許佑去管理公司，而作為股東的他和杜沅接下創作這個擔子，同時用他倆自身的名氣在前期把公司撐起來，才是王道。

當然了，季岩也是有私心的。做這個決定，也是因為他在鬼門關走過了一遭，希望有更多的時間和杜沅相處，而不是因為工作，倆人聚少離多也就算了，平時不拍戲的時間還要被工作所佔據。

他已經感覺到，在杜沅進了《生途》劇組之後，雖然還是會每天和他通話，但她說的話越來越少，從通話中，季岩已經看不到當初那個活潑靈動的杜沅，她甚至不再特意調.戲他。到近期，連電話都越來越少。他給她打過去，大部分時間都是未接，然後杜沅給他回，回了，杜沅也只沉默著，他問什麼，她答什麼。

他感覺不對勁，問她，她就說是因為拍攝日程太緊，累的。等到八月初，拍攝結束的杜沅回到家時，季岩看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