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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吉文臉色大變——

對方分明是有備而來,不獨人數不少,更能一眼瞧出,全是些心狠手辣之輩。

反觀自己手下,滿打滿算,也就剩下二三百人,再加上一路被人追殺,早已是氣勢泄盡,惶惶若喪家之犬。

這般狹路相逢,想要順利脫逃,簡直是痴心妄想。

罷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裘吉文很快拿定了主意。相較於有著皇子身份的姬晟,自己還是有一線逃走的希望。

「你們此來,不就是想求財嗎,」裘吉文勉強鎮定心神——

來人的模樣,明顯不是官府中人,除了打頭的那年青公子看不出來歷,剩下的人十有**是山中草寇。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人既是匪類,如何會不愛財?

但凡他們知道能給他們換來更大財富的不是自己,而是姬晟這個廢人,不怕他們不把重心轉移。

當下反手往後面一指:

「裡面藏著的這位,就是皇上搜遍天下也要重金緝拿的逆臣五皇子姬晟,我記得,我記得海捕公文上說,能捉得了他,不獨可得重賞,更能高官得坐,駿馬得騎……」

口中說著,一下拉開緊閉的房門,裡面的情景登時一覽無遺——

因著催情香的作用,房間里的人可不全是脫得赤、條條的,說是玉體橫陳也不為過。除了姬晟身上旁邊交纏了三四個赤、裸女子外,甚至還有幾名女子也疊在一起,互相撫摸。

場面當真是香艷至極。

乍然看到這一讓人血脈賁張的場景,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傻在了那裡。

裘吉文暗暗舒了口氣,身形悄悄往旁邊躲閃——這會兒可不正是躲閃的大好時機?

既有財色,又有官爵,這些人總不會時刻把視線盯在自己身上了。

不想剛一側身,本是躺在床上顛龍倒鳳的姬晟卻忽然朝這邊看過來——

那般刺眼的光亮,令得姬晟混沌的腦袋終於有了片刻的清醒。瞧見裘吉文的第一眼,不獨沒有羞愧,反而吃吃笑了起來:

「怎麼,舅父也想和我一起快活快活?還是說,舅父想著,讓這些人懷上你的種,將來再想法子栽倒我頭上,以期混淆皇家血脈?」

「你——」沒想到姬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裘吉文氣得身體直哆嗦,好險沒摔倒,知道自己這次是絕逃不了的,一時失了理智,竟是抬腳踹開最外面的女子,大踏步行至床前,揪住姬晟的頭髮就往床底下拽:

「小畜生,不是因為你,我如何會落到今日的下場,你竟還有臉說嘴,我打死你!」

姬晟先是跌下懸崖,好不容易安穩下來,又開始沉迷酒色,身子早被掏空了,登時被裘吉文揍了個鼻青臉腫。只他那受過這般磋磨,急怒之下,忽然抬頭,不管不顧的死死咬住了裘吉文的手,兩人一起跌倒在門檻外。

「放開,小畜生!」裘吉文疼的臉兒都變了色,捶打姬晟時不免更用力。

姬晟疼的眼淚都下來了,卻就是不肯鬆口。

瞧著毫無形象廝打成一團的舅甥倆,甚至五皇子姬晟這會兒還渾身上下一絲不掛,兩人竟是連鄉野村夫都不如。

裘吉文的那幫手下也傻了眼,卻是明白,什麼榮華富貴,什麼從龍之功,算是徹底沒了指望,面面相覷片刻,再興不起半點兒為裘家效命的心思,竟是一聲呼喝,四散而逃。

只是他們跑得快,被擒拿的速度更快——自打入住瀾滄山莊,這些人自然最快速度的熟悉了此處的地形,如何也沒想到,本是平坦的路徑,如何就變成了步步陷阱,甚至好不容易跑了出去,卻又宛若進了迷宮,到得最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竟始終是圍著方才離開的地方轉圈罷了。

當然,如果說一條路都沒有也不對,比如說直通山頂崖顛那裡,就是一片通途,不獨沒有攔截的人,更是半個陷阱也無,也有人跑上去,卻是瞧見深不見底的崖底時,又都面色慘白的跑了回來。

直到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了,一直沉默不語看猴戲一般的楊希言才冷冷道:

「全都押下去——然後把地上這兩個吊到崖顛上,記住,把他們舅甥倆捆在一起,怎麼也要讓他們吊夠十二個時辰……」

時刻生活在恐懼之中會比死還難過。敢對楊希言的妹妹下手,這點驚嚇,不過是提前預支的利息罷了。

當下便有人上前直接分開姬晟兩人,然後拖死狗一般把兩人弄到崖顛,拿了根粗粗的繩子,一頭拴在一棵虯枝縱橫的老松樹上,另一頭則捆了兩人,直接從崖頂丟了下去。

被扔下深不見底的懸崖的第一時間,便有一陣讓人窒息的尿騷、屎臭味兒傳來……

楊希言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多日來的夜不成寐、痛苦絕望,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紓解。

倒是他身後的梁歡等人瞧楊希言的神情卻明顯有些膽怯——怎麼老大的大舅哥這麼可怕!平日里瞧著笑眯眯的,一副讀書人的派頭,可陰起人來真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有這麼個狡詐又能狠下心的大舅哥,老大以後的日子怕是要小心了。

還有幾個漕幫兄弟,本是沖著瀾滄山莊的名頭來的。畢竟,以瀾滄山莊名頭之響,裡面不定有多少好東西呢。

這會兒卻沒一個敢輕舉妄動。

眼瞧著再無一個漏網之魚,楊希言這才興味盎然的轉身,長舒一口氣,揚聲道:

「走了,走了。」

「全都走嗎?」梁歡怔了一下,有些留戀的看了一眼別具風情的瀾滄山莊——

山莊依山勢而建,又有清澈流水穿庄而過,溪流兩岸,或為房舍或建花榭,當真是美不勝收,較之漕幫分舵,不知強了多少倍。

「不走?還想讓主人招待你不成?」楊希言斜了他一眼。

梁歡下意識的搖頭:

「不是……」

心裡卻是疑惑,什麼主人?自己等人既然佔了山莊,可不就是這裡名正言順的主人?

楊希言也不解釋,直接上了馬,回頭看了一眼山莊彷彿自言自語道:

「都是聰明人,調理好身子,可別想不開,往我妹夫眼前湊……」

梁歡等人聽得越發糊塗,楊公子這是在吩咐誰呢?

明明周圍沒什麼人啊。

楊希言卻是沒有解釋的意思,直接一揚手中鞭子,縱馬而去——

楊希言自認並不是心胸多寬闊的人,能裝在心裡的也不過就那麼幾個。至於這瀾滄山莊的主人,也不曾因為對方名聲在外,就惺惺相惜。

可妹妹的命,卻是對方拼了性命不要,救下來的。

只妹夫沈承卻是個彆扭的,一方面無比愧疚沒有保護好希和,讓希和身入險境,另一方面又瘋狂的嫉妒生死一瞬間陪在希和身邊的不是他而是別的男人……

所以這次瀾滄山莊之行,沈承才拒絕的那麼徹底。

要是讓人知道,外人口中無所不能的龍騎衛指揮使,卻也有這般舉棋不定,自怨自艾的時候,怕是會驚掉一地眼睛。

可也正是這樣的沈承,卻得到了楊希言全然的接納——

真是沈承和瀾滄山莊的主人對上,楊希言定會毫不猶豫的站在妹夫一邊。

未來說不好還真有這個可能,畢竟,身為雲深宮的宮主,顧准這個人不獨身手奇高,更不缺心機和手腕,和沈承之間說旗鼓相當也不為過。

只可惜,國朝氣運未盡,連帶的想要顛覆朝廷的顧准運氣也就差了不少,再加上裡面又摻和了兒女私情……

瞧著楊希言一行人漸行漸遠,隱在暗處的趙辰隱隱有些不安。

不說瀾滄山莊的真實情形,便是在江湖上呼風喚雨這麼多年,沒道理朝廷的人搶過去后還會輕輕鬆鬆的撂開手——他們可是官府通緝的欽犯,怎麼對方的意思是把瀾滄山莊還回來了?

顧准卻是挺直脊背坐在輪椅上,久久沒有反應。

楊希言話里的意思趙辰不懂,他卻是明白的。從之前不告而別時,不是已經做好了這輩子都不會再和楊希和見面的準備了嗎?

如何這會兒還是會,心如刀絞?!

明明最先認識希和,知道希和好的那個人是自己啊。

「主子!」趙辰驚呼一聲,忙不迭朝身後招呼,「老杜你快過來瞧瞧……」

卻是一縷血跡正順著顧准嘴角淌下。明顯是傷了內腑的模樣。

一個臉色有些蒼白衣著襤褸的中年男子忙快走幾步,想要去探顧準的脈搏,卻被一下推開:

「不用。」

口中說著,自己推著輪椅往一個水草豐美的地方而去,那兒正有數叢野花照水而開,再往前走,則是掩映在青翠竹林里的粉白影壁……

顧准重重的咳了一聲,抬起袖子毫不在意的抹去越來越多湧出的鮮血——

從親眼目睹了爹娘的慘死,顧准就從心裡排斥人間的所謂情愛,除了會讓人絕望傷痛,又哪有半分快活之處?身為男子,自然只有站在權利的最巔峰,才算得上快意人生。但凡手握重權,想要什麼樣的女子而不可得?

卻哪裡能想到一趟安州之行,竟是再也無法抹殺心頭的那個影子。

卻是到了再也無法擁有的時候才徹底明白,什麼名利,什麼皇權,相較於楊希和這個名字,全都是無足輕重。

卻又偏偏是自己,此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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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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