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知這是愛

第13章 不知這是愛

兩人倒在沙發上,印著溫疏桐肖像的抱枕就在沙發邊上,那男人端著咖啡杯微笑,似在站在頂端笑看眾生皆苦。

宇文姿腳一伸,將抱枕踢到地上,這人煩得很,小心眼,還齷齪。

「怎麼了?」易鳳尋問一句。

宇文姿翻了個身,手撐著頭,說:「總公司兩個高層有不正當男女關係,我發現了,他們會不會把我滅口?」

本是一句玩笑話,易鳳尋輕笑一聲,回道:「弄鬼的才心虛,你怕甚麼?」他將宇文姿摟一摟,「或許還不止和一個有關係,你留心看。」

易鳳尋就是這樣,說什麼都是輕飄飄的,又通透得很。

宇文姿側身,溫柔的眼睛看著易鳳尋側臉,「易先生,你......」

話到半路,又不說了,男女之間牽絆太多,到時候當真捨不得放下,又怕問出來人家有家有室,不如現在掩耳盜鈴也會舒心一點。

回了公司,宇文姿也擺一雙拖鞋在桌下,肩上又搭一條蠶絲大披肩,襯衫挺直的領口露出來,又顯出三分優雅,何玉珏看過來,沖她笑,「姿姐,幾天不見,你變漂亮了,是不是在上海有艷遇了?」

年輕男孩子的話無足輕重,宇文姿笑一笑,外頭的范亞男在財務門口敲門,「阿姿,你出來一下。」皇風分司的人力資源經理找過來,其實自宇文姿入職之後,與人力資源部就沒什麼交集,她與這位范經理除了最早談過薪資,也無甚可聊的。今日范亞男親自來找,還點名宇文姿出去,惹得裡頭的劉昭也抬頭看了她們一眼。

兩人站在公司外頭的樓梯走道里,這種寫字樓就是講究,堂皇的裝修,各家公司之間的過道還鋪著鮮紅的地毯,宇文姿踩在地毯上,高跟鞋在上面打了個旋兒。

「阿姿,你這次去剛好遇到總公司活動,感覺怎麼樣啊?」

范亞男直接,開口就直取中路,不給宇文姿猶豫措辭的時間。

這問題太過坦蕩蕩,宇文姿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溫疏桐和蔣嫣的關係,這種破事,難道自己還會敲鑼打鼓的傳唱嗎,蔣嫣未必也太看不起人了。

想到此處,宇文姿看一眼范亞男,這位范經理也是個人精,她拋出包袱,「哦,我還是個新人,感謝總公司給我一個機會能夠參加公司聚會,我很榮幸,我還抽了一個禮包,如果分公司需要的話,我可以拿到公司來,分享給其他同事。」

范亞男還是笑,宇文姿也笑,心道,開什麼玩笑,他們不要臉,我還要臉,把這種東西抖出來,你們人力資源能得什麼好,一堆破事,蔣嫣讓你來敲打我,我還懶得去散播呢。你要是想讓大家人盡皆知,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宇文姿前一晚受了易鳳尋點撥,他說:「那邊擔心,你就捏著,到時候他們只會對你好,嗯?」

挾天子以令諸侯,不,宇文姿新兵一個,沒有這種膽氣。

易鳳尋將地上的靠枕撿起來,放到桌子上,「諾,給他換個位置,他比你還坐不穩。」易先生手一松,靠枕不在沙發上,立馬就橫在了桌上,死屍一般。

是以今日的宇文姿吃了豹子膽,大膽揣測蔣嫣那女人的用意,范亞男定是受了她的指控,敲打自己來了。

她們想要自己閉嘴,可以啊,你別碰我,我就閉嘴。

宇文姿說要把溫疏桐肖像的抱枕和那枚男士尾戒都拿到公司來,范亞男看她一眼,這女人也會冷不丁的咬人了,回想她來面試那一日,尚且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幾天功夫,就會反咬了。

當日的宇文姿,周正誠懇,一看就是老實呆板的人,范亞男很肯定,她變了。

這位員工,換了行裝,臉上有溫柔笑意,說是如沐春風,其實還藏著二月的剪刀,靠近了,戳你幾下也是不手軟的。

范亞男不想再攪和蔣嫣和她之間的恩怨,當下就道:「禮物是公司給的,你自己收著,你的好意我替公司心領了。那個,阿姿你回去吧,好好工作,總公司很看好你。」

套話一來,這話題就該結束了,宇文姿點頭,「那我先進去了。」

范亞男吐出一口濁氣,蔣嫣和溫疏桐的曖昧誰人看不出來,偏偏蔣嫣還不自知,以為自己瞞天過海做得天衣無縫,自以為聰明的女人是最可怕的,她們總能蠢出新的高度。

回了家,宇文姿將包包丟到沙發上,廚房裡冷冰冰的,自宇文英走後,宇文姿就鮮少在家做飯,打開冰箱,裡頭一樣是空的,還剩下三兩個零星的雞蛋,還有幾瓶酸奶。

撕了吸管外頭的塑料紙,將吸管往酸奶瓶子里一插,酸味簡直要衝到鼻尖上頭來,宇文姿低頭一看包裝上的日期,早已過期。

過期了,宇文姿過去是絕不會把過期的食品擺在冰箱裡面的,她每天都會抽空整理冰箱,買了新鮮的菜蔬,新鮮的飲品,分門別類的放好,袁安要吃什麼,要喝什麼,家中是絕不會缺的。

許是過期的酸味給沖的,宇文姿眼眶有些發紅,她仰起頭,將快要滲出來的眼淚逼回去,沒有婚姻好歹要有事業,所有雞湯不都這麼說的嗎?

女人沒有男人就要有錢,有了錢才能換更好的男人。

網路上所有毒雞湯都這麼說,據說這種專業稿件叫勵志,叫激勵女性的事業心,叫女權,叫喚醒女性站出來,撐起世界半邊天。

撐了半邊天又怎麼樣,難道就能不喝過期的酸奶,難道就能克服人類的動物屬性,就能進化飛躍到靠吸風飲露活下去了?

不能。

人就是一種動物,一種有思考能力的動物,吃不飽,就活不了。

物質決定意識,過於豐富的物質時代催發了種種膨脹的思想流派,什麼屁股坐在什麼位置,你就如何思考世界。

世界不是靠思考得來的,天地萬物,風霜雨雪,你睜眼所觸及的一切皆是自然饋贈,就如貨幣原先只有流通屬性,是沒有任何價值的。言語亂人心,物慾亂人心,太張狂的野心會讓你忘了,你是誰。

宇文姿疲憊極了,她拿出僅存的兩個雞蛋,想做個蛋包飯,打開柜子,又瞧見米也不剩多少,她有些意興闌珊,要做個職業女性,還做甚麼飯?

她又將兩個雞蛋放進冰箱,轉身去包里掏錢,家裡沒有,外面總能吃飽吧。

翻出幾張散錢之後,電話開始輕輕的響,平時在公司,電話都是不會調大聲的。那頭說,「姿姐,我是田水,你快來,袁安要把我送回老家去,你快來!我......」

田水話還沒說完,那頭就砰一聲,像是電話被磕在了什麼東西上。

前夫的現任妻子來求救,宇文姿手掌拍在額頭上,袁安不是個會伸手動粗的人,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隨後又想到田水挺著的大肚子,宇文姿抿著嘴,拿包開車出了家門。

那邊門是開著的,宇文姿站在門口,聽見田水斷斷續續的哭聲,「你不要這個樣子,你不要這樣啊......」

宇文姿敲門,她往裡頭走兩步,家裡,不,她曾經的家裡,亂七八糟。袁安神經質一般,「你回去住幾天,我媽來接你,等我過了這一段,我就去接你回來。」袁安碎碎念的,在客廳轉來轉去,跟得了焦躁症似的。

田水瞧見宇文姿,擦擦眼淚,「姿姐,你來啦......」

袁安猛地轉身,一雙眼睛野獸似的盯著宇文姿,「你來幹什麼?」

這樣的袁安,宇文姿無比陌生,她認識的男朋友,她結婚五年的丈夫,不是這樣子的。袁安溫和有禮,高大英俊,談吐不凡,樣樣樁樁,都夠得上一個青年才俊的標準。

宇文姿進了客廳,問道:「你在做什麼?」

她不是在問田水,她是在問袁安,她結婚五年的丈夫。

袁安撇過頭去,似根本不想與她說話,田水站過來,「姿姐,你評評理,他要送我去農村養胎,你說我一個人,我去農村怎麼生活,那裡我人生地不熟,我......」

田水神色也是激動,眼眶是紅的,宇文姿讓她坐下,然後看著袁安,「為甚麼?你媽說的?」

宇文姿了解袁安,了解他家的情況,袁安母親不喜歡在城市生活,她操著濃重的外地口音,與這城市大多數人都無法順利溝通,所以她總是建議袁安多回家,帶著老婆孩子回家。

她和袁安結婚第一年,宇文正身體就不好了,她想留在家裡陪父親,袁安母親就發話了,「怎麼,娶了個金鳳凰,連家門都不認得了?」

有些人書讀的少,該知道的不少,有些人目光不及三寸,口舌卻似利刃,能殺人。

兵不血刃的殺人,袁安的母親就是這種人。

宇文姿臉皮薄,只得跟著袁安回他老家,其實那一年是宇文正在世上的最後一年,也是宇文姿能陪父親跨過的最後一個年頭。

故人已去,往事不可追,宇文姿看著袁安,「她在農村怎麼產檢,你考慮過沒有?」

袁安回嘴,「我媽說......」

又是我媽說,永遠都是我媽說,宇文姿不知是替田水生氣,還是替昔日的自己生氣,「袁安,你他媽的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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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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