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番外
日落西沉,薄雲籠罩,彤色的晚霞鋪滿半個天空。
傍晚的風涼爽宜人,空氣中夾雜著草葉的味道與身邊那人甜滋滋的味道,像是巧克力的味道又像是牛奶的味道。
苗姝與余良坐在木屋前的草地上,身旁隨風舞動的枯黃雜草擦過裸-露的胳膊微癢酥-麻。兩人皆是目不斜視的望著天空,餘光卻都在觀察著對方。
「明天……喂,你明天有什麼安排,」余良突然出聲,看也不看苗姝,只大聲嚷道,尾音略微顫抖,「明天你沒有安排對吧,好,那麼——」
「——你想要什麼禮物?」苗姝心底喟嘆,揪下一朵金盞花。默數著金黃色花瓣數目,她輕笑著說,「不用這麼委婉迂迴的提醒我,我記得的,明天是你的生日。」
余良猛咳幾聲,「提醒什麼,我犯不著提醒你。記得的自然會記得,我只是問你明天有沒有時間而已,是你自己想起來的。」他揪著身旁的狗尾巴草,鞋底使勁摩擦著泥土。
「喂……我說,明天不用給我送什麼禮物了,」余良縮起肩膀,將身體團成一個球。頭低低的垂著,墨黑碎發下的耳尖通紅一般。他聲音含糊不清的說,「晚上……晚上你會在桌上不小心發現一本黑色筆記本,記得,是黑色的筆記本。
然後,你按照筆記本里寫的做,」他猛然抬頭,細長鳳眼定定的凝視著苗姝,神情彆扭的像是討要糖果的靦腆小孩,「不管裡面寫的是什麼,你都要照做。」
「不要禮物是反話嗎?」苗姝挑眉,心知以余良的彆扭勁,這句話說不定還是變相的提醒她一定要送禮物。
「我什麼時候說過反話!」余良被人戳中心思,惱羞成怒的叫道。霍的起身,別過頭不讓苗姝看見自己緋紅的臉頰,「羅里吧嗦的,按照筆記里的照做不就可以了。」
「ok,ok,」苗姝舉手投降。
夜色漸深,彤色的晚霞變成灰藍的雲塊。一輪通身散發著暈黃光芒的半月慢慢升起,在深藍如絲綢的天幕靜靜的懸挂著。
余良紅著臉吶吶的看著苗姝,然後猛地跑走。苗姝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心生無奈的淺笑著。
這人吶,還是那麼彆扭傲嬌。
回到重新搭建的木屋內,光線逐漸變得昏暗模糊,她找了十幾支蠟燭。橘黃色的火光中,木桌上明晃晃的放著一個黑色筆記本。
這已經不是『不小心』發現,簡直是想不看都難。
攤開筆記本,裡面寫著明天苗姝需要做的事情。
【角色扮演,從晚上開始你就是余良,我是苗姝。裝作現在是我們還未在一起的時候,你要扮演余良為苗姝做過的事情。】
余良為她做過的事情?
……寫情書,還是帶血帶刀片的。
送巧克力,還是一個個雕成玫瑰花型的。可惜她當時直接給丟了,一個沒吃。
跟蹤and偷窺?
余良不會真想讓她一個不漏的做完吧?
「你不想做,」從門口突然冒出來的余良幽幽的說道,兩手扒著門框只露出一張怨念的臉,「也對啊,這麼變-態扭曲的事情也只有我會做。你可是個正!常!人!怎麼會做這種事呢,我——」
「——好了,我做不就行了,」苗姝溫柔的說著,再次哀嘆自己中邪了。她放下筆記本,走到床邊,掀開被褥。準備找出巧克力先做些玫瑰型的巧克力。
「等等,」余良捂住眼睛氣惱的叫道,「你就不能趁我不在的時候做,明天收到巧克力后,一點驚喜也沒有了!」
「……」
余良縮回頭躲在木屋外,幾秒鐘后冒出來,語速很快的說,「巧克力在床底下第三個箱子里,雕刻刀在東邊的堅果袋子里。還有我討厭玫瑰花,要給我雕個包子型的。」說完,迅速藏在木屋外不見身影。
苗姝啞然失笑,她捂住嘴唇忍住笑意。
不能讓他聽到,他若是聽到了一定又是一臉暴躁的害羞樣。
她按照余良的話在床底找出一袋被金箔裹住的巧克力,慢慢撕開金箔,露出球狀的巧克力。拿著刻刀,她為難在巧克力上比劃著。
她只是一個語文老師,哪會什麼雕刻美工啊。別說是包子了,就算是西瓜她也不會啊。
苗姝坐在床邊,一手拿著巧克力,一手緊握雕刻刀。她抿著嘴角,試探性的在巧克力表皮上比劃。手腕僵硬的像是石頭,不會拐彎,不懂輕重。
她眯起眼睛,不自覺的咬緊牙關。手腕使力,刻刀突然向下一劃,鋒利的刀刃眨眼間便劃破指腹。微微的麻木后是尖銳的痛楚,皮膚翹起,殷紅的鮮血快速湧出來,一滴滴不間斷的滴落在床單上。
「蠢死了,這都能受傷,」余良大步流星的跨過門檻,舉起她的手指含在嘴裡。
傷口被軟軟的舌頭小心舔舐著,舌尖細微的凸起物劃過敏感的傷口帶來微弱的酥-麻感。余良額前滑落的黑髮垂在手指上,因他的動作而滑動。
苗姝驀然口乾舌燥起來,她斂下眼睫,不動聲色。「可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她眉眼彎彎,微笑著將刻刀遞到余良眼前,「余良,你教我可好?」
「不好,」余良斬釘截鐵的拒絕。
然後他坐在苗姝後面,一手攬過她的腰,右手捂住苗姝握著刻刀的手。瞟到苗姝忍俊不禁的臉,他冷哼一聲,「繼續刻啊,看我做什麼。」
「對了,那天五六個男人為什麼要抓我?」苗姝在余良耐心講解刻刀技巧時問,「你得罪了他們,他們抓我做什麼?」
「誰知道,」余良咽下唾沫潤濕乾澀的喉嚨,偷瞄著苗姝裝作漫不經心的回答,「我是得罪了他們,至於他們為什麼要抓你。也許他們以為……你是我老婆。」
「因為那張合照?」苗姝咬緊下唇,內心忐忑的說,「那我們結婚吧,我不能攤了這罪名,卻一點好處也沒有。」
「……」身後的余良僵住,他捂住通紅冒煙的臉頰,懊惱的低聲說,「誰讓你說的,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才對。你竟然搶我台詞,我——」
苗姝輕笑,她不想再聽見余良嘴裡吐出任何言不由衷、口是心非的話。她倏然轉身,傾身靠近,用嘴唇堵住余良的嘴唇。
余良目瞪口呆,渾身僵硬。苗姝斜睨著他茫然的神色,懲罰性的輕咬著余良柔軟有彈性的唇瓣。
余良反應過來,一把推開苗姝。在她驚愕的眼神中,惱怒的吼道,「不光搶我台詞,還搶我動作,」話音未落,他上前吻住苗姝,用行動來捍衛主動權。
吻完,余良就突然彆扭起來,死活不願意再教苗姝雕刻。她只好磕磕絆絆的自己摸索著刻出第一個包子……光看圓滾滾的中間部分確實是個包子,撇開巧克力上面坑坑窪窪的洞。
半夜時分,苗姝睡的正稥卻被余良給叫醒,他彎腰俯視著苗姝,臉色陰沉,「苗姝,你不知道准守諾言是一個教師的基本守則。」
遵守諾言?
哦,對了,巧克力雕完后,就需要她寫情書。
苗姝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靠在床頭,「可現在才三點多,寫情書不是很快嗎,沒必要那麼早吧?」
「你這是敷衍搪塞,」余良撇著嘴恨恨的說道,「記住,我那可是用血寫的,不過,看你這小身板就知道貧血的厲害,」他從兜里丟出一包用塑料袋包住的殷紅液體,「喏,拿去用,我血多的很。」
「喂……情書用的血全都是你自己的?」苗姝揪住轉身要走的余良,眼神憤怒的說,「你不會用雞血嗎,不會到醫院裡買血包嗎。你這個白痴,你以為自己血多的能經得起你這樣浪費!」
「不覺得很浪漫嗎,」余良扭過頭,撓著自己臉頰,低聲呢喃,「我把自己毫無保留的呈現在你面前,彼此之間沒有隱瞞,沒有秘密。
我將自己肋骨處的血抹到你額頭上,就想告訴你,從此以後,你便是我骨中骨,肉中肉。我的血自然也是你的,用雞血、血包什麼的,喂,你見過寫血書、表情意的還有弄虛作假的人?」
「割傷的那隻手給我。」
余良疑惑的伸手,見苗姝跪坐在床邊,低頭小心翼翼的含住他的手指。她鬢角邊的碎發滑落垂在他手指上,柔軟微涼的觸覺在心臟撩起一片片灼熱的火焰。
「苗姝,」余良啞著嗓子說,「一定要按照我曾經寫過的情書寫,我要看到你信里飽含瘋狂熾熱的情感。」
「我喜歡你,」苗姝揚起下巴,吻上余良,在他嘴邊輕啄著,語氣輕柔真摯,「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余良眼圈發紅,喉嚨發緊。他緊緊抱住苗姝,沙啞的聲音藏著不易察覺的梗咽,「……我討厭你。」
明明就是幾句輕飄飄的話語,還沒有結婚這個詞有分量。那麼的輕易隨便,好像兩片嘴唇一碰就能隨口說出。
明明那麼的簡單平淡。
明明還沒有聽到最想聽的那三個字。
可以前的寂寞痛苦與絕望就在這幾句話中瞬間煙消雲散,心底滿滿的都是糖果般甜膩美好的味道。
「苗姝,我討厭你。真的討厭你,好討厭你。」
討厭她為什麼說的那麼慢,討厭她為什麼說的那麼快。
他應該早就準備好了,可其實他一點都不確定。從不認為苗姝會喜歡他,不確定苗姝對他好是不是因為他的威脅。
「苗姝,我討厭你。」
「嗯,我知道,但是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