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花板
島國,關東地區,一家地下賭場中。
拿著一根金屬棒球棍的鈴木夏亞,這會兒正坐在了一名大漢的背上,「早點還錢不就好了,非要別我出手,混帳東西,殺了你啊!」
「是是是……對不對不起,大哥,我保證以後都不會拖欠,保證,保證!」
「滾吧!」
鈴木夏亞站起身來,手上金屬棒球棍隨後敲了幾下,幾名男子頓時驚恐地跑出了房間——這之後,鈴木夏亞把棒球棍一擱,坐在了辦公桌子上,看著房間內安靜地坐在一旁的一名十歲大的小孩。
「小鬼,看清楚了沒有,碰到欠債不還的,一定要往死里揍!你把他們揍痛了,怕了,他們就肯乖乖地還錢!這些人,基本上不是沒有錢還,只是不願意還而已。」
「為什麼?」孩子好奇問道。
「吃進去的時候怎樣都行,想要吐出來的時候就死活不願意,還能有什麼,一個字,貪!」鈴木夏亞掏著耳朵,「你跟著我討債已經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了。下一次,你來,我在旁邊看著,錢討不回來,不給吃飯!聽見了沒有啊!」
「哦。」
看著這熊孩子的模樣,也不知底聽進去了沒有,鈴木夏亞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只是此時,房間內突然間暗了下來,像是停電。
鈴木夏亞並不害怕突然間的黑暗,包括正坐在角落的孩子,同樣也不畏懼……因為這孩子一直都被告訴,不能夠隨便睜開眼睛——但這並不代表孩子無法看見食物。
這孩子擁有類似夜視鏡一樣的視覺——哪怕是閉著眼睛。
只見鈴木夏亞此時不知為何,仰起頭來,似乎是為了看向天空——但這裡是地下。
他臉色驚恐,目光瞪得極大,隨後雙手抱緊了自己的腦袋,呈現出痛苦之色,緩緩跪倒了在地上……直到,這短瞬間的斷電過去,房間再次恢復了光亮。
孩子下意識走到了鈴木夏亞的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發現肩膀此時還輕微地顫抖著。
鈴木夏亞此時猛然揮手拍去,「別碰我!」
像是還在害怕著什麼。
……
泰國·湄南盆地·巴吞他尼府。
像是一下子回答了上個世紀**十年代般,低矮的樓層,髒亂並且擁擠的城市街道。
鎮子內一家普通的旅館中,一名黑人此時正在做著難度係數極高的俄式伏地挺身,看他的出汗狀態,恐怕已經有了一段時間。
黑人阿巴斯,南非籍,參加過十七次小型戰爭,擅長使用各種爆破工具,近身格鬥能力一流,水下閉氣高強度戰鬥能達到五分鐘的時間,如今是』EOK』雇傭兵中的一名爆破手……
阿巴斯的個人資料,很快就在此時靠窗而坐的一名東方面孔男子的腦中閃過。
男子年紀應該不大,平頭,五官似刀削般,落腮鬍……王悅川——不過他此時的名字叫做凱。
凱是掩飾身份的名字,他的身份也徹底改變成為了一名因為犯了殺人罪而逃命的某野戰部隊戰士。
大概兩月多前,他按照了組織的指示,顯示到了香江,經過了半月的自我訓練之後,便藉由香江的漁船,以偷渡的方式,進入了泰國境內,最後與這個名為『EOK』的雇傭兵團的人接頭,通過了測試之後,正式成為了『EOK』的一員,被分配與阿巴斯一起。
王悅川現在的人設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看著窗外街道上熱鬧的街道,王悅川……凱把煙屁股彈了出去——儘管成功加入了『EOK』,但他還是無法獲得更多的信息,也無法探查更多這個傭兵團內部的事情,甚至還沒有正式參與過他們的行動。
雖說已經正式加入,但想來恐怕需要經過好幾次的任務之後,方才能夠真正地成為當中的一員……卧底,是一份十分漫長的工作,也是一份伴隨著時間,而危險係數越來越高的工作。
『EOK』中,每一個傭兵都有著極強的單兵作戰能力,不然也不可能以僅僅九十九名的成員,就躋身進入了國際傭兵團的前列……在這批人當中,單獨只是依靠自身的戰鬥力,凱自問自己只能夠列入這群暴徒的六十名開外。
但如果動用上習的能力的話,自然是另當別論……但那是輕易不能夠在人前使用的能力。
不過,中下流的素質,也足夠讓他被認可就是,也沒有必要展現出更多。並且,他不能夠表現出任何著急的情緒,因為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呼……」
黑人阿巴斯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訓練,此時爬起了身來,也變得更為的精神,「肚子餓了,去吃點東西吧,黃皮猴子!」
阿巴斯喜歡喊東方人叫做黃皮猴子。『EOK』中除了凱之外,還有幾名的黃種人,來自東南亞不同的國家。但是在阿巴斯的口中,都統一會叫成黃皮猴子。
當然這並不是什麼挑釁,而是簡單的亞洲人種很難分辨出黑人種一樣,黑人種也很難分辨出黃種人來……大概。
凱沒有說話,隨意看了阿巴斯一眼,繼續看向了窗外。
對於這個性情古怪的凱,阿巴斯已經見怪不怪了。他聳了聳肩,也沒有說話,自己出了門。
凱依然看著街外,如今的身份,讓他每一天都在極端的緊張之中度過,彷彿無時無刻都被什麼監視著一樣……是『EOK』的人,他們還是信不過自己?還是說這次指派自己的,組織的人……他們也信不過自己?
凱又點了根煙。
從來不抽煙的他,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已經把抽煙當作了家常便飯。
街道突然傳來了驚呼的聲音,整一條的街道在這瞬間都徹底地暗了下來……只是街道上那些夜宵當的火爐依然亮著。
凱看向了更遠的地方,也是烏黑一片。
停電了嗎,他心想。
但他並沒有太過在意,反而覺得這種整個世界都突然暗下來了之後,更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那種像是被人監視的感覺,也在這會兒不見了……凱微微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清靜——但閉上眼睛的這一刻,他卻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凱猛然間睜開了眼睛,只覺額頭滲出了一層的冷汗。他茫然地再次看向窗外……亦或者。
他不知道的是,那道無時無刻都存在的視線,並沒有離去……只是看向了別的地方。
看向了這個黑夜。
不遠處的一座小樓的天台之上,那道黑影,誠惶誠恐的匍匐在地上,瑟瑟發抖。
「我的主人啊,您為何如此的生氣……」
……
漆黑的月夜半球中,海洋不知何時暴亂了起來……半個太平洋中,出現了數之不盡的巨大漩渦。
海底之下的暗流已經湧上了海平面,漆黑的大海,像是噬人的巨口。
大量的海龍捲,瞬間卷上了天空,一道道,一道道,像是無數接連著天空的巨柱。
空氣彷彿已經凝固,變得沉重。
不安與恐懼的心悸,在一瞬間,如同光的速度般,蔓延了這月夜下的半球。
一切擁有力量之人,感覺到了死亡在身邊。
顫慄著。
蜷縮著。
世間之惡們在此刻心驚肉跳,善良彷彿也唯世唾棄……
直到,恢復了光亮。
一切,又回到了十來秒之前平凡的夜。
……
大堂處,正在擦拭著湛盧劍的大哲皺了皺眉頭,感覺到一陣的昏眩之後,用力地甩了甩頭,下意識地看著了正在櫃檯前忙碌著的女僕小姐。
但此時,樓上有一道身影衝出了出來……滿臉都沾滿了墨水的尼祿,「要干架是嗎?我準備好咧!!」
大眼睛與大興奮。
「優夜…小姐?」大哲沒有理會尼祿。
女僕小姐把正在擦拭的杯子放了下來……當杯子放穩了的瞬間,自優夜的腳下,一環接著一環的恐怖黑焰瞬間燃燒了整個大堂的地板。地上的黑焰開始幻變,連接成為一個個複雜的符號。
猛然之間,似有什麼東西從這巨大的黑焰陣子中,緩緩升起……一根長矛!
仔細一看,是一根卷著旗幟的長矛。
武器!
大哲與尼祿臉色微微一變: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女僕小姐有拿過武器的時候……或者,沒有見過她真的認真起來的時候。
會在照面的第一個瞬間,就被殺死……這是大哲此時唯一所能夠感受到的東西。
只不過,這種恐怖的氣氛,也幾乎在片刻就消失不見……地板上燃燒著的黑色火焰瞬間散去。
老闆的聲音,恰恰在這裡響起,「我沒事,你們不用過來了……就當我,只是很失禮地打了一個噴嚏吧。」
老闆沒有回來,這僅僅只是他的聲音——但在場的沒有會去懷疑這並非老闆的聲音。
手持著槍旗得女僕小姐,此時鬆開了手掌,槍旗也閃爍著消失不見。
「優夜……小姐?」
俱樂部的女僕小姐這會兒再次把杯子拿起,緩緩擦拭起來,淡然道:「主人的一切吩咐,我們只要聽從就可以了。」
……
……
時間是靜止的……至少在這片區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萬物都是靜止的,好像已經完全脫入了另外一個的空間當中。
陽台之前的夜空下,一點點藍色的光點匯聚……不多時,藍發藍眸的管理員阿賴耶浮世出現。
緩緩打開的眼睛,彷彿就像剛剛從休眠中醒來……阿賴耶所出現的位置,比之陽台處的老闆要略微低一些。
不含感情的阿賴耶,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陽台處的老闆……縱然黑暗,卻無擋它的視線。只是它看不清楚口中根源許可權持有者此時此刻的模樣。
混沌。
那是宛如混沌般的臉,僅僅只有兩團圓光,像是眼睛。
像是過去了許久,像是才彈指的剎那……只有混沌才能形容的臉容,漸漸恢復清晰。
「上次給你的提議,我並沒有更改的打算……破碎了子世界的空間,很抱歉。」洛邱緩緩吁了口氣,「如果你沒辦法完全修復的話,我會出手的。」
洛老闆點了點頭,淡然道:「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會注意……會盡量控制在這個程度以內。你……回去吧,我想靜一靜,這兒的靜止,按照正常的時間流動,再過十分鐘之後才啟動吧。」
……
……
「停、停電了?」
感覺好像過去了有至少十分鐘的時間,但又像是幾個呼吸之間,世界突然變暗,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光明。
「可能是用電的高峰期吧,交流電,短暫的停電比較常見。」洛邱淡然說道。
南方的冷天還沒有過去,又不是夏天晚上,用電高峰期騙鬼呢?宋櫻張了張口,這樣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得出口來。
陽台處有簡易的藤椅和桌子,是平日用來喝茶和看書的地方。洛邱坐了下來,示意讓宋櫻也坐下,這兒正好讓窗帘擋住了客廳的視線。
只是一隻耳朵此時卻悄悄地貼在了裡面的玻璃之上。
洛邱隨手在推拉門的玻璃上敲了敲,這隻耳朵的主人便憤憤不平地嘀咕著,念念碎地躲了回去。
「你媽……嗯,任小姐好像挺怕你的。」宋櫻訕訕地笑了笑,不知道何時已經恢復了過來……恢復成為原來的自己。
「給我說說吧。」洛邱看著宋櫻,「這些事情的前後。你剛才說,並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這是宋櫻印象中的洛邱,不是一會兒之前那個讓人感覺到畏懼的洛邱,是那個會半夜被自己拉出來也不生氣,還會細心做一頓早餐的洛邱。宋櫻下意識鬆了口氣,脫口就打斷了洛邱的話,「那個…你真的不生氣了?」
洛邱看著宋櫻,沒有眨眼。
宋櫻縮了縮脖子,終究又是怕了……她低聲道:「錯了……你繼續說,我不插嘴了……」
洛邱吁了口氣,「問題就這些了,你既然來了,應該是查到什麼了吧,說說看。」
宋櫻悄悄地瞄了一眼客廳內,果然看見任紫玲此時瞪大眼睛還在看著——只是離得遠遠,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神色幾乎揪在了一起,像是一個正在看著電視劇大結局時候的大媽。
「這兒有一份報告,你先看看。」宋櫻把手機打開,送到了洛邱的面前。
洛邱看著。
宋櫻道:「我們家雖然在國內沒什麼產業,不過人脈還是有點。這裡面的資料,就是外公前段時間托一個朋友給查的。資料上提到的這位歐陽教授,就是當年複雜你爸案子的法醫,根據他的口供,當初給你父親致命一擊的子彈,其實來自警方內部的子彈。只不過後來,有人悄悄給錢他,讓他在報告上更換成為歹徒所用的子彈,並且還偷換了證物子彈……」
看著目無表情的洛邱,宋櫻深呼吸了口氣,繼續道:「這次我來,是外公的意思,就是想要查清楚這件事情。外公說了,我宋家的人,不能就這樣死的不明不白。」
「我知道了。」洛邱把手機送還到了宋櫻的手上,「現在,你想想怎麼比較妥善地處理掉你的這個惡作劇,好嗎。」
「好……」
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