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支離破碎
洛邱安靜地看著諸葛。
客人來的時候，不管他本人做些什麼，都沒有辦法推辭。現在大概是下午三點半左右的時間吧？
「這麼說來，客人你是把奈奈子丟下了，然後馬上到來，是嗎？」
諸葛搖搖頭道：「不是……我，我當時不敢看她，找了個借口回家，又找了個借口出來。」
「那樣奈奈子小姐一定會感覺到十分失落吧。」
帶著心驚的餘韻，諸葛沉默了會兒之後，才顫聲道：「奈……她，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可以……可以……」
他實在不願意去回想不久之前窺見的一幕，並且異常地希望能夠從這個奇異的店主口中聽到自己想要聽到的答案。
「粘土。」洛邱也沒有打算隱瞞——因為之前沒有詢問所以沒有告之，如今詢問那就告之，俱樂部向來都比較誠實。
「粘土？」諸葛張了張口，充滿著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
「客人覺得，已經出現在你面前的奈奈子，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嗎？」
「我、我不是……」諸葛搖搖頭，然後頗為有些生氣道：「可我，付出的是……「
洛邱忽然冷漠道：「客人，是需要我來評定你所付出的……的價值嗎？我們俱樂部確實也有一套對客人靈魂方面的評定標準。」
諸葛一怔，突然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他害怕從店老闆的口中聽到一些事實……一些他從小到大，幾乎常常都能夠聽到的東西。
「我不是……我只是……」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些什麼——因為奈奈子只是粘土捏成的，所以大怒質問？可是回想起當初他所說出的要求，只是想要奈奈子回到他的身邊，本身也沒有界定奈奈子到底是什麼。
本來……那也只是手游上的虛擬角色而已啊。
只是粘土……
諸葛忽然明白，為什麼奈奈子從來都不會在他的面前吃東西，為什麼只會做蛋炒飯這種料理，為什麼……從來都沒有碰過她洗漱的時候。甚至在公園，被水花射濕之後，會變得如此的慌張。
奈奈子是在害怕，如果濕水之後，身體會融化，會……嚇著自己嗎？
她，是這樣想的嗎？
諸葛吞了口口水，終於問出來了自己真正想要問的東西，「她……到底有沒有自己的思想？」
從奈奈子真實出現之後，已經有了一些時間。奈奈子總會一直地陪著他，看著他吃飯，陪著他看電影，陪著他在網上聊天，甚至陪著他一起玩遊戲，從來都沒有感覺到厭煩的時候。
這本來就很不正常的啊。
這……本來就是不正常！
是的，怎麼可能擁有這樣的一個女孩，默默地打點著一切，卻還能夠總是保持著那種甜美的笑容。
「這不是客人你想要的嗎？」洛邱道：「懂得關心你的，願意陪你聊天的，不會看不起你的。」
「我！」諸葛一下子沉默了下來。他猛然之間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煩躁。
那是，即使被周圍的人奚落，即使幾年前青春期荷爾蒙衝動向女生表白之後直接被拒絕，即使只是辦公室之中一個任人吩咐的小角色……也沒有過的煩躁。
「我……我回去了。」
諸葛一下子站起了身體，頭也不回就朝著俱樂部的大門而去。
「歡迎下次光臨，客人。」
出門的時候，諸葛聽到了身後傳來了老闆的聲音，他略微停頓了一下，最終什麼話也沒有回應，一把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諸葛的第二次到來，並沒有做出任何的交易。
……
優夜走了過來，把諸葛根本沒有喝下的花茶捧起，放到了秦初雨捧著的托盤上。秦初雨一聲不吭，默默地轉身離開……她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己真的在做這種工作。
「毫無起色呢。」優夜此時在洛邱的身邊，輕輕說道：「不過突然被噴水器打濕，想來也有些奇怪。」
洛邱脫下了面具，這時候才捧起茶杯，想著自己突然來了興趣和太陰子打賭的事情，忽然問道：「五十年，應該是很長的吧。」
或許對於優夜來說，並不算多長……但是對於洛邱來說，五十年的時間，已經是他人生的兩倍。
優夜僅以微笑回答了洛邱的問題。
「算了，不談這個。」洛邱聳了聳肩，「對了，那塊神石，研究得怎樣？」
離開烏蘭巴托的地下墓宮，神石就交由了優夜保管。素來都持家有道的洛老闆自然覺得讓博學多才的女僕小姐研究一下，比自己花時間來鑒定要性價比高一些。
優夜也不負所望道：「目前針對張角對它的形容，進行了放射性檢測和材質分析。材質方面應該不是已知的材料。另外放射性方面，是曾經有過十分活躍的時期。我檢測出來了一種十分微弱的射線，它能夠速進細胞的新陳代謝。」
「所以才會枯木逢春？」洛邱好奇地道。
優夜點頭道：「嗯，是的。不過神石上的這种放射性一直都在衰減當中，想來是這種射線本身就具有的特性吧，無法永久釋放……總的來說，這可能是外太空掉下來的一顆隕石。」
「隕石啊……」洛邱點點頭：「那吸附靈魂是怎麼回事？」
優夜道：「應該是隕石本身的本能反應。如果把靈魂也當作是精神的話，它吸收的其實是精神波一類的東西。有趣的是……這塊隕石裡頭，似乎正在孕育著一種十分特殊的生命。」
「它是活的？」洛邱頓時訝然。
優夜並不肯定道：「這個不好說……我也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不過它應該還沒有自己的意識，就算是吸收精神力，似乎也只是本能反應。可能這是關係它能夠『誕生』的關鍵之類？接下來，我打算再做一次x射線熒光光譜和極普分析，有進一步發現的話，優夜會第一時間告訴主人呢。」
所以完全聽不懂到底什麼是x射線熒光光譜啊，極普分析啊的洛老闆就只能夠點點頭。
作為老闆的他，多少有些學渣面對學神般的局促感。
「好吧，沒事我先出去一下。」
任紫玲……還被扔在那家酒樓之中呼呼大睡。
……
……
諸葛把手放在了自己出租屋大門的把手上，久久沒能用力把門打開。他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只是感覺腦袋一片空白……那憋見的一幕，總是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
可門一下子就打了開來。
還是像往常一樣，奈奈子就站在了門口的位置，「諸葛，你回來啦！」
諸葛怔怔地看著這張帶著甜美笑容的臉，身體卻本能地後退了小半步。
「諸葛，你怎麼了？」奈奈子似是不解地看來，「不舒服嗎？」
奈奈子伸出手來，朝著諸葛的額頭摸去。
那張讓自己曾經感覺到無比幸福的臉龐越發的靠近過來，但那卸下頭顱的一幕同時也在腦海之中變得無比的清晰。
粘土……
一下子，諸葛眼前的她彷彿變成了一堆直立著的泥巴般……一堆的爛泥，朝著他靠近而來。
驚悚！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別！」
近乎本能般，或許是出於心中的恐懼，諸葛下意識地揮動自己的手臂，把那快要按到自己額頭上的手掌拍開。
「諸葛……」奈奈子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甜美的笑容彷彿一下子消失不見，「你……是不是看見了，在……公園的時候……」
諸葛也看著自己的手掌發愣……
我……我到底……
「我……我……我……」
退後，退後，退後，諸葛感覺到一陣的口乾舌燥，轉身便瘋狂地跑下了樓梯。
「諸葛！」
他在樓下，放佛聽見了帶著哭腔般的呼喚聲……但他卻想著跑，跑得越遠越好，幸福於他，彷彿瞬間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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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計劃更新（2/3)(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