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第三百四十二章 路

一道光球，將輝耀塔主的投影以及吸血鬼小姑娘伊麗莎白緩緩地帶到了地面之上。

如今，除去那些已經心靈失守，意志崩潰的騎士們之外，聖教會餘下的眾人已經不多。

天使大人……天使大人此時沉默不語，甚至眼睜睜地看著聖騎士們受到【欺凌】而不作為的舉動，讓神甫隊伍中的神職者們心中無法釋懷。

可此時，突然出現的【魔術師協會】的第一塔主，到底是敵是友？盡然，【聖教會】與【魔術師協會】一直處於兩不相犯的狀態……

聖教會餘下眾人此時的情緒如何，輝耀塔主看了一眼便知……降落的過程當中，它基本上已經掌握了現場的信息，乃至於此刻神色陰晴不定的哈馬列天使。

「收起你這瘋狂的殺機吧，法雷爾。」輝耀塔主淡然說道：「這裡是【非人領域】，不是你的戰場，不要讓我找到驅逐你的理由。」

作為能夠控制如今整個【非人領域】核心的男人，要在【非人領域】當中驅逐一個人，不過是舉手投足之間的事情。

當然，以法雷爾的實力，不通過坐標而再次暴力闖入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相對於那種會影響【非人領域】結構穩定的事情，輝耀塔主更傾向於能夠與法雷爾好好說說話。

滔天的殺機一點點回落，瘋騎士眼中的混亂與瘋狂也漸漸回歸了平靜，法雷爾輕吁了口氣，臉上不見多少的歉意，但倒也是說著歉然的話，「我並沒有要給你添麻煩的意思，輝耀大師。早前，我曾尋找過你，只可惜錯過。」

「你的到來，我早已知道。只不過，協會這邊，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情。」輝耀塔主沒有說更多。

法雷爾點點頭，「不管如何，你終歸是願意見我……輝耀大師，我有事情要與你商量，甚至可以的話，我還打算藉助【魔術師協會】的力量。」

輝耀塔主不禁皺了皺眉頭，似沉思著什麼，並沒有馬上答應。

「吸血鬼？！」

可就在此時，一道不算大，甚至僅僅只是疑惑的聲音一響而過——來自哈馬列天使。

不管哈馬列作為降臨天使的實力如何，作為天使種類之一的它，依然還是第一時間就感覺出來了吸血鬼小姑年身上的味道。

本來，伊麗莎白就沒有特意去隱匿自己作為吸血鬼的氣息。

大概是天生的對頭的關係，伊麗莎白此時略有一些害怕地靠近了輝耀塔主一些——小姑娘此時幾乎承受著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她不習慣這種注視，隱約有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但一想到如果是優夜小姐在這裡的，定然不會害怕，反而會相當大方地無視眾人的目光……她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女性，立志以優夜小姐作為榜樣，此時一咬牙，便強忍著本能的不適，迎上了眾人的目光，乃至……天使的注視。

「這是我的學生。」輝耀塔主此時隨意地看了哈馬列天使一眼，淡然道：「我知道天國的對於黑暗生物一直有些意見，但我們魔術師嚴格來說，也算是無神論者。」

哈馬列天使眼中怒氣一閃而過，一天之內——不，一個小時之內，它竟是碰到了兩個絲毫不將天國放在眼中的人類！

那法雷爾一眼就是受過刺激，大腦混亂不堪的瘋子，也就罷了……但眼前的這名魔術師——魔術師，這種次元夾縫當中並不少見的職業者，果然不管在哪一個子世界都好，都一樣的狂妄！

但魔術師這種職業，追求的是萬象的本質，探尋的是真理之路，並不見神，倘若有所謂的信仰，也只是信仰萬象的本質，從廣義上來說，等同於科學則的科學家。

魔術師顯然就是超凡側的科學家……和魔術師講信仰，分分鐘能把自己氣死。

即使如此，天國又怎能讓一名魔術師如此的輕視？

哈馬列天使眼中冷光一閃而過，正想要懟回去之際，眼前一道人影閃來，赫然是一身皺巴巴西服的法雷爾。

「你這天使太吵了，打擾到我了！」

哈馬列天使瞬間精神一片空白……法雷爾的拳頭已經轟擊在轉生載體的身上。

哈馬列天使甚至有一種自己的神魂差點就要被對方硬生生轟出載體的感覺，隨意意識昏迷……倒地。

「空有一身強大的力量，但能發揮的連三成都不到。」法雷爾此時搖了搖頭：「只會單純使用蠻力嗎……」

在這位四翼天使大人被擊倒地上的瞬間，神甫隊伍當中一批信仰十分堅定的神職者瞬間因為信仰的崩塌，而直接昏倒地上。

原本聲勢浩大的聖教會隊伍，如今只剩下可憐的六七人還勉強站立，但卻都是臉色蒼白，瑟瑟發抖的狀態。

法雷爾打量了一眼，眼中閃過失望之光，隨後緩步來到輝耀塔主的身邊，順便也打量了輝耀塔主身邊的伊麗莎白一眼。

他眉頭一皺，「輝耀大師，這是你的學生？」

「伊麗莎白。」輝耀塔主淡然道。

法雷爾卻正色道：「我天生愚鈍，手段也不高明，只會一種甄選人才的笨辦法，所以看不出你這學生的潛力。但她既然是大師的學生，自然有過人的地方。」

聽著法雷爾的發言，饒是輝耀塔主這僅有理智的投影，此時也有些招架不住……這傢伙，難道對自己的實力，心中一點兒數都沒有？

「法雷爾，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它們回來了！」

塔主知道法雷爾口中的它們所指的到底是什麼——這幾乎是導致法雷爾此時半瘋半醒的源頭。

「證據？」

「我親眼所見，不假。」

輝耀塔主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此事需要從長計議……我們的世界，似乎正發生著不為人知的急劇變動。但是信息畢竟太少，目前我們不宜亂動。」

「我們沒有時間！」法雷爾卻正色道：「遲一天，它們就會吞掉更多的東西！我們的退讓，給予的是它們成長的空間。我找過羅蘭，但是羅蘭死了，我去過十三氏族的領地，但是那些大公都死掉了，氏族大亂，我尋不到拜勒崗……這一路，我連一個還在世的大戰英雄都見不到一個。」

輝耀塔主沒有說話，它知道法雷爾還有說話沒有說完。

「他們老了，早就已經沒有了鬥志，甚至可能身體機能已經倒退，力量下降。」法雷爾搖搖頭：「輝耀大師，我們需要更有潛力的新生代！見到你真好！輝耀大師，以你們【魔術師協會】的勢力，已經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挑選出擁有才能和巨大潛力的新生代！他們，將會是我們對抗【它們】的希望！」

輝耀塔主眉頭皺得更深了……法雷爾，居然是打這個主意，實在是出乎他的預料。

「培養…新世代？」

「沒錯！」法雷爾目光狂熱，「年輕的一輩，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但是我們，經歷太多，往往為了取捨而選擇退讓，熱血早已經消退，成敗得失，利益分配，塵世間的名利早就已經腐朽了上一代的意志！我們之中，很難再找到甘願捨棄一切的英雄，但是……新生代可以！因為，他們還有夢想！」

「法雷爾，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那些已經被歲月消磨意志，會計算成敗得失的老傢伙，自然也包括我。」輝耀塔主目無表情道。

「你不一樣！」法雷爾深呼吸一口氣道：「你不一樣！我能夠感覺到，你現在已經不一樣！輝耀大師，你已經走出了最後一步，只是停了下來！但你隨時可以將這一步徹底走完！而且！」

「而且什麼。」

法雷爾看著那到底不起的哈馬列天使，癲狂道：「而且，即使是打破虛空，也不見得一定比我們更強！這些天使，你難道沒感覺出來嗎？空有龐大的力量……不，我更願意將這稱之為能量！以這兩個天使的情況看來，它們只是空有龐大的能量，只是擁有龐大能量的機器，而操作這台機器的，僅僅只是普通人而已！力量的本質是什麼，它們根本不知道！」

「天國沒你想象中的簡單。」輝耀塔主卻搖搖頭：「雖然你眼前的天使，確實如你所說的那樣，並不知道力量的本質……但你可能不知道，天使的誕生本來就與打破世界極限的強悍生命不一樣。它們，只是在虛空中創造出來的生命，是天生能夠適應虛空的住民。法雷爾，即使這裡的降臨天使擋不住你，但天國的天使可以擋住你，甚至將你淹沒，因為你根本不知道，這些你口中空有巨大能量而不會使用的天使，到底有多少。」

法雷爾疑惑地看了輝耀塔主一眼。

輝耀塔主淡然道：「我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提前了解過虛空之外的事情……外邊的世界，如同你所看見的星空，無數星辰一樣的龐大，沒有邊界。其實，你或者不必執意與對抗【它們】。」

「你是什麼意思？」法雷爾忽然皺眉。

輝耀塔主嘆了口氣，它的本體還秘塔當中消化著那些恐怖的諮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本體消化的知識，也同步反映在投影的身上……消化越多，輝耀塔主便越感覺自身的渺小。

「沒什麼意思。」輝耀塔主緩緩說道：「只是想要提醒你，你有沒有想過，【它們】或許也只是虛空當中比較強大的一員，而在擁有無限可能性的虛空當中，或許還有比【它們】更為強大的。」

「輝耀大師？！」法雷爾下意識一驚：「難道你……」

輝耀塔主嘆了口氣道：「或許，我應該是時候，去看看外邊的世界……魔術師一直都在尋找魔術終極的道路之上。如今，我已經守護著這裡的魔術師太長的時間。而他們，如果一直都在我的庇護之下，終究無法成長起來。」

法雷爾怒道：「【它們】或許會吞噬所有！所有！」

輝耀塔主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你難道沒有想過，或許【它們】並不會吞掉所有，而僅僅只是每隔一段時間收割？」

「收割……」

「虛空中隱藏著太多的秘密。」輝耀塔主冷靜說道：「如今我只是看見那滄海一粟，卻已經感受到它的無限無盡，我能隱約感覺到世界並未走到盡頭，相反還煥發了新的生機……神秘與超凡，反而開始復甦。法雷爾，你同樣可以走出那一步，不要再讓過去糾纏你的步伐，你如果真的想要對抗【它們】，何必本末倒置去培養新世代？新世代對【它們】的執念不可能如你，新世代甚至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何物。但唯有你，唯有你才有那般的執念……出去看看吧，或許你能在外邊，找到對抗【它們】的力量。」

「出去看看，出去看看……在外邊尋找力量，外邊……」法雷爾雙眼越發的鋒銳，「外邊！」

「言盡於此。」輝耀塔主平靜地說道：「如果你想清楚了，可以來找我。路，我已經看見了……」

法雷爾此刻陷入了沉思當中，一動不動。

輝耀塔主此刻揮了揮手，啟動了【非人領域】當中傳送的功能，直接將這位瘋騎士傳送到了聖教會領地之外的地方。

隨後，輝耀塔主看著模樣凄慘的聖教會一行。

哈馬列天使的表情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有多少的變化，一直陰晴不定……至於另外一位，也是最後一名的降臨天使，則是忙著將那些心靈崩潰的聖騎士收攏回來，試圖以天國的福音，將這些聖騎士的心靈安撫下來。

輝耀塔主略微沉吟，隨後輕輕敲了敲魔杖，一個玄奧的術式光環自它的腳下出現，隨後剎那擴散。

想要將這些聖騎士的心靈安撫下來，甚至恢復到原本的狀態，正常手段即使是輝耀塔主也做不到……除非擁有強大的心靈力量。

但卻能夠取個巧，以另外一種方式做到——那就是抹去這些聖騎士們關於遇見法雷爾的記憶，抹去這一段讓他們崩潰的事情。

帶著吸血鬼小姑娘，輝耀塔主的投影再次啟動回歸協會總部的傳送陣……閃光。

輝耀塔主甚至沒多說一句，便帶著伊麗莎白消失在聖教會眾人的面前。

才剛一走，一股激蕩如深海怒濤般的聖力，便自哈馬列天使的體內爆發而出……這龐大而恐怖的力量宣洩，瞬間便導致四周的空間激蕩！

空氣宛如瞬間冰凍，隨後開始出現裂紋……這膨大的力量，已經開始讓【非人領域】的空間結構出現了一些破裂。

天空猛一下巨響，一道恐怖的雷霆自晴天劈下，直接劈在了這位哈馬列天使大人的身上，將它這恐怖的聖力直接劈開。

這位天使甚至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只有輝耀塔主的聲音在回蕩。

「來自虛空的天使們，請記住這裡是【非人領域】。」

哈馬列天使此刻雙目失神，怔怔地看著頭上青空，失聲道：「法則……」

……

……

大殿，吸血鬼小姑娘所熟悉的第一塔主秘塔的大殿中。

「老師，你說要離開……你要去很遠的地方嗎？外邊，是現世嗎？」

小姑娘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輝耀塔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揮了揮手，從那十萬三千冊的藏書當中，忽然飛出了一本黑色金邊的魔導書出來。

塔主將魔導書拿在手中，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

許久。

「這本魔導書，是我年少時候無意中得到的，是我這一生魔術之路的起源……後來，我也加上了我這一生的所學。我將它命名為【烏洛波洛斯手抄本】，現在……它是你的了。」

於是，在吸血鬼小姑娘迷惘的目光之下，這本魔導書，緩緩地飛到了她的雙手之中。

塔主卻是閉上眼睛，似是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