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5章 大病（上）

黑色的鐵羽緩緩地收攏著。

這是一對極為有名的飛翼形法寶，【風雷雙翼】。

思無邪不動聲色地上前，「鄧小姐，這位是？」

「她是我的姐姐…之一。」鄧嬋玉簡單地介紹道：「雷震紅杏。」

思無邪好奇地打量著這肌膚黝黑女子的模樣，長相沒有太多女子的柔和，甚至還有些俊朗……當然身材也是極為誇張，是一名重量級的選手。

難得的是，此時僅僅穿了一件灰色的小背心。

思無邪心中閃過一些關於雷震紅杏的資料。

雷震紅杏……頗為怪異的一個名字，【聖皇妃】的義女之一，極少現身在【崑崙】都之中，不過曾經活躍在【異域】戰場。

「原來是雷震大人。」思無邪微微頷首道：「無邪有禮了。」

「你就是【洛神】的聖女？」雷震紅杏也是打量了一番，目光百無禁忌，「最近聽說過你的名字，長相確實不錯，不過修為差了點。繼續努力吧，否則壓不住你聖女的名號。」

鄧嬋玉不禁翻了翻白眼，低聲與思無邪說道：「無邪聖女莫怪，我的這個姐姐是個修鍊狂人，待人處事也比較直率一些。」

「無妨。」思無邪搖了搖頭。

她倒是沒有在意，【洛神】的根基本來就淺，也沒有什麼說不得的地方。面子是自己掙來的，如果不是因為公子的存在，【崑崙】誰會給【洛神】面子？

她能做的，就是儘快成長到能夠不丟公子麵皮的高度……至於雷震紅杏的話，反倒是讓她有幾分好感。

主要是這黑皮大姐的目光相當的純。

「姐姐你這是？」鄧嬋玉直接換過了話題。

雷霆紅杏擺了擺手道：「來了些賓客，我與另外幾個姐妹負責接待，好生無趣，見你來了，便過來看看。雨師瑤，你好些年沒有回過了，這次是回來認錯的嗎？」

雨師瑤淡然道：「略盡孝道而已。」

「嘖嘖。」雷震紅杏笑了笑，「喜歡你這桀驁不馴的模樣。」

雨師瑤咬咬牙道：「嬋玉姐姐，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不等鄧嬋玉回應，雨師瑤徑直返回靈舟內艙之中。

雷震紅杏見狀，也不惱，似笑非笑，「幾年不見，脾氣長了不少，比從前硬氣多了，看來跑出去還是有些好處的。」

鄧嬋玉趁機道：「其實瑤妹妹這些年還是做出不少成績的。」

「看來你也沒少幫襯她吧。」雷震紅杏擺了擺手，「好了不說，我先安排你們住下。你打算怎麼辦？是去【鳳鳴閣】，還是【五彩小築】？」

鄧嬋玉想了想道：「今日都來了些什麼人？」

「來了幾家大聖地的，接下來兩天，應該陸陸續續會抵達吧。」雷震紅杏想了想道：「這次沒請多少人，也就大聖地，還有一些隱世的大家，最近外邊事多，母親似乎沒什麼心思。只是往常都會搞這玩意，今年也不能免俗就是了。」

鄧嬋玉看著思無邪，「無邪聖女，這【五彩小築】是我的住處，【鳳鳴閣】則是招待賓客之地，你看？」

思無邪想了想道：「那就叨擾鄧小姐了。」

……

「你怎麼與【洛神】的聖女一道過來？」

靈舟之上，雷震紅杏吹著冷風，卻露出了一抹舒坦之色。

「機緣巧合而已。」鄧嬋玉隨意說道，「【洛神】雖然剛起步，但地位超然，夠資格的。」

「聖皇行走，她不資格誰夠？」雷震紅杏嗤笑道，「說不得母親還得給幾分薄面，你倒是懂投資，截了這麼個燙手芋頭，可不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多謝姐姐關心，小妹自有分寸。」

「懶得理你。」雷霆紅杏擺了擺手，「晚上上風雷閣來，好久沒有檢查過你的功課了。」

鄧嬋玉頓時嘶了口涼氣，果然挨打只有零次和無數次，她連忙道：「這個不急…聽說母親又收了一位妹妹，我還沒有見過呢，雷震姐姐不打算給小妹說說嘛？」

「你說瞾兒？」雷震紅杏面露古怪之色，搖搖頭道：「這個小妹我也很少見，她進來之後一直住在母親身邊。」

鄧嬋玉驚訝道：「看來母親真的很喜歡這位新來的妹妹……瞾兒，她的名字嗎？不知是否好相處……」

「想那麼多做啥子。」雷震紅杏擺擺手道：「就一個半大的小姑娘而已，沒那麼多心眼子，母親只是教她讀書寫字而已。」

鄧嬋玉卻不以為然……那麼多的姐妹當中，能夠讓母親親自教讀書寫字的，又有幾個？

閑聊之中，白色的靈舟也漸漸遠離。

……

……

飛靈舟緩緩地降落在一片冰霜竹林之中。

僅僅只是泄露出來的寒氣，恐怕就能夠將一名【超階】的修士直接凍裂。

雨化田此時在前面引路，除了洛公子一行三人之外，就只剩下四名的護衛跟隨。

「這一片寒竹林，已經生長了七千餘年。」雨化田隨意說道，「此處的寒氣量不少，是一塊修習寒屬性功法的寶地。」

他也只是略作介紹而已，並么有細說。

「嘖嘖，【幽冥】聖地，果然富得漏油。」聞多點點頭，「但這寒竹林，就足夠某些小聖地傳承延續了，果然是澇的澇死，旱的旱死。」

雨化田深深地看了聞多一眼，想著要不要將這廝給扔出去。

他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並且加快的腳步……餘下的路程很短，不多時一間簡陋的草廬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那病患就在這裡？」聞多詫異地問道，「病了還住在這種地方，該不會是想要借這裡得寒氣來壓制傷勢吧？中毒還是受傷，火毒方面的？」

又一次提起想要將聞多扔出去想法的雨化田就不想和他說話，「洛公子，請進。」

雖然只是看起來很簡陋的草廬，但其實院子里的人並不少。

只見院子之中，此時三三兩兩地聚集了十數個人，席地盤坐四周，見有人進來了，便紛紛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這些都是請來的醫道聖手。」雨化田解釋道：「他們都在想辦法，有些來到此地，已經有百年時間了。」

聞多點點頭，看到其中有兩個老頭，身穿的仙衣都舊了。

當初他中毒的那段時間，其實雨化田也沒少請來醫道的高手，可真正是醫道聖手的可不好請動，卻不料這簡陋的院子里，就有十幾個之多。

「這麼多聖手齊聚，怕不是死人都能救回來。」聞多皺了皺眉頭，「雨化田，這一路你都是神神秘秘，隻字不漏，可我家公子來都來了，你也該說說了吧，究竟是治的什麼人？」

「此人身份不可說。」雨化田輕輕搖頭，「但他就在屋內，洒家已經安排好了，現在洛公子你可以進去，但只能你一個人進去，並且看診時間不能超過一炷香時間。」

「雨化田，你這是要做什麼？這又不說，那又不說，看病還有諸多規矩？」

聞多提起了不悅的聲音，他也是久病成才的人了，自然知道斷症可快可慢——這是十幾個聖手閉死關似的呆在這裡，這症的奇難可想而知。

雨化田頗為無奈道，「洛公子，並非洒家故意刁難，實在是事出有因。屋內的病人，每日只能清醒最多一炷香的時間……而今日的問診時間，就是特意為你留下來的。今日這些是聖手們，都還沒有進去過。」

「哦，我道歉。」聞多點點頭。

雨化田實在是懶得理他，這貨錯了就認，挨打就立正的態度真是讓人火大。

「那我與她一同進去吧。」洛公子點點頭道：「這是我的助手，我需要她的幫助。」

雨化田遲疑片刻才點點頭，「那洒家便做這個主了。」

「等等！」茅廬前院里，一名白頭翁此時看了過來……這白頭老翁盤坐在地上，手持一本藍色古籍，沉聲道：「今日本應該是老夫問診，讓這個新來的明天再來吧！」

雨化田不動聲色道：「仲景聖手，昨日便已經告知過您，今日有新的聖手過來。按照規矩，新來的聖手能夠優先一次，您也已經同意了。」

「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白頭老翁此時爬起了身來，神經兮兮地道：「今日老夫有新的靈感，讓我再看一次！這次一定能有新的發現！你別攔著我！」

「得了吧，白頭佬，你哪一次不是這樣說的？」院子角落一名發福的中年不屑冷哼，「想當初我剛來的時候，便讓你這般搶了一次。你這老不死，怕不是人菜癮大！」

「蝶谷佬，你去死？」

「來啊！」發福的中年捏著一根黑漆漆的長針，冷笑了幾聲。

白頭老翁頓時扔下了手中的醫書，捏起了一雙袖子，「咩啊！」

「咩啊！」

「咩咩啊！」

「怕你？！」

「咩啊！」

胸膛撞胸膛，眼見二人一發不可收拾，虛張聲勢，雨化田只得冷哼一聲，直接將二人震開……這院子里其餘的聖手們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聞多看得有趣，便來到了洛公子的身旁，低聲笑道：「這些聖手本事不知有多少，脾氣卻不小……公子，我到外邊轉一圈？」

「不用。」洛公子輕輕搖頭。

聞多應了一聲，目光微眯，收斂了心思。

雨化田此時一臉黑，「兩位，若是在吵，莫要怪洒家將二位暫時請出寒竹林了！」

「雨化田，你聽我說！我真得有新的發現！」白頭老翁急忙忙說道：「今天先讓我來！我保證，要是沒有進展，下一次老夫就自願排到最後！」

雨化田不禁皺了皺眉頭，心中權衡，這洛公子是他請來的，醫術如何已經驗證過，畢竟就連聞多都救治回來了，確實是有本事，但這草廬之中的聖手們，每一個也是傳奇，否則也不會有資格一直留在這裡。

萬一這仲景聖手真的是……

「洒家去問一下。」雨化田擺了擺手，獨自走到了屋子門前，輕敲一下，接連兩下，隨後似等待著什麼。

白頭老翁一臉期待地看著。

雨化田傾聽著什麼，不一會兒便回來說道：「仲景聖手，可以給你半炷香的時間。用完之後，洛公子便要進去，否則你便只能等到明日。」

「那…好吧！」白頭老翁遲疑片刻，便點了點頭，看也不看新來的洛公子一行，興沖沖地便跑入了屋子之中。

雨化田吁了口氣，帶著一抹歉然而來，「洛公子，這幾位都是一心想要救治裡面的病人，並無惡意。」

「無妨。」洛公子點點頭，「其實這類的氛圍挺好的。」

他們這些聖手確實沒有什麼惡意，而像是一群做學問的執著人……若是有丁點的惡意，只怕女僕小姐姐隨手就揚了這裡了。

見白頭老翁進去了，方才那個與他爭吵的中年男子卻走了過來。

「在下蝶谷醫道青牛。」青牛聖手合禮說道，「這位公子好年輕，可就是雨大人口中所提過的那位懂得失傳神針【回陽乾坤九針】之人？」

洛公子好奇地看了眼雨化田。

雨化田道：「聞多受傷的時候，洒家也曾經請過這位青牛聖手出診一次。」

聞多聞言，目光微動。

青牛聖手嘆了口氣道：「老夫雖然略懂毒術，只可惜對於異種毒素研究還是太少，對此無能為力……洛公子，可否給老夫講解一下，你治療聞多時候的解毒思路？」

——能有什麼解毒思路？

——那所謂的【回陽乾坤九針】也就做做樣子而已。

洛公子想了想道，「回陽針有特殊的手法，能夠聚毒，將之集中一處，隨後排處。只能說是針法上的問題，可能要讓青牛聖手失望了。」

「原來如此。」青牛聖手點點頭，又撓撓頭道：「那洛公子，可否講解一下這回陽針的聚毒之法？老夫在針灸之道上也有研究……或許可以交換彼此心得。」

「交換嗎。」洛公子微微一笑，「這倒可以。」

他略微沉吟，翻了翻手，一本古籍就呈現在手中，「此乃回陽針中的聚毒之術。」

青牛聖手呼吸急了一下，伸手便拿了過來，蹲在地上，飛快地翻動著，一目十行，「妙，實在是妙，妙啊！竟然還能如此！」

但他也沒有看多久，便又合上，臉色通紅，想了想便倒出了一大堆的醫術手札，翻找了片刻，才拎出來了一卷古卷，咬咬牙道：「此乃天下奇毒篇，收錄了老夫畢生所攻克的毒物以及解毒手段……當然，雖然說是天下奇毒，但當中大部分別的醫術上也有，唯有其中二十九種是老夫獨自發現的。洛公子，你看如何？」

洛公子看了眼滿地的醫術，想了想道：「再換一本制毒之術吧。」

「沒問題！」青牛聖手生怕會反悔似的，連忙將東西給塞了過來，隨後自個兒捧著醫術就跑到了一旁。

他看書似乎就喜歡蹲著看。

洛公子隨手將兩本醫書交到了女僕小姐姐的手中……這種知識類的交易十分基礎，一般沒有什麼利潤可言。

不過小姐姐喜歡知識類的東西，僅此而已。

就在此時，屋門忽然打開，便見仲景伸手一臉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才走出兩步便又反悔，「再讓我看半炷香，我已經有思路了！這次千真萬確！」

「下不為例。」

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來，仲景聖手瞬間被震得連連後退，最後直接摔坐在地上，生無可戀模樣。

這是一道女子的聲音。

「進來。」

屋門再次打開。

雨化田看了眼洛公子，輕聲道：「洛公子，請吧，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