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殘忍下的溫柔

第527章殘忍下的溫柔

一道身影飛速地降落在乳酪的面前。乳酪還是跪在地上，目光散亂地看著追風最後跳下的位置……看到那絢麗的煙火，看著那空中緩緩飄零落下的大布橫幅。

他最後……還是以這樣的一場惡作劇來當作自己生命結束的最後的點綴嗎？為了什麼？「該死！還是來遲了一步！」

一把帶著稚嫩但語氣十分不好並且帶著懊惱的聲音響起……乳酪才發現，這時候有誰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龜……龜大人？」乳酪失神地喊出了這個名字。

但此時從龜千一背後爬下來的一個小女孩，他卻喊不出名字來……只是隱約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可乳酪此時並沒有想去思考這個小女孩到底是誰，只是看著龜千一，這位妖族的長者，痛苦地道：「龜大人……追風他，殺了我父親。然後，然後我殺了他……我殺了他呀！」

龜千一卻長身一嘆，又嘆，再嘆，「乳酪，或許現在你很難接受……不過剛剛的那一幕，老朽我離遠便窺見了。追風並沒有殺死你父親，他甚至救了你。」

「胡說！！」乳酪怒視著：「我明明就看見！我爸爸，我爸爸就那樣在我的面前炸開！你值得嗎？我看的清清楚楚，我爸爸臉上那種痛苦的模樣！」

「說什麼也比不上事實……這就是事實。」龜千一搖了搖頭，緩緩地伸手一指道：「這就是你要面對的現實。雖然很沉痛，不過你必須面對。」

「事實……」奶來下意識地看著龜千一指著的方向！那是他的爸爸『舒宥』炸開的地方，滿是血和肉碎的地方……他甚至不敢再次正視如此的慘況。

可他卻無比驚恐地看著那些原本碎裂的肉塊，此時一塊塊開始在地上爬動起來，朝著同一個位置聚集著，漸漸地增大著。

「我……我爸爸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龍兒此時忽然道：「這不是舒宥，但同時你也認識它……它的真身是鐵哨！你養的那頭寵物！你或許很難接受，但是我和龜千一剛剛確實親眼看見，它……它想要吃掉你。」

龜千一此時雙手推出，一道巨大的寒氣噴射而出，把聚合起來的這團肉球以及還沒有來得及爬過來的肉塊全部冰封！這次老烏龜卻不敢在隨便地解開這些寒冰，去找那原細胞，而是打算找個安全的地方，再慢慢處理……他可不想又被射一次毒針了。

「胡說！我不相信！！胡說！！」乳酪瘋狂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對著龍兒和龜千一咆哮道：「胡說！！我爸爸明明回來了！！他回來了！！回來了！！胡說！！你們騙我……騙我！！！」

「冷靜一點！鐵哨在對你下手之前，已經殘殺了不少的人類和妖怪！」龜千一沉聲道：「它之所以會變成舒宥的樣子，只是因為它曾經也吞食過你的父親舒宥！」

「胡說……我不相信……」乳酪失魂落魄地搖著頭，一步步退後，「胡說……你們都在騙我！追風……我要去問清楚他！是他殺了我爸爸！是他殺了！！我要去問清楚！」

乳酪發瘋似的朝著追風跳下的地方……也是跳了下去。

「這孩子……」龜千一搖頭嘆息，正打算跟上過去。

「龜千一，讓他去吧。」不料龍兒此時忽然搖了搖頭，「這樣對他會好一些。」

龍兒此時看著那團冰封，目光露出複雜的神情，低聲道：「追風既然也看見鐵哨的變化，從它手上把乳酪救了下來……為什麼還要說那種激怒乳酪的話，非得讓乳酪殺了他。而且……乳酪怎麼可能這樣輕易就得手！」

龜千一皺了一下眉頭，長嘆一口氣道：「老朽忽然有些明白追風當時的想法了。」

龍兒下意識地抬頭看著龜千一……她曾經的老師。

龜千一緩緩地道：「比起讓乳酪知道真相，倒不如讓他一直也不知道……不知道這背後的絕望，讓他有一個美夢。哪怕這個美夢最後被破碎了，但起碼，他不會知道，他的父親想要吃掉它，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了。而且乳酪還能夠有一個仇人，有一個可以宣洩的地方……有一個不讓自己瘋掉的理由。」

「你是說追風他……」龍兒下意識地看著那前方，「他……」

「我們不知道在追風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龜千一搖了搖頭：「他控制了不少妖怪，弄出了這樣的亂子，這些都是無可厚非，怎麼也辯駁不過去的。只不過……他或許，或許有一些，我們都不知道的溫柔吧。」

龍兒憶起自己和追風戰鬥的一幕，想起他說過的那些話。

——神州的真龍嗎？有本事你來殺我……死在你手上，我也不算虧！

——你為什麼殺不了我……為什麼！！為什麼！！

她猛然驚醒，震聲道：「他是在尋死！！」

龍兒顧不上這些，下意識地邁開了雙腿，衝到了邊緣處，想也不想就往下跳了下去！「龍大人！！你這樣會受傷的啊！！」龜千一此時那裡還管得著更多，連忙便跟著追了上去！

反正那寒冰，他不主動解開，至少十天八天也不會化掉的。

……

……

似乎沒有感覺到那種從高處墜落的痛楚，反而是十分輕柔地降落在地上……體育館場地邊緣的塑膠跑道之上。

不過沒關係了……心臟的傷是確實的，追風感受到了一點一點逝去的生命。

那麼，是很痛地落地也好，是不痛落地也好，又有什麼關係。

「喂！你有沒有事情？喂！你還好嗎？」

誰……在說話的聲音？明明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追風還是本能地睜開了眼睛的一絲……看見了一個巨大的，並且出現在自己面前……防毒面罩？「你怎麼受這麼重的傷……這心臟……你堅持住！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一定要堅持住！不要放棄！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堅持住！」

感覺身體被抱了起來……感覺身體變得很輕……感覺到風兒迎面撲來。

飛……追風感覺到自己在飛。

會飛起來的消防員……原來真的存在的啊？小江原來真的沒有騙人嗎……

追風忽然想要笑，不知道為何的，總感覺很可笑似的。

所以，他笑了……並且從這個會飛的消防員的懷抱之中掙扎了一下，推開了對方，自己則是再一次往地上掉落！

「你做什麼！！你不要命了！！」

看著追風又一次高空墜落，消防員……莫小飛也顧不上這麼多，再一次用念力定住了追風的身體——就像是剛剛的一樣！他不知道這個看起來看起來比他要小几歲的孩子到底碰到了什麼事情，會受到這樣的重傷，並且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但真的顧不上這麼多。

他只是想要救助這個孩子，看見他墜落的瞬間，他就想要救救這個孩子！追風又一次平穩地落地，莫小飛連忙趕著下來，想要再次把他抱起，「孩子！別發傻！生命是很寶貴的！」

「不用……管我。」追風揮了揮手……無力地拍開了對方的手，「你和我，非親非故……不用……幫我。」

「非親非故也好，有過恩怨也好，什麼也好。但是我做不到，看到一條生命就這樣在我面前離開。」

莫小飛搖了搖頭：「假如你是好人，你就更加不應該就這樣死去。假如你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也至少，得到了公證的審判之後，面對那些被你傷害過的人道歉了之後，你才能有資格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就這樣一走了之，是最懦夫的行為！」

「我……我居然會被一個人類教訓。哈哈……哈哈哈……」

追風痛苦地咳嗽了兩下，搖搖頭道：「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清楚。真的不用救我了……你要是真的好心的話，就去幫幫這裡那些觀眾吧……他們應該，挺糟糕的。對了，弄成這個樣子，也是我弄的……你現在還要救我嗎？你還願意嗎……我這種惡人。」

「是你……」

莫小飛一愣，帶著驚訝和少許的怒氣，但他很快便按下了這種憤怒，深呼吸一口氣道：「我還是會選擇先救你！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但老實說，一開始我以為是安裝了炸彈，一直很著急。可到頭來，只是一個這樣的大惡作劇。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最起碼我知道的……你起碼沒有想過要真正地傷害誰。這些惡作劇或許會讓人憤怒，讓人狼狽，可要不了他們的命。人類是很堅強的，他們面對困難的時候，一定能夠跨過去的！再說，更多的警察和消防員馬上就會到了！所以……我還是要先救你！」

「你真煩！！」追風狂吐出了一口血來，卻是反手一推，一股氣勁頓時把莫小飛掀翻！可是啊，怎麼會有這的人類……要是，要是能早點遇到的話……

追風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原本已經接近死亡，如今再次動用妖力……更加近了。

而莫小飛的身體，此時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上……他甚至聽到了骨頭髮出的咔嚓的聲音！左肩恐怕是骨折了！「我都說了！不用管我！！」追風口中的鮮血一直不停，那心臟位置的傷口更是瘋狂地冒著鮮血，慘烈如同沐浴在血池之中的身影，「你知道什麼！我是應該死的！我一出生就害死了我母親！我父親為了我甚至萬劫不復！可我卻一直都在責怪他們從一開始就遺棄我！！我憎恨全世界！！！可你知道嗎！原來我不死的話，最後只會弄成更多人受傷……我最後會成為毫無理智，只知道殺戮的怪物！誰也幫不了我！！我為什麼……咳咳……咳咳……為什麼……咳咳……還要……還要……留著……」

追風勉力地站起來，卻一下子又倒在了地上，痛苦萬分，留著血淚，「我快要控制不住的了……我會殺掉我那些……那些……那些最珍惜的……朋友的啊！」

「你……」莫小飛也從地上爬起來，看著這凄涼的小少年，忽然有一種悲戚的感覺，「可你這樣，難道不怕你珍惜的那些朋友，會悲傷嗎？」

追風倒在地上，目光漸漸散落開來，「不會的……他們會恨我的，恨不得我死的……不會悲傷的……這就夠了啊……他們不會悲傷的……他們會在以後回到……回到正常的日子……從新開始新的生活……不會再提起我來……不會了……這樣誰也不會知道的……更加……更加不會痛苦的了……這就夠了啊……剩下的……就交給我了，悲傷什麼的……痛苦什麼的……都給我就……因為啊……因為啊……我是……我是他們的……他們的首領啊。」

對啊，我是首領。

呵……再見了……我的追風……少年團。

他終於不動了。

閉上了眼睛，終於不動了。

……

「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莫小飛失神地跪在了地上，痛聲道：「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他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頭……防毒面具之下，流出了悔恨般的淚水——為了一條自己無法救助的生命，而在哭泣著。

「追風！！！別死！！！」

……

一道悲戚的喊聲此時在莫小飛的身後響起，他下意識地回望……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此時踉蹌地沖前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