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 蘇醒（6）

江沐雪聽了那麼多年的「本尊」，從羅剎嘴裡發出的「本尊」無疑是最難聽的，僅僅這兩個字都讓她噁心無比，更別提他話里話外那充滿暖味的氣息，這一刻她又悟出一個道理，無恥的最高境界，就是常態。

羅剎不愧是惡魔的頭頭，單憑一句話就能讓人產生如此深刻的噁心感。

「什麼條件？」

江沐雪強忍著心中惡感問道。

他輕笑，嘴角微微上揚，蒼白的波瀾不驚的面孔有了一絲波動，喑啞道：「心甘情願的跟本尊走，如此，本尊便可饒了他們。」

「你做夢！」

「你做夢！」

江沐雪和光明神異口同聲，羅剎微微皺眉，看看光明神，又看看江沐雪，道：「他的話不難理解，倒是你，善良的雪，豈會忍心不顧他們的命運？」

「當然不會。」江沐雪鎮定解釋，「我的意思是你讓我心甘情願的跟你走，就是做夢。我說我心甘情願的跟你，你信么？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有道理。」他微微一點，手指朝光明神彈了一下，只聽光明神發出一聲悶哼，然後整個身子都變形了。

他的臉上，額頭全是汗水，巨大的痛苦讓他的表情都扭曲了。

江沐雪的眼淚頓時噴涌而出，那一刻她只恨自己沒有掙脫的法力，恨啊！好恨啊！！

「雪的眼淚如此寶貴，真不該這樣浪費。」他如拎小雞子似的拎著江沐雪，大掌輕輕摩挲她的臉頰，擦拭她的眼淚，一副惋惜的樣子，嘖嘖搖頭。

江沐雪沒有理會，忍著巨大的痛苦與他掰扯上一個問題，「既然你都說有道理，那你說的那方案便不能行，羅剎，你放手吧！」

「至少先把光明神放開！」她又加了句。

「為什麼要放開？」羅剎裝作好奇不解，「這是他頂撞本尊的下場！」

「羅剎！」江沐雪又恨又急又怒，情緒波動巨大，以至於聲音顫顫，「你難道就不怕生命樹嗎？」

她這樣冷不丁提起，羅剎愣住。

「你可記得當年怎麼死的？怎麼淪落他鄉的？上次生命樹沒有完全將你毀滅，你該知道原因，這次，我不信你有這樣好的運氣！」

「你要做什麼？」他盯著上氣不接下氣的江沐雪，露出不可思議的眼神。

聽完江沐雪的話，其他四神也是驚詫萬分，就連滾在地上痛苦的扭曲的光明神也是如此。

「你是小白，還是雪兒？」羅剎試探性的問詢。

那一刻江沐雪竟察覺到他的心虛，可見他很怕小白。

既如此，求求老天爺讓她變成小白吧！不，讓小白回來吧，哪怕她永遠的消失不見！

她江沐雪原本就是凡人一個，雖受了莫大冤屈，可最後也比別人多活了兩千多年，夠了！已經夠了！

看看現在，四神變成四條無力反抗的「蟲子」，被羅剎困在地面，而她，在他手中毫無反抗之力，這裡還是神殿！

生命樹更是在此，他們費勁千辛萬苦才找到生命樹的種子，用幾人的鮮血澆灌長大，為了它，法神更是日夜守護，不知耗費多少心神！

還有小辰界，他們所有人心心念念的小辰界，絕對不能因為羅剎的蘇醒而毀滅！

瞬息的功夫她竟然找到那麼多小白必須回歸的理由，於是，她心中渴求的念頭更加強烈。

不由閉上眼睛。

那一剎，似乎又有什麼東西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稍縱即逝。

可是消失后，很快又有一條線從腦中劃過，就像流星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劃過天空，流星消失了，可是那尾巴劃過的痕迹還在，好一會兒才消失。

就這樣，一條尾巴接一條尾巴，閉上雙眼的她，意識漸漸混沌，漸漸放空，時而清晰可見，時而混沌不堪。

……

「你究竟是小白，還是雪兒？」

誰？是誰在說話！

啊，我的聲音，竟然變了。

啊，還有我的手，我的胳膊，我的身體……

你是誰？

我是小白。

我是誰？

你是小雪兒。

小白是誰？小雪兒是誰？我們又是誰？

混沌的空間，虛幻的意識，時間彷彿靜止，空間彷彿不在，過了很久，很久，一個聲音緩緩在耳邊響起，「小白即小雪兒，小雪兒即是小白，我們從來都是一體。我們都是，父神和生命樹的女兒。」

父神和生命樹的女兒！

哈，不知從哪裡冒出的一團光亮將混沌的意識空間打亮，先是細細一條光線，接著是寬寬的一條光帶，再接著，是明亮無比的空間。

所有混沌的，虛無的，無意識的狀態，統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江沐雪閉眼前的一切。

眼睛睜開，恰在這時，那隻握住她腰肢的巨大的手又晃了晃，試圖要把沉睡的她晃醒，羅剎又重複道：「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知道當年的事？他們告訴你的？」

他神色慌張的指向四神，不可思議的搖頭，「還是說，你已經想起從前的一切？」

已經和小白融為一體的江沐雪笑了，笑的那叫一個明艷晃人，她肆意的挑了挑眉角，「你說呢？偉大的魔尊羅剎先生？」

「啊。」羅剎低呼，手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江沐雪。

這個小東西此時給他的感覺已經完全變了，變的既陌生又熟悉，彷彿熟悉的感覺越來越遙遠，而原本遙遠的不可追及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而這變化，只是在她閉眼前後。

難道說，就在剛剛，真正的小白回來了？

「小白！」法神第一個驚呼。

江沐雪緩緩朝他望去，笑的燦若朝霞，甜甜喊了一聲「哥哥」。

夢神幾乎喜極而泣，「小白回來了！小白終於回來了！」

自由之神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那一刻，三神根本忘記了身上的痛苦，心中只有愉悅。

江沐雪這才把目光放到光明神身上，當時，他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五官被擠的亂七八糟，眼睛一上一下，可他仍然全神貫注的望著江沐雪。

江沐雪慢慢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生命誕我，父神育我，眾兄愛我，眾生畏我，天道順我，地道隨我，茫茫宇宙，幸運唯我，我我我！」

話音落地，一道光芒四射的幸運光環出現在她的身後，驟然間，青絲懈怠，慵懶而肆意的飛揚，江沐雪的五官緩緩發生著變化，正如當年自由之神悄悄揭開金身的「面紗」，她的眼睛更大更亮了，眼睛的線條更加修長嫵媚了，臉蛋圓潤白皙，鼻樑翹挺，小嘴櫻紅。若說當年江沐雪那副模樣是草稿，此時此刻便是最終定稿，最為精緻的一版。

在眾神的注視下，小白歸身，江沐雪記起從前的一切，而她的魂魄和小白的意識，以及金身融為一體。

幸運女神誕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