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篇:275你媽,她還活著
也或許,所有的答案需要陸相宜去解答了。
正如阿秀跟陸老太說的那樣,陸相宜醒了,是真的醒了。
安言比誰都高興,憔悴的臉上新生的胡茬一臉的頹廢樣子已然被這件大事一掃而光。
陸相宜是在第二天中午醒來的,睡了很久。
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她好累好累,累到精疲力盡,不想睜開眼睛不想張開嘴巴,累到甚至都不願意醒來。
夢裡是童年的歲月,有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模樣。
那時候家還是完整的,陸相思還在母親的肚子里。
那時候她便經常摸著媽媽的肚子說,「我想要個小地弟。」
蕭然則笑,「妹妹不好?」
陸相宜搖頭,「弟弟長大以後就能保護媽媽了。」
她那時便知道母親二次懷孕身體便開始大不如前了,所以心疼之餘更希望以後能有個弟弟一起保護這個家。
而蕭然所認不同,她更想有個女兒,其實生男生女無所謂,只是這大女兒的性子太要強,以後她還是有些擔心的。
身後有個妹妹,相宜的脾氣便能柔和了許多。
後來真是個妹妹,家裡便開始翻天覆地的變化,爺爺去世了,坐在車裡的奶奶也失蹤了一年才回來還落下了病根。之後便是安言,她遇見了安言......
之後的過程便更加夢幻了,安言成為了夢裡的主角,很美很美,兩人一起開心笑著,有苦有淚,但最後還是開心甚多。
可是甜了過後,不是一望無盡,而是層層席捲上來的苦澀。
隨著更多事情的發生,安言離開了,她的心宛若生生挖去了一塊肉,疼得鮮血淋漓,她恨,她也愛,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卻不知從何去解釋。
再後來,兩人幾乎看見了曙光,在絕望之後,曙光終是來了。
一點點,就在她最後一點點要觸碰到安言的手時,卻知道...原來陸家竟是那樣不堪。
她的奶奶是最終一切的禍首,甚至害了安言。
這個夢很長,漫長到她想用自己的懊惱去彌補,卻怎麼也補不上。
在無盡的悲傷中她聽見了許多聲音,有相思、有父親還有一眾朋友們,絮絮叨叨的聲音很生活,說的都是當日發生的大事情,甚至還有不同的八卦。
然而,最多的是安言的聲音。
從清晨到夜晚,他的聲音柔的像是溫泉一樣,那在校園戲稱的冰山王子,冰山溶解了。
陸相宜看著明晃晃的光,有些不適應,抬著手往眼睛上遮了遮,蹙著眉還未說話便眼前一暗。
是安言,細心地拉上了房間內所有的窗帘。
再回來時,陸相宜便看見她嘴角溫軟的笑,「怎麼樣好點沒?」
他彎腰問她,柔柔的嗓音帶著些沙啞,疲憊現於性。
她點了點頭不說話。
安言又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陸相宜看著他,他眼裡的關切比之前外界的光來的還要亮眼,看著他的眼睛,她的眼眶有些紅了起來,撇過頭去,試圖遮掉眼角快要溢出的淚水。
安言看著他,只當是他大病初癒后的虛弱,也不勉強她說更多的話。
中途有醫生過來查房,安言一邊也要處理公司的事情,兩面忙得脫不開身。
接完公司電話再進來時,醫生言笑晏晏地準備離開。
這樣高興的時候可不常有,一次是陸相宜在急救室被救回來時,還有一次,那就是現在了。
安言上前一步,不用他說這主任便知道他想問什麼,把筆插進衣兜拍了拍安言的肩膀,嘴角勾地舒坦,「小夥子恭喜你啦。」
安言連忙心急地問,「那她的身體,有沒有其他方面的問題?」
醫生覺得這個年輕人問的問題十分好笑,「你希望要有哪方面的問題?」
這個年輕人一開始在病人沒有醒來的時候便是每天追問病人什麼時候蘇醒的事項,堅持不懈,而自己的回答每每都是不確定的。
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病人要何時才會醒。
實際上陸相宜的傷已經沒多大礙了,只是心理上的因素,但具體的,他並不是很清楚。
不過好在,病人最後是醒了。
「......」安言無言,只暗諷自己是豬腦子。
人醒了不就比什麼都好了嗎?
醫生笑笑,也理解他這種忙亂的心理,「別急年輕人,大毛病呢不會有,器官機能各方面恢復的尚算良好,只是......」
前半段好話,後面便讓安言膽子提了起來。
「只是什麼?」他黯然失色,渾然一股頹喪氣。
陸相宜如此高傲的人,如果發現自己和常人不同,勢必會接受不了的。
就像曾經,考試沒考到第一名的她,卯足了勁兒在對方卷子上找到了老師批改的漏洞。
醫生翻了翻病例,如是說,「陸小姐當日脾臟和腿部都有受傷,先是脾臟后是腿,索性的是,脾臟方面現在恢復情況很好一會不會有大問題,只是這腿,可能會有些小的後遺症。」
「她以後不能站起來?」安言說了自己心中最差的打算。
聽這話,醫生趕忙讓她放寬心,「這倒不至於,只是走路會有些...」
話沒有說下去了,安言懂。
不是不能站起來,那邊是有些瘸了。
「這次車禍腿上的傷也不輕,但是瘸也不是永遠的,要看病人康復力,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不用擔心。」
「謝謝醫生。」
安言目送醫生離開,心裡只嘆了口氣,這話比告訴他相宜以後都不能站起來還要殘忍,站起來了,卻不是完美的,陸相宜能夠接受嗎?
這樣心高氣傲的人,能忍受穿不了高跟鞋,抬著高傲的頭走在大街上么?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
只是,該怎麼告訴她......
安言寧願遭受所有一切的是自己,而不是她,這樣,她是不是會開心一點?
......
他儼然是把陸相宜的沉默當成是了一直對他的埋怨,即使兩人看見了曙光,但是這一車禍,好像什麼都回歸了原點。
回到病房后,相宜閉著眼,似睡似沉思。
一旁的葯還沒有動過。
安言戴上消毒手套分好,又去倒了杯溫水。
他看見相宜睫毛的扇動,嘆了口氣,「小乖,吃藥吧。」
小乖,這個她又聽見的稱呼,從安言嘴裡說了出來,無奈中的還是無奈。
是不是她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異樣?
陸相宜終是睜開了雙眼,眼裡有霧氣,看著他,嗓子沙啞,「謝謝。」
安言正拿過杯里的水一滯,陸相宜是從不會和她說謝謝的,這句謝謝太生疏,他並不想接受。
「沒事,吃藥吧。」他摸了摸她的頭,把葯遞了過去。
陸相宜的手是沒有力氣的,因為剛醒來,肚子里也沒有進食,抬起來要用好大的力氣。
試了好多次都覺得有些困難,安言索性把手伸前貼在她的唇上,「這樣就行了。」
乾澀的唇瓣觸碰到掌心間的細汗,藥片微微有些化了,陸相宜不自覺地伸出舌尖舔了舔,那掌心的細紋她閉著眼都能夠描繪出來,只是多了些苦澀。
安言的手心觸碰到她溫軟的蛇,更是一震,收回手時,陸相宜已然把葯吞了下去。
他倉皇地把水杯送到她嘴邊,側著頭掩飾自己的尷尬。
這是陸相宜生病到蘇醒以來第一次觸碰到他的手,平時都是他拉著她的手喃喃不休地在她耳邊說個不停。
彷彿只要牽到這雙手便是永遠的幸福了。
他收攏掌心,抬眸看她喝水的樣子,玻璃的水杯上印著淺淺的唇紋,她的唇其實曾經軟的像是花朵,他曾經品嘗不厭,只是現在多了一些乾澀,像是枯敗的玫瑰,開始點點泛白。
陸相宜喝水喝得很安靜,藥片卡在喉嚨里靜靜地散發著它的苦味,她不急也不燥,有心事,靜靜地一邊想。
關於安言,她想說的,想要去彌補的已經太多了。
而關於陸家,她卻是有心無力。
心裡最大的念頭便是安言的事...如果不說,她可能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陸家的虧欠也只能她去彌補了,只是...她抬眼看了看他,他會原諒自己嗎?
抬眼看他,兩人卻極有默契地目光在空中相撞。
陸相宜一抖,立刻心虛地低頭,卻碰到了安言手裡的杯子,兩人皆是慌亂,杯子里的水沒有被喝多少,於是灑出了一些滴到了被子上。
安言有些愣,連忙放了杯子,從旁抽出一張紙,按壓著吸水。
陸相宜垂著眉,忽然說道,「安言...我有事想和你說。」
她的聲音沒有了以往的霸道,很溫婉,帶著歉意,敲打著安言的心臟。
安言停手,看她,笑笑,「來日方長,你先休息,等你有力氣的。」
「不行,我現在就得說,我...我是想告訴你...你媽...她還活著!」
呵,她終於說出來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