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平靜的旅途(下)
車隊緩緩駛出國境線,進入d國領土,在順利通過d國邊檢站后,沿著原始森林旁一條狹窄的道路中速行駛。
山高林密的熱帶雨林深處,一名隱藏其間的雇傭兵觀察哨密切的注視著車隊,直到車隊從他的望遠鏡中消失,他才拿起衛星電話低聲道:「上校,我們的獵物來了!他們正向東南方向行駛,時速40邁。」
「不要急,這裡離中方邊境線太近,一旦接戰他們的人很快就會前來支援。把他們放進伏擊圈再發動突襲,你現在馬上歸隊。」聽筒里傳來上校的回答。
熱帶雨林的空氣顯得格外清新,空氣中飄著濃濃的樹木清香味。林若蘭驚訝地望著車窗外神秘的熱帶雨林,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的與原始森林親密接觸。
從眼睛到心靈,所有的一切都被綠色淹沒了,各種層次的非常乾淨的綠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路旁是深不見底的神秘的峽谷,幽靜碧綠的山谷中,時不時傳來猴子和不知名的鳥叫聲,她覺得自己如置身世外桃源般翩然忘憂。原始森林中,各種各樣的熱帶樹木層疊一起,依稀可辨出野象踩出來的一些小路。森林是靜美的,清清的溪流,懸崖邊用樹搭成的天梯,獨樹成林的壯美景觀,藤蔓間交錯纏繞形成的自然風景,滴水葉尖凝聚的蝶戀花舞,各種各樣原始、自然的植物呈現出生命偉大的力量。給了她一份感動、一份美麗、一份驚嘆。這真是夢寐以求的人間仙境。
在林若蘭驚嘆著熱帶雨林的壯美時,金昊和陳劍峰卻已進入高度戒備狀態,他們敏銳的感覺到,森林中正有幾雙鷹隼般的眼睛在緊盯著車隊。
車隊在寂靜的原始森林中開行了一個半小時后,天漸漸黑了,原始森林中的景物變得有些昏暗,紅土路上不時出現大塊的鵝卵石,道路崎嶇不平,上下顛簸。
「位置很刁啊,一直在鎖定我們的汽車。」陳劍峰忽然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是叢林戰的老手,看上去象是一群退役特種兵。」金昊點頭贊同,他按下授話器下達命令:「停止前進,按第一套行動方案執行。」
林若蘭的背脊一下子僵硬了,馬克夫人聽不懂中文,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不解地看著林若蘭:「怎麼了,我的孩子?」
金昊從後視鏡丟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林若蘭向馬克夫人勉強笑道:「沒事,我坐得累了,換個姿勢。」車隊停下了,林若蘭向車外看去,這是一片相對開闊的地帶,右側是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左側是一個深谷,她朝谷下瞥了一眼,深不見底,谷底似乎還有一條河流,隱約間有水流聲傳上來。絕壁料峭,險峻的高度令她只是看著,便有一種暈眩的錯覺,幾乎便要一頭栽下去。
車隊從一個又一個監視哨的眼皮底下大搖大擺的開過,雇傭兵伏擊圈外,最後一名披著偽裝網的監視哨悄悄從隱蔽點探出頭來,用衛星電話向上校報告車隊的開進情況:「他們正往伏擊圈裡開。」「車隊距離伏擊圈還有五公里,車速不變。」「哦……不,怎麼回事?他們停車了。」
從聽筒里傳來的上校的聲音立刻變得急迫了:「你被發現了?」
「不,不可能,我一動不動,怎麼會被他們發現?他們只是要下車活動,他們的樣子很悠閑,不象是有所戒備。」監視哨回答。
上校鬆了一口氣,「你要當心,千萬別讓他們發現,那車上坐著我們的金庫!」
車隊在金昊的命令下停止了前進,隊員們狀似閑散的下車做著伸展動作,程小鵬和林傑已經在向叢林里溜達,邊走邊喊:「豺狼、雷公,要不要去方便方便?」馬平應了一聲追上他倆,雷鳴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嚷嚷著:「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小心有蛇咬你們。」四個人嘻嘻哈哈地進入了叢林深處。
高大的灌木叢遮掩了監視哨的視線:「有四個中國兵去叢林里小便,我的位置看不到他們。」
「不要動,不要暴露自己,那是一群老手,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驚動他們。」
金昊和陳劍峰彎腰在腿上捶打幾下,又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交換一個眼神,向龍飛招呼道:「走,咱們也去方便方便。」龍飛應聲,三個人把槍掛在腋下,笑呵呵的向灌木林方向慢悠悠的走去。
許明亮鑽進車裡對不明所以的林若蘭露出一個微笑,「讓馬克夫婦伏低身體,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抬頭。」林若蘭依言翻譯后問道:「他們去幹什麼了?」
許明亮把一床防暴毯蓋在他們身上,「這是金大出境前就定好的行動計劃,前方必經之路上一定給咱們設好了伏擊圈,看監視哨越來越集中,距離應該不遠了,咱們總不能瞪著眼睛往人家圈子裡鑽吧?」他拉高防暴毯的一角遮住林若蘭的頭,用微帶安慰的語氣輕聲道:「林參謀,你們千萬別動,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往車外跑。」
監視哨的位置較遠,無法看清許明亮在車內做些什麼,忍不住伸長脖子想看個究竟。耿國輝突然抱起槍面向監視哨的方向「嘩啦」一拉槍栓,監視哨被嚇得慌忙低頭,把頭深深伏進亂草叢中,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成了對方的活靶子。等了好一會兒,車旁沒有任何聲音傳來,他認為危險已經解除,慢慢抬起頭來,登時傻了眼:「上校,車邊的守衛不見了!我們的金庫也不見了!」
身後突然傳來輕微到了極點的趟草聲,監視哨猛然意識到危險的臨近,他扔掉電話,一把抓住放在身邊的槍就要轉移陣地。已經運動到他身後兩米位置的許明亮猛然一個虎撲,如同下山猛虎般瞬間撲到,抬腳踢飛了監視哨的自動步槍,左手捂住監視哨的嘴奮力往懷裡一帶,右手掌緣在對方的喉頭處狠狠砍了一掌,在輕微的「咔嚓」一聲脆響之後。監視哨喉骨斷裂,無聲的癱軟在地。
……
脫離了監視哨視線的隊員們在叢林中奔跑如同猿猴般敏捷,在地勢起伏不平、朽木遍地、山藤如網的原始森林裡如履平地,前進速度快的就像颳起了一陣旋風。在進入一片更為茂密的叢林后,隊員們們放慢了速度隱蔽搜索前進。這裡的樹冠已經封頂,林間一片昏暗,各種藤本植物、附生植物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沒有風,寂靜得讓人心生恐怖,時間在這裡彷彿靜止了一般。
突然右前方灌林叢一陣搖晃,一隻山貓竄出來敏捷的爬上一棵大樹驚慌的逃走了,右翼有人在活動!擔任尖兵的雷鳴連忙舉起右小臂手掌伸直,同時單膝跪地踞槍通過瞄準鏡仔細搜索,身後的隊伍也隨之拉開散兵線,跪姿搜索。
雷鳴向馬平伸出兩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前方。馬平做了個ok的手勢,架起熱成像儀掃描了不到三十秒,立即發出警報:「獵豹,在135。4、43。5位置有生命活動。」對手終於來了!
「隨時通報位置!千萬小心不要中了埋伏,他們從林作戰的經驗很豐富!」耳機里傳來金昊鎮定的聲音。
上校在接到監視哨的報告后開始沉不住氣了,馬克夫婦可是他們的財富源泉,絕對不能從眼皮底下消失。他用衛星電話再次聯絡監視哨,卻無人接聽,監視哨已經不復存在了。「糟了!很可能被人反包圍了!」實戰經驗豐富的雇傭兵上校立刻意識到處境的危險,他還有五名被派出去的監視哨沒有歸隊,兵力不足,但必須行動了。
「煙霧彈!」他對自己的十五名手下喊道。雇傭兵們接連投出一串煙霧彈,乳白色的煙霧把突擊小隊的視線遮擋住了。隊員們翻滾著跳出煙霧,向著煙霧彈飛出的位置掃了一梭子彈,雇傭兵陣地上槍聲稀疏,他們正在借著煙霧溜走。
「十一點,火力接觸!」雷鳴報告:「他們要跑!」
「我已在你十點位置距離五百米處建立伏擊陣地,把他們趕進來!」金昊的聲音傳來。
「明白!」雷鳴向隊員大喊:「兩翼火力壓制。」隊員們立即向雇傭兵兩翼舉槍掃射,密集的彈雨壓得雇傭兵們抬不起頭,成功地阻止了他們四散逃跑。
「fuck!狙擊手,幹掉他們!」上校憤怒的大喊。
雇傭兵狙擊手架起m24狙擊步槍略一瞄準,「呯」的一聲槍響,雷鳴猛然向左撲出,右肩上像是被狠狠的擂了一拳,巨大的衝擊力帶著他仰面跌倒。子彈打穿了防彈背心,嵌進他的肩膀。
「槍榴彈!」程小鵬大喊著與馬平同時打出兩發槍榴彈,凌空爆炸的彈片四散飛濺,雇傭兵們狼狽的向後急退,漸漸退入金昊設下的伏擊圈內。
林傑端起狙擊槍,準確的兩個點射,跑得最慢的兩名雇傭兵被子彈準確的撂倒,他急奔到雷鳴身邊翻出急救藥包。
「我死不了,對手的實戰經驗非常豐富,人數數倍於我們,猴子和豺狼應付不了,你快去!」雷鳴按住傷口用勁推開林傑,「快去,這是命令!」
「明白!」林傑把急救藥包塞進雷鳴手中,提起槍迅速追趕程小鵬。
程小鵬與馬平兵分兩路,分別從左右兩翼趕羊群般向己方的伏擊陣地驅趕著雇傭兵們,邊跑邊舉著槍東一槍西一槍,把所有企圖別尋道路的敵人趕回即定路線。一名經驗豐富的雇傭兵看出苗頭不對,大聲喊道:「我們分頭跑……」話音未落,「噗」他的眉心多了一個血洞,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向後倒去。
「有狙擊手,隱蔽!」上校大喊,又一名雇傭兵中彈撲倒,他們已經進入金昊為他們設下的死亡陷阱。
上校非常清楚在一名狙擊手的槍口下胡亂移動的後果,他不假思索的一頭鑽進灌木叢中,在「呯呯」的槍聲和「咻咻」的擦著鋼盔飛過的彈雨中,他連滾帶爬狼狽的竄到一片佔地面積極大的藤蔓植物後面,再回頭看時,跟在他身邊的只剩下四名手下,其他人已經永遠留在這片叢林中。
雇傭兵狙擊手喘息稍定,托起狙擊槍,眼睛湊在瞄準鏡上,剛剛把馬平的身影套牢,勾向扳機的手指就被上校按住:「別開槍,對面至少有兩個狙擊手在找我們。」
狙擊手焦急的低聲問道:「那怎麼辦?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我們被反包圍了!」
上校神色焦慮地看了看部下說:「生存永遠是第一位的,但我們的金庫就在前方兩公里處,我們只能選擇向前沖,爭取消滅中國特種兵,奪回我們的金庫!你們有什麼意見?」
兩個機槍手神情狂熱:「我們想去爭取!那是我們後半輩子的保障!」
狙擊手點頭道:「我同意。」
剩下的兩名突擊手互相看了看說:「即使我們不去爭取,那些中國兵也不會放過我們的!賭一把!」
「那好,昨晚勘察地形的時候,我發現這附近有一條非常隱蔽的路線,可以藉助灌木叢的掩護順利迂迴到公路上,他們初來乍到,肯定沒有發現那條路。我們只需要迂迴到公路,就可以突襲他們的汽車!記住,那對夫婦活的值一千萬,死的只值二百萬,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向他們開槍!」上校眯著眼睛從樹隙向外觀察了一會兒,壓低聲音說道:「跟我走,千萬不能發出聲音!」
雇傭兵小隊掉轉頭,箭一般的向程小鵬和馬平的側后插過去。上校一面跑一面用單兵電台聯絡還未返回的監視哨們,指揮他們改變路線,在公路會合。
突擊小隊此刻正在搜索殘敵,叢林中躺著十具雇傭兵的屍體,龍飛皺緊眉頭端詳著屍身,突然喊道:「獵豹,馬上返回!他們還有人去向不明,這個屍體上的戰術電台剛才工作過!」
話音未落,兩公裡外車隊停留的位置忽然傳來95突擊步槍的密集點射聲。
「山鷹、雷公斷後,其他人跟我回援!」金昊出脫弦利箭般向前竄出,以最快速度向來路奔去。陳劍峰左臂用力一揮,帶著隊員們緊隨其後。
……
許明亮處理了監視哨后,與耿國輝在附近草叢中就近潛伏。叢林中傳來密集的槍聲,他們知道突擊小隊得手了,卻沒有注意到一隻狙擊步槍的槍口已經對準了老闆車的後車窗。
楊欣欣確實是從金昊命令設伏的小路出境的,她比搜索小組早到了兩個小時,成功地躲過搜索小組的抓捕,無聲無息的進入了d國。就如同金昊順利判斷出她的出境路線一樣,楊欣欣也猜測到車隊的必經路線,並且以最快速度追了上來。此刻,她正趴在離車隊不到800米的一處半人高的草叢中,一動不動地盯著老闆車,只要林若蘭稍一露面,她就會扣動板機。金昊和陳劍峰都不在,她知道這是她最好的機會。「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她在心裡恨恨地想著。她忘記了一個狙擊手在執行任務時絕對不能滲雜私人感情的禁忌,她的胸中燃燒著熊熊的火焰,這讓她扣著板機的手指都在微微抖動。
上校帶著五名部下正在悄悄潛行靠近汽車,伏在草叢中的耿國輝大喊一聲:「五點鐘!」
已經潛行到距離他們不足兩百米的雇傭兵們突然現身,接著密集的彈雨就掃了過來。耿國輝和許明亮連續翻滾,手中的突擊步槍也開始回應,兩旁的大樹被子彈打得木屑橫飛。
林中變得更加昏暗,上校決定速戰速決,如果設伏的中國兵趕回來增援,他們就沒有機會了。他向部下喊道:「火力壓制住他們,狙擊手跟我去搶人!」
雇傭兵突擊手應了一聲,兩把班用機槍、兩把支突擊步槍立刻形成不間斷的密集點射,壓制住耿國輝與許明亮的反擊。上校和狙擊手借著這一陣彈雨彎著腰迅速接近紅旗車。這一切都出現在楊欣欣的瞄準鏡中,她猶豫著要不要開槍去救他們。
耿國輝和許明亮心中焦急萬分,兩人在隱蔽點連續翻滾著不斷還擊,但雇傭軍的火力對他們形成了完全的壓制,彈著點離他們越來越近。耿國輝向雇傭兵連續投擲手雷,兩名雇傭兵被炸身亡,一枚流彈也擊中耿國輝的腹部。
就在上校的手碰到車門的一刻,楊欣欣扣動板機,卻因為過於慌亂和猶豫不決,「丟」的一聲,子彈打偏了。上校和狙擊手本能的隱蔽,撲倒在車旁半人高的草叢中。
「fuck,他們還有狙擊手!」上校罵道。「埃里,幹掉他!」
狙擊手架起m24狙擊步槍,慢慢地搜索著目標,車外的上校不敢動,車內的林若蘭和馬克夫婦也不敢出聲,他們知道敵人就在車外,與他們一門之隔,馬克夫人在防暴毯下拚命咬住手指,身體抖得如同秋天的落葉。
草叢太高,無法看清對手,楊欣欣沉不住氣了,她微微動了一下。
「我找到她了。」雇傭兵狙擊手低喊一聲,「呯」,槍聲響起,楊欣欣的瞄準鏡被打壞,她立即翻滾著躲開了下一顆子彈。上校趁著這個空當一把拉開車門,掀開防暴毯,驚恐的馬克夫人大聲尖叫起來。
尖叫聲讓耿國輝和許明亮更為焦急,耿國輝大喊道:「燈泡,去救人,這裡交給我!」他舉起槍一梭子掃向雇傭兵。趁餘下的兩名雇傭兵躲避子彈的機會,許明亮快速匍匐著向汽車方向移動。但他剛剛奔出五十餘米,一發子彈斜斜的探著他的肩膀飛掠而過,他立即卧倒在地,連續橫滾中避開一連串的子彈。在急速閃進一叢灌木之後,他抬頭向子彈射來的方向看去,兩名前來接應上校的監視哨正向他狂奔過來。
楊欣欣的狙擊槍壞了,她抽出92式手槍打開保險蛇形前進著向汽車奔來,邊跑邊射擊。上校一記手刀劈暈了馬克夫人,馬克先生大怒,猛然出拳擊向上校面部,林若蘭掀起身上的防暴毯向上校劈頭蓋臉的罩過去,上校害怕開槍誤傷了他們的財神爺,猝不及防之間被她罩了個正著,馬克先生立即舉起放在車座邊的一把扳手,重重向上校砸去。林若蘭打開另一側車門奮力拉著暈倒的馬克夫人向車下拖拽。
一眼看見林若蘭,楊欣欣立刻停下腳步,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槍口猛然轉向她。
「楊欣欣,槍口對著自己人,你他媽渾蛋!」許明亮破口大罵,他顧不得已經對他造成極大威脅的追兵,不顧一切的舉槍向狙擊手射擊。
「呯呯呯」雇傭兵狙擊手連續還擊,一顆子彈擦著許明亮的脖子飛過,強大的氣流割開了他的皮膚,鮮血如注。
楊欣欣雙手舉著手槍指著林若蘭,聽到許明亮的怒罵聲猶豫著沒有扣動板機。上校連續咒罵著扔掉罩頭的防暴毯,見她就站在一車之隔的對面,抬槍便打。楊欣欣本能的閃避,腳下一滑,身子迅速做出自然反應,向左側一倒,但是她忘了一件事,她的左側是萬丈深淵!等她反應過來時,身子已在半空,落下的一瞬間,她奮力抓住懸崖邊的植被,但她下墜的力量太大,幾株小草承受不住她的體重,被拔出地面。楊欣欣絕望地閉上眼,「完了。」她想。
手腕忽然被人緊緊的拉住,她的身體頓了一下,懸在崖外。楊欣欣驚訝的睜開眼,她一直深深憎恨的人,此時正咬著牙趴在崖邊,奮力抓著她的手腕。林若蘭力量不足,不僅沒有拉住楊欣欣,反而被她下墜的力量一起拉了出去,半個身體已經懸在崖外,只能用一隻腳勉強勾住崖邊的一棵小樹,才沒有一下子被拽下去。她嘗試著把楊欣欣拉上來,但她已沒有多餘的氣力,不但拉不上楊欣欣,就連她自己也有被慢慢被往崖下拖去的趨勢。
上校打開車門,用防暴毯將掙扎不已的馬克先生裹住,扛在肩膀上,把馬克夫人丟給狙擊手,邊向許明亮還擊邊向叢林撤退。
林若蘭緊咬牙關,覺得自己的手腕好像要被拽斷了,卻不由自主的更用力的握緊了楊欣欣的手腕。
楊欣欣愣愣的看著林若蘭,腦海中一片空白。
林若蘭苦笑,她沒辦法把楊欣欣拉上來,可是也不能阻止楊欣欣將自己慢慢的往下拽。她賴以支撐的小樹已經被兩個人的重量拉彎了,而且很快就要斷了。不需要多久,她就會和楊欣欣一起落到深不見底的峽谷中。
她不是不知道楊欣欣是來幹什麼的,也不是不知道,金昊下達了命令,在境外見到楊欣欣立即擊斃。她完全可以根據這一條命令放手,只要放手,她就安全了,但她就是做不到。
因為不斷下滑的摩擦,她的胳膊兩側已經被粗糙的地面劃破了,疼痛鑽心的襲來。她拼盡全身力氣,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不要放手,很快會有人來救我們。」
不時有子彈唿嘯著從身邊飛過,有幾顆子彈甚至帶著哨音貼著她的背脊掠過,只需要再低上一寸就可以要了她的命。但林若蘭此刻已經忘了什麼叫害怕,她死死咬著牙關,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鬆手,絕對不能鬆手!
楊欣欣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置信地看著林若蘭。林若蘭的臉因為用力而漲得通紅,但一雙眼睛卻明亮瑩澈,煥發出動人心魄的光芒。
在這個生死關頭,她一心要殺的人,卻毫不猶豫的伸出手來,不顧一切的將她緊緊的拉住!竟然這樣?怎會這樣?楊欣欣終於明白自己到底什麼地方不如林若蘭,這份寬廣的心胸,她永遠也不可能具備。萬念俱灰的感覺在胸口回蕩,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道:「放手吧,放開我,你還可以活下去。」
林若蘭急了,她聲音嘶啞的大喊:「楊欣欣,這世上若還有一人愛你,你就沒有理由自暴自棄!」
忽然之間由遠及近的槍聲大做,突擊隊員們已經趕回。負責阻擋耿國輝和許明亮的雇傭兵來不及撤離,就被旋風般邊跑邊舉槍射擊的突擊隊員釘死在地上。
金昊從他們屍體邊一掠而過,陳劍峰和龍飛緊隨其後,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金昊動了真怒!
上校和狙擊手已經扛著馬克夫婦撤退到茂密的林邊,金昊猛然騰空躍起,連環腿將上校踢倒在地,上校反應非常快,扔下扛在肩上的馬克先生,躍到一旁。不等上校站穩,金昊手肘一曲猛地向上校的右太陽穴撞去,上校仰頭躲過他致命的一擊。金昊五指併攏兇狠的向他項部砍去,同時抬起左腿猛踢他的襠部。這樣兇狠毒辣的招式讓上校大驚失色,連忙向左一跳,金昊踢向他襠部的軍靴,重重的落在他右大腿上,疼得上校腿一軟差點跌倒。金昊的右腳尖就勢鉤住了上校的右腿,集中全身的力量猛的向他撞過去!同時右腳向上一提,上校被強大的力量衝撞的猛然向後仰倒,後腦勺就像西瓜一樣在路中一塊堅硬的鵝卵石上摔得粉碎!
與些同時,雇傭兵狙擊手扛著馬克夫人已經退進叢林,陳劍峰站定毫不猶豫的舉槍射擊,「呯」然槍響過後,雇傭兵狙擊手的頭蓋骨被徹底掀掉,緩慢地倒在地上。
隨後趕到的程小鵬跑到崖邊拉住林若蘭下滑的身體,馬平從背囊中取出繩索打了個套,甩下去套住楊欣欣的身體將她拉了上來。龍飛找出急救藥包,替重傷的耿國輝包紮好傷口,許明亮只是皮外傷,馬平替他清理了傷口止住血,林傑扶著雷鳴坐進車內休息。陳劍峰救醒馬克夫人,和金昊一起扶著夫婦二人回到車旁,在地上鋪了毯子安置他們坐下。
好累!林若蘭坐在地上,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支撐下來的,好象把一輩子的力氣全部透支了一般,腦子也變得空空的,現在她就想找個平地什麼都不管的躺下去睡死,再也不要醒來。金昊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彷彿捧在手中的是他今生最愛的珍寶,他將她擁在懷裡,眼中銳利的殺氣慢慢地消退。陳劍峰拿著碘酒小聲地提醒:「她手臂的傷口需要消毒。」
金昊抱著林若蘭,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臂,陳劍峰用棉球沾著碘酒輕輕地一點一點在傷口上沾去,疼痛讓林若蘭扭開頭,把臉深埋進金昊的胸口。
陳劍峰一邊替林若蘭清創,一邊問道:「冷箭受了傷,怎麼辦?是現在送他回邊檢站,還是在d國就近找個醫院?」
金昊低頭看著林若蘭,他堅實的手臂牢牢地抱著她,「回邊檢站的路不好走,夜裡光線暗,一不小心車就會翻下懸崖,還是抓緊時間往前趕,明天到了大使館立即請使館的同志送他進醫院。」他把林若蘭托在臂彎里,放回車內,拍拍她的臉溫柔地說:「閉上眼休息一會兒。」
金昊仔細查看了耿國輝的傷口,因為有防彈衣的緩衝子彈沒有打中內臟,卡在了堅實的腹肌上,他鬆了一口氣:「能堅持到明天嗎?」
耿國輝笑道:「能堅持,金大,我皮糙肉厚,你就放心吧。」
金昊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他看了看圍攏在身邊的戰友們,低沉地說道:「兄弟們,今天是我指揮錯誤,才導致三位兄弟受傷,對不起大家。」
「金大,我們信任你,願意把生命交給你,你別這麼說!」負責警戒的林傑和馬平異口同聲的抗爭起來。
「金大,這不能怪你,是我沒有實戰經驗,才讓敵人鑽了空子。」程小鵬還要說下去,被金昊搖手制止。
「行動方案是我們一起制訂的,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陳劍峰沉聲說道。
龍飛直言不諱地說道:「制訂行動方案是參謀長的職責,出了問題責任在我。」
「你們都別爭了,我是指揮長,理應由我承擔責任。」金昊制止了還要與他爭辯的隊員們,「我們今後將要面對的敵人有可能更加兇殘,更加狡猾,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壓低了聲音的吼叫。
「狹路相逢勇者勝!」
「殺!殺!殺!」
金昊打開地圖,在強光手電筒的照射下與陳劍峰和龍飛制訂了更為詳細的行動方案,雷鳴湊過來低聲問:「金大,楊欣欣還銬在那邊,怎麼處置?是不是可以讓她補上冷箭留下的空位。」
「我不同意!」冷冰冰開口的是許明亮:「我親眼看到她大敵當前,還用槍指著林參謀的頭,這樣的戰友,我們不放心把後背交給她!」
「我可以作證,她當時確實想對著林參謀開槍,虧得人家林參謀還不要命地救了她。」躺在一邊的耿國輝也說道。
楊欣欣戴著手銬,一直惴惴不安地站在一邊,此刻她的臉色變成灰敗色。
金昊森冷的雙眸掃向楊欣欣,唇邊帶著一絲冷冷的笑意,慢慢地摺疊著地圖,周身散發出冷厲的殺意。
楊欣欣驚駭得無法動彈。她只是一再聽說,金昊有多麼可怕,卻是第一次親眼看到,眼前的男人,完全像變成另一個人,冷酷得感覺不到溫度。
陳劍峰跨前一步,一把握住金昊的手臂:「金昊,這裡不宜久留,冷箭的傷也容不得耽誤。楊欣欣自有軍事法庭來審判。」
冷酷的氛圍,像是遇到陽光的雪,慢慢的融化。半晌之後,金昊下了令:「把她帶到大|使|館,由大使移交國內。檢查車況,準備出發!」
「是!」隊員們齊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