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81章 第七十四話 紙小人（七）

煙柳之地，原是燈紅酒綠，歡聲笑語之所，而今發生了命案，眾人都岌岌可危，散的散，關門的關門，柳巷霎時變得萬籟俱靜。

夜色厚重如墨，就連月光都無法穿透漆黑的雲層，不知何時起了風，順著狹窄的過道吹過，發出沙沙的響聲。遠處有兩道白光閃過，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穩穩噹噹落在柳巷一屋頂上。

大的那個白袍翻飛，一頭烏髮僅僅用一條絲線綁住，他一手提著劍，一手握著那個小孩的手，眼神流轉，似在柳巷中尋找什麼身影。

小的那個梳了兩個羊角辮，笑嘻嘻的仰著臉：「師傅，你看那邊，她在那！咦？留下來的不是瓊華姐姐呢？」她指著柳巷的一處屋舍。

天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一抹粉裙從拐角處穿過，他發出一聲輕笑，低下頭來對上素素的眼睛：「不是瓊華也好，茶緋的法力不及瓊華和白澤，雖說與我們的預想有差距，不過也不礙事，有茶緋也是一樣的。」

素素點頭，眼眸一轉又問：「師傅，你為什麼要放那些孤魂野鬼出來，他們戾氣極重，已經傷了一人了。」

天刑眼一眯，聲音冷了三分：「孤魂野鬼大多是懷著怨氣而死，或是存有執念，無法轉世輪迴，冥府亦不收留這樣的鬼魂，但正因為這些怨氣和執念，我們更容易控制他們，只不過我沒想到，還是有一個擅作主張，竟然自己先行行動。」

「是啊師傅，此番逃脫了一個魂魄，還殺了人，我們是不是要先召它回來？」

天刑瞟向柳巷：「不必，且再看看，素素你查查，逃脫的是哪一個魂魄？」

「師傅，你等等。」素素低下頭，從懷裡拿出什麼東西來攤在屋頂上，白白的一塊一塊，正是瓊華和白澤打散的三個紙小人碎片，卻不知何時到了她手上。

素素擺弄了一番才直起身來說道：「師傅，劉家殷氏女的魂魄不在。」

「劉家殷氏女……」天刑皺眉想了想，忽而笑道，「素素可知這殷氏女是怎麼死的？」

素素老老實實搖搖頭：「師傅你別賣關子呀！」

「劉家殷氏女的母親早亡，其父娶了一位青樓出身的女子，她一直覺得是青樓女子氣死了自己的母親，後來青樓女子生下一男嬰，其父對她更加冷落，她懷恨在心，便對那女人施了厭勝之術。」

「厭勝之術不是假的嗎？」素素問。

天刑答道：「假的不錯，可要是混進了妖物，那就不一樣了。她是七月十五鬼節當天生得，天生陰氣較重，又因為自己深沉的怨恨引來妖物，附著在試行厭勝之術的小人身上，妖物要的是她的陽氣，她沒將後母害死，卻被妖物纏身，散盡精氣而死。」

「啊，我懂了，她恨來煙柳之地的男子，所以才殺了那個男人。」

天刑語氣溫柔，手輕輕摸了摸素素的腦袋，誇道：「聰明。她剛殺了一人，引來官差，官差帶煞可抑制鬼氣，想必她會消停一會兒再行動。」

素素道：「師傅，我們還是把它抓回來吧，它要是再害人怎麼辦？？」

天刑卻笑笑，毫不在意，只將視線轉向漆黑的天幕，幽幽嘆氣：「素素看這天，有沒有覺得少了些什麼？」

素素亦是抬頭，看了半晌道：「天上的月亮似乎暗淡了許多，星辰也減少了，師傅，是雲遮住了星月吧？」

天刑卻搖頭：「曾經的天可不是這樣的，素素，天上少一星辰，就少了一位神仙，這些神仙，或是下界歷劫，或是永遠消亡，也有一部分是自願成為墮仙，落入魔道。」

「做神仙不好嗎，為什麼還有喜歡墮魔的？」

天刑反問：「神仙壽命長久，相應的約束也多，既無聊又不自在。」

「師傅說的好像自己做過神仙一樣。」素素開玩笑說道。

天刑低頭看她：「難道素素想做神仙嗎？」

素素想都不想，張口就答：「若是師傅成仙，我就成仙，師傅要是比我先成為神仙，我一定努力修習術法，爭取早一些追上師傅。」

「那師傅若是不成仙呢？」天刑笑。

「師傅想做一輩子的妖嗎？不管師傅做什麼，徒兒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離不棄！」素素大聲道，眼若星辰。

「素素真是我的好徒弟。」

「可是師傅，你究竟想讓紙小人做什麼？」素素凝眉，還是有些疑惑。

天刑將視線從天上收回來，似笑非笑：「想讓天上的星辰多一顆，想讓地上的世界再熱鬧一些。」

素素歪著腦袋似懂非懂的兀自想著天刑的話，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得作罷，她眼神又放到柳巷裡，忽而眼睛發亮，在屋檐上跳了一下，指著某處方向，叫道：「師傅我看見那個魂魄了，就在茶緋姐姐走的那條道上，茶緋姐姐再過去就會遇上它的，我們要不要把魂魄抓回來？」

天刑面無表情道：「她遇到了更好，有些事情由她來做，才不會被人懷疑，就讓那個魂魄在外面多待會兒吧，以茶緋的仙力抓區區一魂魄還是綽綽有餘的。不過在此之前，師傅想讓你做一件件事。」

他蹲下身來，嘴巴湊在素素耳邊，低聲細語的說了句話，只見素素的眼睛越睜越大，捂著嘴巴，一副不可置信小聲問道：「師傅，你真的想讓那個魂魄把那件事說給茶緋姐姐聽嗎？我們這樣泄露天機，會不會遭天劫呀！」

天刑眉角一揚，笑著指指自己：「若說泄露天機，師傅早將此事告訴了你，要受天劫也是師傅先守，可你看，師傅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素素想想覺得天刑說得很有道理，三點下頭表示認同。

天刑朝前走了一步，手一揚，布下一個陣法，然後說道：「素素，你下去將他們引到陣法里去，切記不要讓茶緋看清你的樣子。」

素素鄭重應道：「師傅你放心吧！徒兒一定完成使命！」